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可組合起來後,讓我理解不能。
“知道你的身份時,我確實看不起你,但是在國佛寺時,你的表現又讓我疑惑,你明明長著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很快又恢複了正常,“所以你覺得,我們是朋友?”
我不敢置信。
做了這麽久的努力,到最後還是沒用麽?
我自以為是蕭楚雲的朋友,但是在他心目中,我依舊隻是洛雪兒的替身,是暖床的,是可以被隨意踐踏羞辱的替身!
我的眼神越來越冷,心裏說不出來的苦澀。
“原來在三殿下心中,我是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做你的朋友麽?”我低落地開口,眨眨眼,努力讓眼淚不掉下來:“那三殿下想對我做什麽呢?”
蕭楚雲一愣。
放在我唇瓣上的手指僵了一下。
“三殿下喝多了,就可以來我的房間,問一些不知所謂的問題,然後狠狠羞辱我的身份。”
我現在笑的肯定很難看,可我也沒有力氣再戴上麵具了。
累了,毀滅吧。
“既然三殿下已經知道了太子他們對我做的事情,你是怎麽想的呢?你是不是覺得,你喝多了,神智不清,所以你也可以對我做那些事情?”
破罐子破摔了。
男人啊,都是一個樣。
虧我之前還那麽心疼蕭楚雲,覺得他是四個男主裏罪與眾不同的。
可說到底,男人就是男人,他們並不會因為一個曾經墮落過但後麵拚命爬出來的女人會有什麽不同。
我有些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隨便你吧。”
也就是疼一下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告誡自己。
隻要蕭楚雲碰了我,那麽我們之前所有的情誼將不複存在。
我也會改變自己對他的看法,將他和蕭封塵他們歸納成一類人。
在我唇上的觸感消失了。
蕭楚雲突然低頭低聲吼了一句:“不該是這樣的!不是的!”
我睜開眼,蕭楚雲突然轉身跌跌撞撞像是逃跑一樣離開了。
身心俱疲。
我靠在牆上慢慢滑落下來,臉上又什麽東西劃到了下巴,然後滴在我的衣襟上。
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水漬。
嗬。
自這一晚後,我不再去找高義海,也沒有找過屈藝。
距離科舉開始不過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大家都很忙。
屈藝憋了一口氣,一定要榜上有名。
高義海他們三個人也收斂不再作亂,大家都在積極向上。
我以為我會消沉下去,畢竟蕭楚雲把話說的很明白了——我的身份。
即便我現在脫離了賤籍,不再是男人的玩物,但原主的過去依舊如影隨形。
想要改變這種現狀,一定要做點什麽。
要說之前考科舉是為了昭玉,為了惡心佐雲,那麽現在,就是為了我自己。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日沒夜的看書背書,讓采芝和秦桑去幫我借書。
最後吃飯睡覺也都在書桌邊上。
秦桑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每次進來看到我就要勸說幾句,我煩了,第一次嗬斥了她,讓她不要多管閑事。
采芝看在眼裏,每次都在適當的時候把秦桑拉走,避免我倆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
期間屈藝來看過我。
我的樣子估計很糟糕,屈藝看的直皺眉,最後還是跨進了門檻:“守約兄。”
“抱歉,我現在沒辦法招待你。”我手邊攤著的是曆年的狀元郎的文章,這些文章我已經看了十幾遍,越看越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不管是學識還是眼界,都沒法跟他們比。
這麽一比較下來,我越來越焦慮。
”秦桑姑娘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不信,我想著你那麽鬆弛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茶飯不思的看書學習,看來是我唐突了。“
屈藝在掌心裏敲著折扇,坐在了我對麵,然後扒開我的參考書。
”你能有這樣看書的勁頭我很欣慰,但是人是要勞逸結合的。“屈藝說:”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我沒空搭理他,揮開他的手:”你別多管閑事了。“
屈藝詫異張開了嘴巴:“守約兄,你……”
我對屈藝多半是尊敬,很少有對他說重話的時候,更何況我們還有戰友情,從來對他都抱著幾分恭敬。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我說重話。
“我沒事。”我說,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書本:“你要是沒別的事情,就先走吧。”
“我就算要走,也是要拉著你一起走!”
屈藝不由分說把我拉了起來,我的毛筆沾著墨水掉落在宣紙上,剛剛寫的字被一大團墨水暈成了大片大片的墨漬,心裏一疼,狠狠推開了他。
“守約……秦姑娘!”
屈藝也動了怒,折扇指著我的鼻子:“你到底怎麽回事?走火入魔了不成?”
“你就當我是走火入魔好了。”我心疼地拿起宣紙吹了吹。
沒辦法,已經看不出之前寫了什麽了,又要重寫了。
屈藝氣結,跺腳道:“瘋了瘋了都瘋了!一個你,一個三殿下,你們都是被鬼魘著了不成!”
聽到他提起三殿下,本來就不好受的心裏更難過了。
屈藝沒有覺察到我的情緒,仿佛找到了發泄口一樣開始喋喋不休:“你這樣瘋我能理解,畢竟科舉是一件大事!但是三殿下瘋我是真的看不懂!”
我沒有接話,準確來說是不想知道蕭楚雲的任何事情。
哪怕現在屈藝說蕭楚雲準備上吊去見閻王爺,我也隻會無動於衷。
“我本來還想著你能勸一勸三殿下,讓他不要每天去黃班檢查這個檢查那個,還抽查其他人的學問!答不上來的無一例外全部處罰。現在好了,連你都這樣!”
他重重歎氣:“沒救了!”
這段時間我並沒有去課堂,夫子該講的都講完了,我來的晚,就算去了幫助也不大,所以選擇了自學。
老師也不會管,黃班本來幹雜務就多,偶爾有那麽幾個不來上課的也很正常。
“我不管你了!”屈藝一甩袖子,起身離開,“但我還是要囑咐你,弦繃得太緊,遲早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