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帶著聚怨壺在禦獸宗轉了一圈。

但聚怨壺並沒有再在其他地方引發出異變, 隻是會有或大或小的震動,像是個修真界自帶感應BB機。

甚至於,聚怨壺在禦獸宗的震動, 就沒有停下, 壺口還帶自動尋路指示功能,偶爾震動大了,還拚命往外躥,似乎前放的怨氣, 很有吸引力。

對此,錦帕上的玉玲瓏嗤之以鼻, 這樣子,活像圈了幾千年的土包子靈物, 一點世麵都沒見過,看到什麽就瘋狗一樣往上衝, 哪像它,安安靜靜地躺著做一朵獨美且最美的小花。

隻需要躺著,就可以吸取靈氣。

做過最多的活,就是時不時地產出幾粒瓜子給溫瑜吃, 雖然前段時間海角城的堅果拚盤讓溫瑜迷了眼,但最終,它還是她最愛的瓜子。

溫瑜看著仍在往前掙的聚怨壺,揚眉一笑,就將手給鬆開了。

然後,聚怨壺措不及防地,就衝了出去, 然後, 衝了大概半步的空中距離後, 就開始不可避免地往下掉。

掉落弧線的落點,恰恰好是一塊尖尖向上的石頭。

那一刻,玉玲瓏覺得,它聽到了對方的尖叫,以及看到了那回轉過來的瓶身上的驚訝和可憐表情。

唉,年輕人。

沒摸清主人的脾氣,怎麽能瞎撒嬌亂胡鬧呢?

溫瑜以前的脾氣它說不準,但到了這幻境之後,倒是開始往勾欠使壞玩笑那一方麵迅猛地單向發展了。

這你還鬧,看,摔出去了吧。

聚怨壺最後被一方繡著小小向日葵的錦帕托住,回到了溫瑜的手中。

它仍然想震動,但就被一根修長如玉的手指,抵住了壺頸,耳邊聽到溫瑜散漫溫和的聲音:“別震了,手麻。”

手麻就會再被掉下去。

掉下去後,就沾上土,灰突突的不好看了。

聚怨壺立刻安靜了。

它決定,以後隻最初示警震,這種整個地方都震的,還是歇歇吧。

搞定了聚怨壺,溫瑜開始試驗,引動怨氣讓雕像現身的可能性。

但是並沒有什麽收獲,壺分外得安靜,甚至到了乖巧的程度。

或許,還得用些別的法子。

溫瑜有些可惜。

推斷出幻境空間與實地空間重疊後,她還挺期待,一整個禦獸宗的詭異雕像,都被引出來的。

正好是靈獸大會期間,禦獸宗外人正多,場麵一定很好看。

係統:我怎麽覺得,你隻是想看戲……

溫瑜收起了聚怨壺,重新回到了她的房間。

雖然不能看到全書,隻能獲得一些劇情簡介,和高光劇情片段,剩下的劇情,全靠隨機激發和打過了再看,但到現在,係統都沒有受到任何提醒,這說明,這個雕像滿屋的劇情,在書中是沒有的。

畢竟,禦獸宗後麵隻倒了個宗主巫振鋒,沒有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和女主沐顏關係還很好。

這些雕像,就和萬廣海一樣,都是掩藏在書中內容背後的黑暗。

她很喜歡挖這種東西。

萬廣海是沐顏背後的依仗,為她帶來不少光環和優待,隻要萬廣海在,沐顏的地位,就不可動搖。

因為,他的權利和地位,能讓黑變成白,真變成假,壞變成好。

沐顏享受了這麽多年萬廣海給與的好處,說不準有多少是建立在萬廣海收取的管製費上的,而共有大大小小109家宗門,為管製費所累,雖曾有過不滿之聲,但在玉簡台上都傳不過十層樓,就立刻銷聲匿跡了。

連帶著銷聲匿跡的,就是整個宗門門派。

作為即將被收管製費、不知未來的一員,溫瑜覺得,從任何角度來講,這種享受,都該結束了。

係統捂臉,它覺得,不知未來的不能是溫瑜,得是萬廣海他們吧?

