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宴示秋的嘀咕,越浮鬱欲言又止,然後還是又一次“抗爭”道:“老師,我不是小孩了,我十四了……”

宴示秋聞言彎了下唇,問他:“那作為大孩子,見昭以後還敢學騎馬嗎?”

宴示秋笑吟吟的,越浮鬱隻好不再“反抗”,心想孩子就孩子吧,老師高興就好……要是不把他當孩子看了,說不準也就不會哄他了。

“我敢。”越浮鬱又堅定點頭,“不光要學騎馬,我還想學鳧水……以前我總是什麽都不想做,但剛剛在水裏快要淹死的時候,我當真覺得很虧。”

宴示秋就抬起手,落到越浮鬱的腦袋上揉了揉:“好,咱學。”

他們倆在湖邊坐了許久,突然隱隱約約的聽見遠處有人在喊“太子殿下”和“宴太傅”。

宴示秋和越浮鬱不約而同往遠處看了看,然後收回目光對視了下,宴示秋莞爾:“要不要裝個暈,殿下?”

越浮鬱說:“見昭。”

宴示秋便笑著點頭:“好,見昭,以後在人後老師不會忘了。”

越浮鬱就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個笑,然後眼睛一閉、直接倒到了宴示秋身上。

宴示秋接住他,突然覺得這一幕和初見那日、越浮鬱在馬車上暈倒的畫麵有點像……他不確定的掐了下越浮鬱有些冰涼的臉頰:“……見昭?”

別是真暈了吧?

越浮鬱應了一聲。

宴示秋才鬆了口氣,隨即不禁失笑:“你還真是暈過回數太多,經驗豐富了,差點嚇著我。”

越浮鬱閉著眼,頭靠在宴示秋懷裏:“……那我下次注意,不嚇著老師。”

“可別說什麽下次了。”宴示秋無奈,隨手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蓋到了越浮鬱的身上。

越浮鬱正想說話,宴示秋已經按住他的胳膊道:“反正也就這一會兒了,別再推來讓去的。再且說了,待會兒有人過來,見我自己把披風披著卻沒給你這位太子殿下,事情雖不大,但也不好說。”

越浮鬱這才老實了,繼續安安靜靜裝暈。

原先若隱若現的呼喊聲漸近,宴示秋也揚揚回了一句:“我們在這裏!”

稍許之後,馬蹄聲靠近,宴示秋看過去,因為距離有點遠,所以他眯了下眼辨認了下,意外發現來人正好是榮遂言。

所以說人家升官快呢,能抓住機會,也有這個機會。現在在圍場中尋人的必然不少,不過這找到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太傅的首功,會是榮遂言這位大理寺左丞大人的了。

“宴太傅!”榮遂言策馬過來,見一身濕漉的宴示秋坐在湖邊的岸上,同時正抱著似是暈厥了的太子越浮鬱,登時加快了速度靠近。

宴示秋適時露出安心放鬆的表情:“榮大人!可算有人來了,不然我這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太子殿下先前被馬摔到了湖中,好不容易救回岸上卻暈了過去……”

榮遂言就道:“現下圍場中都在尋太子殿下和宴太傅你們二位,太子殿下身邊的內侍求到了皇上麵前……不多說廢話了,還請宴太傅和太子殿下在這裏再等等,我隻騎了馬過來,這便折回去請其他人一同來幫忙,這附近同樣在尋你們的人並不少,我很快回來!”

宴示秋頷首,看了越浮鬱一眼,然後做憂心忡忡狀,對榮遂言說:“還請榮大人盡快。”

榮遂言又策馬離開了,越浮鬱閉著眼悄悄勾了下宴示秋的手指,悶聲說:“老師,我討厭這個榮大人。”

宴示秋失笑:“應該不隻是因為他是榮家人?”

“榮家那麽多人,我才恨不過來。”越浮鬱說,“我就是覺得……他對老師你別有所圖。”

宴示秋並不驚訝:“那不是很正常嗎,就算不是圖當下的利,也是想多結份善緣以後萬一能多條路呢,並不奇怪,不然先前他也不會兩次主動與我搭話。左右現在我也吃不著虧,既然人家願意示好,那我客套著就是,也沒必要特意交惡。”

越浮鬱就抿了抿唇,他想說他不是這方麵的意思,但又不知道怎麽跟宴示秋解釋,隻能悶悶的哦了聲。

見狀,宴示秋摸了摸他的頭,又笑道:“不過,既然見昭討厭他,那老師必然是和你站一邊的。本就不熱絡,以後若是再遇著,我就簡單寒暄應付了事,這位榮大人也是個聰明人,想必很快就會領略我的意思,往後不會再主動與我交好了。”

越浮鬱聞言忍不住睜開了眼,看著宴示秋的目光亮晶晶的:“真的?”

