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袋有那麽幾分鍾的遲鈍,直到看不到屈藝的背影,我才喚來秦桑。

“這幾日黃班很不好過?”我問她。

秦桑和采芝白天正常交替著去做雜務,與其他人的書童也有接觸。

秦桑收拾書桌上剛剛被我們弄亂的東西,采芝進來道:“可不是?小來子、黃金他們天天叫苦不迭的。”

我抓了抓腦門,腦子艱難轉動起來。

我好像錯過了不少事情的樣子。

秦桑收完後垂手立在一邊,和采芝對視一眼,然後猶猶豫豫開口:“公子,您別生屈公子的氣,我看他也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您的。”

我屈起一隻腳,手搭在膝蓋上,模樣百無聊賴地撩撥桌子上的宣紙。

“找我有什麽用?三殿下是監察使,監察使行使該有的權利,在自己的權利範圍內做好自己的工作,有什麽錯?”

要我出麵是幾個意思?我算個什麽東西?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采芝順著我的話認同點頭:“就是就是,公子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學子呀!咱們自己看書念書的都應接不暇,三殿下這件事……這件事也該是屈公子自己一個人解決才是!”

她說得理直氣壯,也說到我心裏去了。

剛剛我還對屈藝有點對不起的感覺,現在也都煙消雲散了。

不想再分神給其他人了。

我打起精神,拿起紙筆撩起袖子:“好,今晚也要加油!”

采芝笑著拉著秦桑出去,但我是真的被分神了,好半晌聽到外麵秦桑低聲訓斥采芝。

“你聽你剛剛說的那是什麽話!屈公子和咱們公子是什麽交情?都這個節骨眼了,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他也不會來找公子!”

秦桑的聲音聽起來很生氣。

采芝也氣呼呼地反駁,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聽到她頂撞秦桑:“可我說的也沒錯啊!咱們公子鉚足勁兒了要好好闖**一番,他這就是嫉妒咱們公子這麽用功!”

然後她突然壓低了聲音,憤憤不平:“我覺得他就是嫉妒咱們公子上次考核的時候,摘了第一名!”

我一個手抖,打翻了硯台。

外麵的聲音一靜。

秦桑說:“你別胡說,隻是一場考核罷了,黃班最近事情那麽多,屈公子發揮失常也很正常。”

我默默撿起了硯台。

考核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

應該就是前幾天吧,我渾渾噩噩的進了考場,寫完就交卷了,這幾日閉門不出,誰來我都不見。

倒是真忘了這事兒。

第一名?

題目是什麽來著?似乎是水患的治理和災害的預防。

因為有晉中經驗和現代的知識,倒也沒覺得有多難。

但是屈藝不是那種見不得朋友好的人。

想到“朋友”這個詞兒,我心裏又跟被針紮似的難過,除了覺得諷刺之外沒什麽特別的感受。

忽聽采芝拔高了音調:“秦桑姐姐你到底怎麽了?這幾日都在給屈公子說好話!誰若是說了幾句不好聽的,你就要急!”

“哎呀!”

秦桑是真急了,慌裏慌張道:“讓你別亂說你還變本加厲了!”

外麵似乎傳來推搡的聲音,我輕輕咳了一聲提醒她們,她們這才驚覺我聽得見。

外頭沒了動靜。

被這麽一攪和,我反而沒心思學了。

神經一旦放鬆下來整個人都覺得疲憊不堪。

索性不學了,轉身把自己悶進被子裏逃避現實。

這一覺睡到了天光亮。

秦桑進來時我還在迷糊著,隻覺有人輕輕推了我幾下:“公子,該起床了。”

“什麽時辰了?”我探出腦袋,深深打了兩個哈欠。

“早課都過了,”秦桑小心翼翼把被子拿開,讓我能呼吸新鮮空氣:“公子,還有半個時辰,你們要去看考場了。”

對哦!

我猛然驚醒,火急火燎爬起來。

禮部每次安排的考場都不太一樣,往年沒有什麽參考性,運氣好就在京城,運氣不好在遠一點的地方,也要提前兩三天過去安排住處。

若是晚一些,考場附近沒地方住了,免不了要睡在野外,會嚴重影響考試時的發揮。

“今年考場在哪?”我趕緊抹了一把臉,匆忙穿衣服。

“我不知道。”秦桑不好意思地說:“老師們說,要去了才知道呢。”

聽她這麽說我就懂了,今年的場地應該是保密了,看樣子上麵對今年的考試也十分重視。

“知道了。”我說:“讓采芝準備準備,我們馬上出發。”

我們三人匆忙準備好後,書院門口已經站滿了黃班的人。

天班和地班的人早就有書院的馬車拉著去了,玄班不需要去,黃班的人隻能等。

等來等去,隻等來了簡陋的,拉貨的馬車,三百六十度全天窗的那種,一車能坐七八個人。

秦桑和采芝深深皺起了眉頭,她們並非是看不起這種馬車,而是印象中,我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還不如自己去呢。

“守約兄!這裏!”

高義海三人隔著人海對我招手:“這邊,咱們幾個坐一輛!”

他們惡名在外,也沒人想和他們一起,坐下後意外地寬敞。

“今年果然是在城外啊!”

上車後,高義海三人坐在了馬車一邊,我帶著秦桑采芝坐在他們對麵。

他們對秦桑和采芝也十分客氣,這段時間秦桑也承擔了三人大部分的雜務,為此他們十分感激。

“往年也有在城外的麽?遠到哪裏?”我問。

小甲道:“有一年是在一個村子裏,特別遠,周圍還有官兵把手,看到那些官兵我就害怕,結果發揮失常。”

小乙跟著點頭:“沒錯沒錯,是咱們第一次參加科舉的時候吧,那陣仗大的,我以為我不是來考試的,是來受刑的。”

高義海罵了他們兩句。

馬車慢慢顛簸起來,高義海他們三個互相對視一眼,然後輕咳一聲:“守約兄,有個問題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問問你?”

“你說。”

他支支吾吾道:“就是,你跟三殿下,就是咱們的監察使大人,是不是……吵架了啊?”

小甲和小乙趕緊假裝看風景,實際上眼神一直往我這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