甚至它都為禦獸宗等人的智商著急,這雕像就不能好好藏藏,這麽簡單就露出來了?而且這麽久都沒收回去,這樣當壞人真的夠格嗎?

這話若是叫巫振鋒給聽見,定要氣得風度全失,吹胡子瞪眼。

隱藏和供奉陣法,是依托於整個宗門相連的山峰而打造的,而且還是好幾輪前的“振”字輩的先人打造的,還得了“大人”相助,靈獸大會每隔十年都要請各門各派的大人物來的,都沒人能發現異樣,這叫沒好好藏嗎?

有問題的分明是那個聚怨壺吧!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

此時,溫瑜則是就近觀摩了下那雕像。

雕像是一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男人,不太顯少年氣,也不過分成熟,是一個男人最有活力也最男人的時候。

明明是雕像,可卻像是個天生的衣架子,一看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他衣服的樣式,並不是如今常見的款式,這樣看,這個雕像,至少有六百年的存在曆史。

他很帥氣,劍眉星目,明明是俊朗逼人的長相,可笑起來的樣子卻讓人覺得親近,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英俊又邪魅。

英俊又邪魅?

溫瑜緩緩眯起眼。

她仔細辨認著那人樣貌,越看越熟悉。

她在夢魘織夢中見過這個人。

他是辜負欺騙慕容婉的那個叫阿麥的男人,隻是織夢中,男人的樣貌,還是有些稚嫩的少年氣在。

係統翻著書:【這不就是個邪神路人甲嗎?書裏可沒有他一絲一毫的痕跡。】

路人甲?

確實,可在書中,夢魘甚至都沒有出現過,唯一一次提到夢魘之魔的名字,也是與疫魔之魔一並提起,為了說明這種天生魔魘的血腥。

但這並不意味著,夢魘的存在可以忽視,否則,她超度夢魘,不會得來這麽高的聲望。

同理,這個阿麥也是一樣。

而且,以雕塑同等鑄身,留下原本容顏,接受供奉和膜拜,是一件又狂妄又自大的事情,沙文主義思想濃厚,也很有被人關注的欲|望。

溫瑜不相信這個阿麥在千年之前是寂寂無名的。

係統:【也許他是女主爹斬殺過的邪魔,然後,這次,女兒就再來平一波,將他再次送走。】

【這樣比較有宿命感。】

溫瑜笑笑:【筆給你,你來寫好了。】

她環視屋內,確認雕像樣貌全部一致,並用溯影鏡記下這場景,然後,袍袖一揚。

靈氣如罡風,席卷整個房間,劈裏啪啦的破碎聲中,整屋的雕塑,全部變成了地上的碎片。

碎片的頂端,是一片帶有裂痕的眼睛。

那眼睛栩栩如生,如有靈性,看向的方向,恰巧是溫瑜。

像是在標記她這個人。

“好看嗎?”

溫瑜笑笑,聚怨壺微震,碎片上裂痕放大,眼睛一分為二,從頂端跌落地麵,發出“哢嚓”的聲音。

係統目瞪口呆:【你,你,你怎麽全給打碎了?】

【不打碎,對著這滿屋子的真人雕塑睡覺嗎?】溫瑜撇撇嘴:【我可沒這興趣。】

【禦獸宗內應該正無聊,該給他們點事做。】她看了看窗外:【比如,找找作亂之人。】

日頭西斜,但時間尚早,距離日落和蒲雲憶的遊戲開始,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

正好,可以讓她尋個仇。

既然岑樓不動徐恒一,她親自來好了。

*

徐恒一在逃。

可他驚奇地發現,繞遍整個禦獸宗,即使出了大門,遠遁離開,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裏。

