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立刻解開了慕辭的手銬,將人抱進懷裏,手指沾了點兒小茶幾上的茶水,輕拍慕辭的臉,“醒醒,慕辭,醒一醒。”

慕辭過了很久才勉強睜開了眼,一下子就又閉上了,他張了張嘴,幾乎連呼吸都是熾熱的,手指無力的抓著顧淮的衣服,氣若遊絲,“好冷,我好難受……”

“沒事,別怕。”顧淮冷靜的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住慕辭,將他攔腰抱起來,“我帶你去看醫生。”

慕辭艱難的動了動,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他最後一眼看見的是顧淮沉穩卻帶有一絲焦急的側臉,緊接著他又陷入了深長的黑暗之中,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睡就睡了一整夜,整座宅子所有的私人醫生都被叫了過來,亂七八糟的一通忙活。慕辭在昏睡中被喂了水,打了針,甚至還被顧淮嘴對嘴的喂了幾口熱粥。

在醫生們忙活的時候,顧淮就一直不放心的在旁邊看著,嚴肅的眼神跟針似的紮在眾醫生背上。

有不知情的小護士覺得奇怪,還想開口問問,被江文璟一個眼神製止了。

一直忙活到半夜,慕辭的體溫才降到了正常範圍,臉色也好了很多。

江文璟醫者仁心,又是個典型的理科生,當下就不顧顧淮那難看的臉色,淡淡的指責道:“不管怎麽樣,您也不該在冬天把他扒光了鎖在躺椅上,他體質弱,很容易感冒。”

顧淮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條件反射的想抽支煙,但是顧忌到慕辭還在生病才堪堪忍住了,冷聲道:“你隻管治病就好,別多嘴。”

其實顧淮很清楚,書房的地暖開得很足,穿著單衣隨便晃也沒事,他之所以敢把慕辭赤身**的鎖在那裏,也是考慮了這一點的。

慕辭之所以發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顧淮惡劣的態度和強硬的對待。

慕辭其實是一個相當敏感的人,小時候的經曆讓他比常人更容易受傷。他雖然曾經遭受過兄弟的暗算,愛人的欺騙,以及種種,但他始終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形成厚厚的保護殼,去習慣和釋懷這種傷害,所以一旦他受到了別人的攻擊,就會傷的很重,甚至會由心理影響到身體。

他今天受到了這樣的驚嚇和欺辱,又被人鎖了幾個小時,不可能不生病。

慕辭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點才醒,昏昏然的睜開眼,眼前一片昏暗,窗簾拉的很緊,陽光根本照不進來。

大病初愈的無力感遍及全身,慕辭如同躺在雲中,渾身使不上力氣,喉嚨很幹,幾乎發不出聲音。

他費力的翻了個身,忽然貼近了一個堅實溫暖的胸膛。

慕辭有點兒低血糖,早上起床時總要緩緩才能清醒過來,他迷茫的盯著對方的睡衣扣子看了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臉色陡然驚懼起來,下意識往後蜷縮了起來。

顧淮昨晚一直忙到三四點鍾才睡,這會兒還眯瞪著,一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幾乎在同時一個激靈睜開了眼,下意識把慕辭抓過來摸了摸額頭。

顧淮鬆了口氣,“還好,沒再燒起來,江文璟說要是早上不燒了,那就差不多沒事了。”

顧淮說完之後才感覺到手底下的人在微微發抖,他愣了一下,稍微鬆了些力氣,低聲問道:“你冷嗎?”

慕辭躲開他的目光,啞著嗓子道:“我渴,想喝水。”

顧淮趕緊在飲水機接了杯溫水過來,幫著慕辭慢慢喝下去。

慕辭的劉海兒有點兒長了,柔軟的搭在額頭前,稍微擋了些眼睛。這樣讓他看起來更柔弱和年幼了,其實他已經二十三歲了,但眼神總和未經世事的少年一般。

顧淮看著看著心裏就有些愧疚,接過空玻璃杯放到桌上,輕聲道:“對不起,我昨天是一時衝動,才把你鎖在書房不管不問的,我保證以後絕對會對你好的,不會讓你受半點兒委屈。”

慕辭一聲不響的束起自己的頭發,冷靜的道:“顧淮,我看起來像是生病燒壞了腦袋嗎?”

顧淮一怔,下意識就答道:“醫生說你沒事。”

慕辭莫名的輕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他,眼裏是令人心寒的冷酷,“那你怎麽還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還是說是你燒壞了腦子,你忘了我昨晚說了什麽嗎?”

慕辭沉默了一刻,輕而緩慢的說:“我恨你,我一輩子都恨你。”

昨天的記憶忽然湧進了顧淮的腦海中,其實他們昨晚已經鬧得非常難看了,幾乎到了仇人相見的地步。不對,也許隻是慕辭單方麵的恨他,顧淮做了惡人,雖然他的心還是紅的。

顧淮啞然了一瞬,“我隻是太喜歡你了,我想讓你留下來。”

“你是在為自己開脫嗎?”慕辭甚至都不想再看他,扭身要下床,“這不是你那樣對待我的借口,我討厭你。”

慕辭的腳一踩到地板,小腿立刻就軟了一下,幾乎摔倒,顧淮眼疾手快的攬過他,抱回了**。

“醫生說你得在休息一天,身上才能好全,別亂動了,聽話。”

顧淮的聲音很溫和,慕辭聽得更是氣得牙癢,他掙紮了一下,惱羞成怒,“放開我!”

顧淮當然不放手,他從背後抱著慕辭,下巴親昵的擱在對方肩頭,“至於你說的,很討厭我,關於這一點我也想過了……”

顧淮的聲音陡然變得陰鷙,他甚至貼著慕辭的耳朵輕笑了一聲,“我不在乎,反正也得不到你的心了,我隻好得到你的人,你說對不對,寶貝?”

本質上他和景政是一類人,隻不過在這場關係裏,顧淮是那個先愛上的。

其實這樣反而更可怕,一個弱小的人的死纏爛打僅僅讓人覺得惡心罷了,可如果這個人很強大,他能威脅你,軟禁你,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活路,除了答應他的求愛你隻有死路一條,這是件非常絕望的事情。

慕辭在昨晚已經切實體會過這種絕望了,如同墜入深淵一般的,走投無路的絕望。除了用冰冷的話來激怒顧淮,慕辭想不到任何可以反擊的辦法,任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