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撐起屏障努力阻隔著那群已經被魔氣控製的村民,偏頭勾了勾唇:“擒賊先擒王嘛!”
話音未落,原本挾持著柳飛白的沈寂手腕微微一動,凜冽的劍氣頓時朝著何梁襲來。
何梁一驚,豎劍一擋,卻不曾想那道劍氣看似輕飄飄地落於劍身,竟將那劍刃震得寸寸碎裂。
隻這一招,何梁就知曉自己在沈寂麵前毫無反手之力。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的神龕,突然咬了咬牙,朝著那神龕衝了過去。
柳飛白大驚:“別讓他靠近佛龕!”
然而何梁卻是偏頭看向柳飛白,朝著他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看見何梁這模樣,柳飛白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濃鬱。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明白了何梁的打算——
“不要殺他!”
話音未落,何梁原本朝著神龕衝去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反而是轉身直接迎上沈寂的劍氣。
劍氣入體,濺起鮮血直直地灑落在神龕之上。
而何梁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癲狂:“拉兩個太初門的弟子陪葬,這買賣不虧!”
“啪嗒”
“啪嗒”
那夜聽到詭異聲音重又響起,一聲比一聲更為強烈。
顧白眉心一跳,突地轉身,劍柄正好撞開一個破了屏障、悄無聲息靠近他的村民。
那道從神龕裏發出的響聲還在不斷繼續,周圍的村民身上的魔氣愈發濃烈,嘶吼聲不絕於耳。而何梁也像是一瞬間被抽幹了身上所有的生機,虛弱地倒在地上,隻是一雙眼睛還閃著惡毒的光澤。
“殺啊……咳、咳咳,你、你們不是……不是要除魔嗎?殺……殺了他們啊!”
顧白沒有理會,隻是自顧自用劍柄砸開那些用身子撞上來的村民。
可那些人像是感覺不到痛感一般,被砸開了又爬了起來,尋找著一切能用的工具,不管不顧地朝著顧白三人發起攻擊。
柳飛白努力保持著神智冷靜,不被那魔氣影響。
他朝著顧白大喊:“這些村民已經不算是人了!他們早就被魔氣侵染,就算你現在不殺了他們,他們也活不久的!”
顧白依舊沒有理會。
芥子囊裏的定身符用完了,他就想著辦法用東西砸暈那群村民。那把鐵劍的劍刃,唯一沾上的鮮血,還是顧白自己的。
柳飛白知道,顧白是想救他們。
他還在幻想著能夠淨化掉這些人身上的魔氣。
可明明現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殺掉這些村民。碎玉無法被摧毀,隻能切斷另外的源頭。
“啪嗒”
“啪嗒”
在這群嘈雜聲中,那道怪異的碰撞聲越發清晰。祠堂內的魔氣也越來越濃稠,顧白扔出去的定身符被魔氣腐蝕,失去了效果;原本被砸暈在地的村民逐漸蘇醒,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拎著手上的農具瘋狂地朝著顧白砸去——
柳飛白和沈寂都被顧白緊緊地護在身後。
那道“啪嗒”聲音響起的一瞬間,顧白就飛快地扔出幾張符咒定住了沈寂。
柳飛白起先還沒有明白顧白的意思,直到他撞入了沈寂那一雙隱隱被血霧吞噬的眼眸,瞬間大驚。
但他現在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焦急地朝著顧白大喊:“顧白,你必須殺了他們!神龕裏的玩意能夠不斷引發他們心中的惡念轉為魔——”
接下去的話頓在喉嚨處。
柳飛白緩緩低頭,看著胸口處沾血的劍刃,身後響起了何梁虛弱而又癲狂的聲音:
“你……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來陪我啊!”
最後一句話像是用盡了何梁所有的力氣,嘶啞的聲音甚至壓過了那一片的嘈雜聲。
但很快,何梁就被沈寂一腳踹開,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像是感覺不到什麽疼痛,直直地盯著柳飛白笑。
柳飛白清楚地感覺到體內原本停滯的靈氣一瞬間暴湧了起來,他能感覺到那些暴湧的靈力正在不斷被那片碎玉吸收——
掌門說得沒錯,這東西就是一個禍害。
可他卻親手把這個禍害帶了出來。
柳飛白無力地倒在地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抓住沈寂的衣袍下擺:“碎、碎玉吸收了三個人的……的靈力,它已經完全、完全蘇醒……殺、殺了那些人!”
血色的眸子微微轉動,沈寂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柳飛白,從他手中抽出衣擺,徑直朝著顧白走去。
柳飛白不斷咳出大片大片的血,視線逐漸模糊,但他還記得那雙被血霧吞噬了的冰冷眼眸。
可是現在,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人身上!
沈寂朝著顧白走去。
人群幾乎快要把那道身影淹沒,但沈寂能看到那人袖口的斑斑血跡——
這些入了魔的村民身上沒有一個傷口,這血隻能是顧白的。
那一瞬間,心底的暴戾便如同掙脫了囚牢的猛獸,叫囂著要把這周圍的一切都摧毀。
沈寂周身氣息暴虐,握著鐵劍的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等走到顧白身邊的時候,白刃已經沾滿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在站立之地形成一灘血水。
顧白背對著沈寂。
他能察覺到沈寂朝著自己走過來,剛想開口說什麽,但是眼睛上卻被一陣冰涼覆蓋。
臉上似乎有什麽冰涼的**擦過。
顧白身子頓時僵硬,他聽到沈寂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高過了周圍村民的嘶吼聲。
他說:“師兄,別怕。”
眼睛被蓋住了,但其他的感官卻更加清晰。
顧白清晰地聽到劍刃入體的聲音,清晰地聞到那逐漸加深的血腥味……
這一切都在告訴著他,現在這個祠堂裏正在發生著什麽。
顧白想,他好像的確沒什麽用。
【顧白你聽著,碎玉已經蘇醒,它會勾起這些人身上的惡念不斷轉化成魔氣。這些人不殺,魔氣就會源源不斷地產生,直至最後徹底摧毀了這個失靈之地,到時候一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這些人早已經入魔了!他們已經不是你們要保護的人了!】
柳飛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你做這些又、又有什麽用呢?”
何梁恢複了一些力氣,嘲笑著柳飛白:“你、你原本還可以多活一些時候。”
柳飛白沒有理他。
他注意到了沈寂方才看著顧白的目光。
他想,或許這個故事的結局可能會有所不同。
捂著眼睛的手被突然扯下,還未等沈寂反應過來,身前的顧白已經轉身抬劍,狠狠刺向他——
劍氣揚起沈寂耳側的頭發,劍刃刺中了他身後那個已經入魔、正揚起鋤頭砸向沈寂的村民手腕。
顧白長吐一口濁氣,目光最終落在那神龕之上。
那如果,碎玉消失了呢?
柳飛白注意到了顧白看向佛龕的目光,雖然那人匆匆移開,但眼底的堅定卻是讓柳飛白看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
一個因為自己的師兄終究沒有對這些村民下死手,一個試圖以蜉蝣之力撼動大樹就是為了減少師弟的罪孽。
他們兩個,終究和他是不一樣的。
——
元宵節快樂!咳咳,我又換回原來的封麵了。主要在一眾書之中,隻有那個封麵顯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