宴示秋失笑,點頭:“真的。”

越浮鬱就帶著竊喜又乖乖閉上了眼,然後一副“我很懂事”的調子說:“其實也不用,如果老師覺得他能派上用場的話,那繼續這樣客套著也無所謂……不過老師你自己說的,會和我站在一邊,我討厭的人你也不要喜歡,老師以後可不能反悔……”

“還挺會順杆子往上爬。”宴示秋屈起手指往越浮鬱額頭上敲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好,不反悔。”

越浮鬱很是高興。

……

榮遂言叫來了其他人幫忙,把“暈倒”的太子殿下和這會兒看上去也有些蒼白文弱的太子太傅送回了營帳這邊。

行至半路,姚喜和硯墨也聞訊趕了過來,見著頗有些狼狽的兩人,姚喜唉喲一聲,硯墨趕緊來到了宴示秋身邊,苦著臉:“公子,我聽到別人說您和太子殿下已經找到了,還落了水,差點就給嚇死了,您現在感覺如何?這可怎麽得了哦,您也不會水,肯定是九死一生……”

聽到硯墨的話,護在宴示秋身邊的榮遂言又看了他一眼。

“好了,我沒事,倒是太子殿下溺水受驚又受了凍,這會兒暈過去了。硯墨,你和姚喜公公快一步回營帳,讓人多燒些熱水,備好薑湯,待會兒我和太子殿下都需要驅驅寒。”宴示秋道。

硯墨抹了下淚:“公子別操心這些了,您凍得臉上都沒個血色……我們剛才過來時,姚公公已經差其他人兵分兩路,回營帳去備熱水薑湯了,還有秦太醫這會兒應該也候在那邊了。”

宴示秋便點了點頭,安靜的靠在了步輦上。

直至回到營帳附近,越浮鬱才緩緩“醒”了過來。見他醒了,姚喜大喜過望:“殿下!”

越浮鬱看向宴示秋:“老師……”

宴示秋安撫道:“先洗個熱水澡,換下身上的濕衣裳,待會兒我到殿下帳中看你。”

越浮鬱點了點頭。

不過,待宴示秋這邊沐浴好、換了身幹淨暖和的衣服,剛從屏風後麵走出來,就見同樣也沐浴更衣好了的越浮鬱匆匆撩開門簾走了進來。

看到宴示秋,越浮鬱雙眼一亮:“老師!”

硯墨緊跟其後,對宴示秋道:“公子,太子殿下他非要進來,我也沒攔得住……”

姚喜也匆匆忙忙跟著:“殿下,您的頭發都還是濕的啊……”

宴示秋無奈,朝越浮鬱走近:“這麽急做什麽,不是說好了我過去看你嗎,濕著頭發就出來,又吹了風怎麽辦?還有,我剛剛在沐浴呢,你就這樣冒冒失失一聲不吭的闖進來……”

越浮鬱稍微冷靜了點,也反應過來自己擅闖進帳的不妥,他支吾一聲:“我就是著急見老師……”

宴示秋伸手將姚喜拿著的幹燥布巾接了過來,然後對硯墨道:“叫人來把水抬出去。”

又對姚喜說:“把薑湯端過來,還有秦太醫也叫過來吧。”

反正越浮鬱已經過來了,那就先在這邊待著吧。吩咐完這些,宴示秋才又對越浮鬱無奈道:“到榻上坐下,擦擦頭發。”

見宴示秋沒有真的生他的氣,越浮鬱心裏開心,老老實實坐到榻邊,等到宴示秋又動作輕柔的給他擦頭發,越浮鬱就更開心了,問宴示秋:“老師以前給別人這樣擦過頭發嗎?”

宴示秋算是發現了,這小屁孩很喜歡問他這樣的問題,大概是喜歡被偏愛的感覺吧……養個小孩還真不容易,宴示秋輕歎:“沒有,隻給見昭擦過頭發,高興嗎?”

越浮鬱毫不猶豫,坦誠的“嗯”了一聲,然後伸手自己拿了布巾:“我自己來吧,老師你也擦擦頭發。”

待越浮鬱和宴示秋都將頭發擦了半幹,喝下了姚喜端過來的薑湯後,便讓已經候在帳外的秦太醫進來了。

“先給老師看看。”越浮鬱道。

秦太醫略作遲疑,見越浮鬱堅持,便聽從安排,先給宴示秋探了探脈。

“宴太傅受了點寒,好在本身身子骨好,並不嚴重,為著安心,稍後下官著人給您熬幾帖祛寒保養的藥罷。”

宴示秋收回了手,點點頭,又看著秦太醫去給越浮鬱探脈。

稍許之後,秦太醫微微皺起眉頭,他看了看越浮鬱的臉,又略作猶豫,最後還是收了手、往後退了兩步,然後一個俯首作揖:“臣敢問殿下,上回舊疾發作暈厥過後,臣為您煎熬的藥……您可是並未服用?”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的太子殿下:誰敢覬覦老師,我就告訴老師我討厭誰!

#反正老師答應過我,絕對不會喜歡我討厭的人#

現在的宴老師看學生:他還是個孩子,哄一哄

以後的宴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