景家的曆史沒有顧家那麽久,是近幾十年才發展起來的,但勢頭很足,又有世交顧家的提攜,現在已經基本上與顧家並駕齊驅。

唯一的不同就是景家半隻腳還陷在黑道裏,顧家卻已經完全洗白了。

景政是景家的長子,表麵上還是繼承人,是太子爺,其實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現在景家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在打理,景老爺子已經退居二線,頤養天年了,景政大權獨攬,算得上隱藏的家主。

顧淮到客廳的時候,景政正坐在沙發裏,看一本文藝複興時期的畫冊,估計是從書架上自己拿的。

旁邊站著一個青年,穿著合身的白色西裝,溫順的垂著眼。

景家和顧家一直以來都是合作共贏的商業盟友,但顧淮和景政的關係要更深一層。

八年前,顧淮二十歲的時候,和景政一起在法國留過學。那年他們遭遇了一場槍殺,情況還挺驚險的。殺手是敵對的家族派來的,想要在郊野要他們倆的命。那真是一場惡戰,最後以顧淮手臂骨折,景政腹部中槍結束,而那可恨又可憐的殺手被直接擰斷了脊椎骨,一腳踢進了護城河。

顧淮每每想起都覺得自己很虧,要是擱在現在,以他的身手,不至於搞到骨折這麽狼狽才弄死那殺手。

反正最後那幕後主使被景家和顧家聯手搞垮了,而顧淮和景政經了這一遭,感情上是更加深厚了,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隻有利益關係。

所以顧淮對景政的態度非常的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暴躁的抓了抓頭發,開口就罵:“他媽的你早不回國晚不回國,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壞了老子的好事!”

景政把目光從畫冊中移到顧淮臉上,晦暗不明的一笑:“壞你什麽好事了?”

“……不提也罷。”顧淮架起長腿,點了支煙,左臂搭在扶手上,隨口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美國的事兒辦完了?”

“差不多了,回來也有幾天了,這會兒才忙完家裏的事兒,過來看看你。”

景政說話的時候總是不溫不火的,嘴角的笑意從來沒變過,所以你基本上沒法看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這樣的人其實是很可怕的,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會不會在笑的時候,忽然拔刀捅你一下子。然後你可能一邊飆血,一邊看著他繼續麵不改色的對你笑,這時候你的心情何其操蛋?!

顧淮抽著煙打量著他,景政的容貌有幾分的西方化,五官很立體,看起來非常上相,他的頭發稍微發棕,瞳孔卻是標準的湛藍——景政是混血兒,母親曾是法國紅極一時的女星。

想當初他們一起在法國留學的時候,每天女生送的花和禮物都能堆滿房門口,惹得同期男生極度眼紅。

顧淮不由得想起了慕辭,心裏有點兒怨念:像老子這樣長得又帥還有錢有勢的男人你都不喜歡,你還想找個什麽樣的?!

景政眯著眼盯了他一刻,忽然笑道:“聽說你現在有新寵了?”

顧淮皺眉,“消息這麽快就傳出去了?”

“這倒是沒有,是剛才白零說的。”

顧淮罵了一句,“嘴上沒把門的,遲早開了他。”

話雖然這樣說,但顧淮知道白零估計也不是故意說漏嘴的,景政這個人套話很厲害,也許他隻是和白零閑聊了幾句,就把想要的信息全都套了出來。

“還真的有?”景政很有興趣,似乎想深入探討一下,他做了個手勢,一旁靜靜站立的青年立刻送了一支煙上來,並恭順的掏出火機點燃。

顧淮隨意的瞥了他一眼,青年在點煙的時候下意識用左手攏火,於是顧淮就看見他掌心有一道深深的紅痕,似乎是用什麽棍子抽打出來的。

顧淮彈了彈煙灰,向景政那邊揚了揚下巴,“鄭許然,他又打你了?”

鄭許然默默的收回打火機,低聲道:“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情,顧總不必擔心。”

顧淮笑了笑,漫不經心的道:“景政,鄭許然好歹跟了你幾年了,不至於犯點兒錯就打吧?”

“刀得多磨才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景政淡淡的道,“我不需要一個沒用的人。”

“你真是……”顧淮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這位好友了,明明鄭許然滿腔癡情的跟著他,床也上了,嘴也親了,要不是個男的說不定孩子都生了,怎麽到了景政這邊就成了刀了?合著你就是把他當狗養著唄?

這麽些年了,顧淮是看著這倆人糾纏不清的。鄭許然愛慘了景政,願意為他赴湯蹈火,可景政呢,他的態度一直很曖昧,好像隻是把鄭許然當成一個品相很好的寵物。

在外人看來,景政不是個好主人,平時還沒什麽,但是一旦鄭許然做錯了什麽事情,那些狠毒的懲罰讓別人都於心不忍。

前幾年鄭許然也離開過,景政沒去找,最後是鄭許然自己回來了,當然也逃不過一頓狠狠的毒打。就是這樣,鄭許然也堅持著留在了景政身邊。

顧淮不由得歎息,這倆一個渣一個賤,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

於是顧淮又自我感覺良好,看看慕辭對他又打又罵的,撕了婚約書往他身上砸的時候,他都沒忍心動人家一根手指頭,多麽標準的模範老公啊!

之後顧淮又和他聊了些有的沒的,最後又約了以後一起聚會,等送走他們之後,外麵天色已經變得橙紅,到了黃昏的時候。

顧淮先吩咐廚房準備晚飯,才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書房。

慕辭幾乎沒怎麽動,還是他離開時的那個姿勢,微微蜷著身體。不過當顧淮走近的時候,看見他白嫩的手腕上有很多細小的劃痕,估計是曾經使勁的掙紮過。

慕辭大概是掙紮累了,居然閉著眼睡了過去,粉嫩的嘴唇微張,均勻的呼吸著。

也許是外麵夕陽的緣故,慕辭素白的身體上都覆著一層淡淡的粉紅,如同誘人的玫瑰一般。

顧淮不由得就看住了,他蹲下身,仔細打量慕辭的睡顏。這一瞬間他甚至忘了自己臨走前還曾撂下回來收拾他的狠話,現在顧淮一點兒也不想打擾他睡眠,隻想安靜的看著。

書房裏一時很沉寂,夕陽毫無顧忌的映在地板上,細小發亮的灰塵緩慢上升。

顧淮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了一下慕辭的臉頰,這才覺出他的皮膚火熱。顧淮一愣,連忙去摸他的額頭,竟然是滾燙滾燙的。

長時間的禁錮與赤/裸讓他發燒了,而且燒的很嚴重,甚至呼吸都開始急促,神智不清的昏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