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讓我跟著蕭封塵去晉中賑災這件事，本就是皇上有意安排。
並非是單純製衡四位皇子，也許是為了讓我當女官而師出有名。
一個奴才，無名無姓，憑什麽領官職？
晉中一事就是給我最好的跳板。
難道這件事還有皇後參與？
我發呆時，司天祿已經進去之後再出來了。
他對我伸手，“秦姑娘可以進去了。”
“有勞公公。”我昂首闊步走了進去。
養心殿內安安靜靜，時不時傳來啜泣的聲音。
昭玉跪在皇後身邊，一邊擦眼淚，一邊抬頭看我。
清澈愚蠢的眼神裏寫著不服氣和怨毒。
“奴婢參見皇上、皇後；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四平八穩地行著大禮，不卑不亢維持著姿勢。
“這孩子，”皇後笑著對皇上說，“就出去了這麽一趟，規矩倒是多了起來。”
皇上摸著下巴，也跟著笑了笑：“是的。秦巧巧。”
“奴婢在。”
這時司天祿捧著個托盤上前，盤子裏放著一張薄薄的紙。
我知道，那上麵白字黑字寫著我的名字，我的戶籍。
“你來我來？”皇上問皇後。
皇後微微垂眸：“皇上這話說的，這種事情還要您親自辦嗎？”
皇上笑而不語。
司天祿一抬眼就看到了皇上使的眼色，立刻心領神會，端著托盤走到我麵前：“秦姑娘，這是……”
不作死就不會死，昭玉仿佛回光返照一樣從地上蹦起來，抓起了托盤裏的紙張。
“昭玉！”皇後驚呼一聲。
我也吃了一驚，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搶。
可昭玉郡主一個轉身，捏著那張紙：“父皇，母後，就算你們怪我，我也要說！秦巧巧根本不配做女官！她**賤下流，把幾個哥哥迷的暈頭轉向連兄妹情誼都不顧了！”
我站著沒動，實際上這樣的場麵也根本不需要我動。
皇上的臉色黑如鍋底。
“昭玉，你給我過來！”皇後也急了。
昭玉雖不是她親生的，但她早已認了這個女兒，所以並沒有太多的管教，結果今日居然敢在皇上麵前放肆！
而皇上也因愛屋及烏，昭玉生父戰死，便也認了昭玉做女兒，但為了皇室血脈的純正，隻封了郡主作為區分，實際上她的地位與公主沒有區別。
“母後，你當真不知道她的身份麽！”
昭玉郡主惡狠狠盯著我：“當初你出現在國佛寺我就覺得奇怪，一番打聽之後，才知道你居然在那個地方——”
皇上終於忍無可忍了。
原主的出現是他安排的，昭玉罵我就等於罵他。
掀我老底就等於掀他老底。
這件事傳出去，外頭隻會說皇上這個老頭子為老不尊，居然上趕著送女人給兒子，而且還是一送四。
千百年後沒人會記得這個女人叫秦巧巧，隻會說這個皇帝色令智昏。
“司天祿，召人進來，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拖下去！”
昭玉愣了，皇後愣了，連我都愣了。
“皇、皇上，”司天祿趕緊勸道：“昭玉郡主年紀小，說話不太好聽……”
“年紀小？這你倒是提醒朕了。”
皇上突然展開一個笑容，重新坐回龍椅上：“前些日子，吐蕃的倫讚所給朕來信，希望與我朝締結牢不可破的盟友關係，娶我朝一位公主為妻。”
皇後臉色一變，“皇上，這件事，您不是已經有人選了嗎？”
“倫讚所是朕的好友，若是隨便找個官家女子糊弄過去，未免太失禮了。”
我本來看好戲的心情一點點沉了下去。
這是要聯姻了。
古時的公主郡主，不管多麽受寵，其最大的用途就是聯姻。
嫁到山窮水惡窮鄉僻壤的地方，語言、習慣、環境完全不同。
沒有幾個公主有好下場。
“父皇！我，我不要！”
昭玉被皇上這麽幾句話嚇的忘記自己剛剛要做什麽了，神色慌張跪到了皇上麵前：“那吐蕃那種蠻荒之地，我會死的！”
“胡說，前朝幾位公主不也嫁了出去嗎？”
皇上冷冷看著她：“本想著你閉門抄書能收斂一下你這種嬌縱的性格，不想你還是這麽不知禮數，正好去那邊修身養性！”
“父皇！”
司天祿趕緊去扶她，小聲道：“昭玉郡主還是先回去吧。”
皇後不敢說話，皇上說昭玉性格嬌縱，不知禮數，就相當於是在說自己不懂得管教，這個時候出麵求情隻會適得其反殃及自身。
“父皇……”
昭玉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知道皇上惱了，不敢再開口，哭哭啼啼離開了養心殿。
司天祿趕緊撿起我的戶籍，遞給我：“秦姑娘可收好了。”
我看了這麽一場鬧劇，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
是啊，脫離賤籍又怎麽樣。
我是個女人，隻要我上麵有人，有一個能駕馭我的性命，主宰我的命運的人，等待我的下場能比昭玉好多少？
“秦巧巧？”皇後輕聲喚我。
“奴婢……草民謝過皇上。”
我跪著接下了那張紙。
“今後就不要說什麽奴婢草民什麽的了。”皇上的表情一掃之前的陰霾，笑著對皇後說：“皇後都對朕說了，你是個聰明的，寫的一手好字，又略懂一些佛經，今後就跟著皇後身邊當差吧。”
“臣謝過皇上，皇後娘娘。”
我迷迷糊糊離開了養心殿，司天祿追上來道：“恭喜秦女官了。”
“司公公別這麽說。”我趕緊道：“我初來乍到，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還要請司公公指教呢。”
司天祿點點頭，叫來另外一個小太監來給我領路。
因是皇後身邊的女官，自然是要換地方住了。
皇後的寢宮叫鳳鳴宮，我已經如果幾次了，算是輕車熟路。
一路上宮禁森嚴，路過的宮女一個個謹言慎行，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更加沉悶了。
這就是我想要的嗎？不過是從一個監牢去另外一個監牢罷了。
“姑娘……不，秦女官，需要奴婢和采芝回去收拾一下嗎？”
我們都沒想到會被安排的這麽快，什麽準備也沒有。
“去吧。”我對秦桑說：“收拾些衣物就可以。”
秦桑帶著采芝回去了，而我被領到了一處別致的小院子裏。
是個單獨的院子，不大，可被照顧的極好，景觀植被都被精心打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