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的信上隻有寥寥幾句,不過顧白看了卻下意識蹙眉。

沈寂目光掃過顧白手裏捏著的信紙,狀似有些好奇地問:“佛子可是說了什麽惱人的話?”

“惱人倒是沒有。”

顧白頓了頓,倒也沒藏著掖著:“隻是他說你這人不是什麽好人,讓我盡量離你遠點。”

在一旁裝作四處張望看風景、實則豎起耳朵偷聽的蘇樓當即覺得自己真相了。

無垢大師不愧是梵天寺的佛子,居然早已經看清了這一切!

“那師兄怎麽想?”

沈寂輕眨了下眼睛,似乎很是期待顧白的反應。

“沒什麽想的。”

顧白隨手燒了那張紙,朝著蘇樓走去,語氣不甚在意:“我一向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

信紙被燒成灰燼慢慢悠悠地灑落在沈寂的麵前。

饒是沈寂,這時都忍不住有些愣怔了。

孝子……是在說他?

五日的曆練很快就結束。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太初門會在這次小小的曆練中震驚整個淩玄界——

那可是一株天品一階的天羅仙露和一株靈品七階的醉夢仙草啊!

這太初門今年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兩個弟子同時進入了那傳聞中的玄海洞府,甚至還獲得了那方小世界裏唯二的兩株高階品的靈植!

鬆肇雖然內心也很詫異,但是麵上卻依舊不顯山露水地打發了一批又一批前來詢問的其他宗門弟子。

等到關上房門,鬆肇眯著眼打量著麵前兩個師弟,指尖輕叩著桌麵:“有誰能和我解釋一下嗎?”

然而這兩個師弟,一個東張西望就是不看他,另外一個笑容溫和甚是無辜。

鬆肇:“……”這倆糟心玩意!

而相比較太初門的一片和睦,清風門這裏可稱不上好情況。

“楚師弟,你也進了那玄海洞府,怎的就沒有取到一株靈植?”

清風門的一個弟子忍不住開口詢問。

而楚澤也一臉黑沉。

他原本還感應到那方小世界裏還有一處高等階靈植。然而等到他趕到那的時候,那株靈植已然不見。等到出來後他方才知曉是被沈寂摘了去。

楚澤陰鬱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當時顧白是不是故意撞暈了他,以此來奪得那株天羅仙露。

這種想法讓楚澤煩躁萬分,以至於其他的靈植他都沒有看上眼,兩手空空地出了秘境。

“方成!”

領隊師兄低聲嗬斥了那問話的弟子,語氣帶著一絲不讚同:“慎言!修道講究一個機緣,許是楚師弟與那玄海洞府沒有緣分。”

話雖然那麽說,但是楚澤還是感覺其他同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隱隱含著嘲弄。

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那株天羅仙露原本是屬於我的。”

鬼使神差地,楚澤開了口。

鬆肇直到領著師弟師妹們回太初門時,都沒有從顧白和沈寂嘴裏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最後他隻能歸根於是這屆弟子太過於優秀的原因。

至於臨走前清風門那群老古板們投過來的憤恨目光,鬆肇坦然地認為那一切都是源於嫉妒。

可惜,顧白和沈寂都是他太初門的優秀弟子。

鬆肇喜滋滋地想著,一路上笑容如沐春風,惹得底下一群師弟師妹忍不住偷偷八卦鬆肇師兄是否春心萌動了。

而顧白則時不時地朝著不遠處的一堆佛修看去。

陽光下,一個個光頭鋥亮,惹得顧白突然開始有些嘴饞水煮雞蛋了。

“大師兄你在瞧什麽?”

仔細喬裝打扮一番混入太初門弟子之中的蘇樓循著顧白的目光看去,有些好奇地問。

“無垢佛子怎麽不在那群佛修裏?”

顧白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啊,所以這群佛修是如何把頭保養得跟剛剝完殼的雞蛋一般的?

不過看來看去,好像還是無垢的頭型更好看一些?

“佛子啊……”

蘇樓撓了撓頭:“我之前還瞧見無垢大師匆匆離開,許是有事先回去了吧?”

顧白了然地點了點頭,這才收回了目光,視線落在了身著黑色鬥篷的蘇樓身上。

他頓了頓:“所以你為什麽會混在太初門這邊?”

蘇樓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間,然後義正言辭地開口:“大師兄!”

“說。”

“先前那番曆練讓我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嗯?”

“醫修,拯救不了淩玄界!”

看著麵前大義凜然、一副隨時能為淩玄界的光輝事業而犧牲自我的蘇樓,顧白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地開口揭穿:“說實話,不然我立即去找碧雲門的雲師姐好好談談孩子的教育問題。”

“別啊大師兄!”

蘇樓一秒垮掉,抱著顧白的腰就是一陣鬼哭狼嚎:“您這時候要是把我送回去,就和送羊入虎口一般無二啊大師兄!”

顧白微微挑眉:“我相信輕淼掌門應該做不出虎毒食子的事情來。”

蘇樓心想,虎毒的確不食子,但是母老虎和老虎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啊!

許是人在生死之際能夠激發出無限潛能,電光火石之間,蘇樓靈機一動:

“我有靈石!”

顧白拖著蘇樓往前走的腳步微微一頓。

蘇樓一見有戲,當即聲音大了起來:“我有很多很多的靈石!”

碧雲門作為淩玄界最富有的宗門之一,而蘇樓又是碧雲門掌門的獨生子,有錢自然不在話下。

果然,顧白停住了腳步,低頭對著蘇樓笑容溫柔:“蘇師弟你說這話可是見外了。我們太初門向來與碧雲門交情甚好,蘇師弟想來太初門做客,我們自然是隨時歡迎的。”

還未等顧白有所動作,蘇樓已經很上道地上交了一部分的靈石:“大師兄,我就靠你了!”

“好說好說。”

顧白掂了掂手上的分量,笑靨如花。

而此時梵天寺後山。

身著白色袈裟的年輕佛子垂眸看著手中的書信,半晌後才抬眼看向麵前一個其貌不揚的修士。

見無垢看完,那修士才低聲開口:“我家公子的意思是,還望佛子尊者能夠幫著隱瞞一二。”

“隱瞞倒是可以,不過他可想好之後如何解釋?”

無垢笑著搖了搖頭。

他是沒想到,如今綏之已經惡趣味到要假扮他來套著那位大師兄的話了。

“公子說,他自想好對策。”

無垢揚眉,眼底充滿了興致。

半晌後,那修士才聽到無垢嗓音含笑:“那我便靜觀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