就像是鬼打牆。

可卻讓他抓不到一點縫隙和錯漏。

還沒有人來追他。

可徐恒一很清楚,溫瑾不會放過他。

那串項鏈,本來就是給溫瑾準備的,那是他現在的師父——百目真人萬廣海親自交給他的。

萬廣海神情嚴肅且沉重,隻說沐顏傳信回來,言談之中雖未明確提及,可似乎是遇到了麻煩,甚至這麻煩,可能還與溫瑾有關。

而兩個台上的瘋狂討論,也確認了這個麻煩。

甚至還有人提起此前懷玉城之事,提起孔海之事,對於沐顏整個人展露的一切,越發地懷疑起來。

“恒一,我希望你能保護沐顏。”

當萬廣海拿出那向日葵項鏈時,是這般說的。

“此事蹊蹺,我暫時沒有證據證明與溫瑾有關,但顏兒無辜受侮,我不能坐視不理,無論怎樣,我作為師父,都要保護她。”

“溫瑾嫌疑最大,我隻是留這一手,提早提防。你是懷玉城出身,聽顏兒說,溫瑾對你又很是信任,你親手送他禮物,就算是顧念情麵,他也一定會戴。”

“你隻需說這是珍寶閣買的,不會有錯漏。”萬廣海將項鏈遞過來:“這上麵,有一味毒,溫瑾已達元嬰,這毒傷不了他,但若是來日查明真相,他確實與顏兒之事有關係,我們便可以用這毒來牽製他。”

“放心,他不會死,甚至不會有感覺。恒一,你也是我的徒兒,我不會陷你落入不忠不義的境地。”

嗬,不忠不義。

那時的他是怎麽想的呢,大概就是,溫瑾所做之事,隻怕是聽說他入了上弦宗,認為他是追隨沐顏而去,或是受了沐顏的蠱惑,對她惱怒才會如此的。

沐顏也是受他所累。

莫說傷不了溫瑾,就算是傷了他,那又怎麽樣呢?

溫瑾還不是會像以前一樣,無論他做什麽,都會微笑,忍耐,什麽都不會追究。

隻是那目光,讓他想起來,都覺得惡心。

更何況,這是為了保護沐顏,徐恒一當然答應了下來。

但現在,過往一切的惡心,全部成了笑話。

溫瑾對他,根本就不是什麽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他確實是看重他,但隻是以對妹夫、對懷玉城半個主人的方式,去看重他。

而溫瑜,雖然病弱,可近來懷玉城如此聲勢,若是他娶了她……

徐恒一沒有再想下去了。

因為,一道人影,攔在了他的前麵。

是溫瑾。

他來了。

而他來了,就意味著,那毒,殺死了隻有練氣修為、內府匱乏的溫瑜。

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後悔。

或許,離開溫瑜房間後,不該被四月給拌住。

他是喜歡這個頭腦簡單的小姑娘的,看著她長大,像是自己的妹妹。

而當時,也是不想顯得心虛,懷有唬住溫瑾的僥幸,便陪著四月一起,聽她絮叨近來懷玉城中的事情。

她說,博叔從來不說,但大家都知道他想他,因為他總是會去徐恒一常去的那間鋪子吃東西。

她說,哪家的婆婆又念叨著,也許過年時,恒一會回來,那時,就成了大小夥子了。

越聽,越有那麽一絲留戀,可卻更要走。

因為,徐恒一深切地認識到,從他在萬廣海手裏,接過那枚鎏金項鏈時,他就已經回不去了。

“徐恒一。”

溫瑾的聲音不再溫和,他黑色的影子被拖得很長,在空寂的小巷中,隻能聽見,他靠近的腳步聲。

如他的聲音那般低沉。

他不叫他“恒一”,也不叫他“徐道友”,沒有熟稔的親切,也沒有刻意的生疏,就是那樣簡單地叫著他的名字。

卻比任何一個稱呼,都叫他心涼。

“我問你。”溫瑾終於來到他的近前,徐恒一謹慎地後退一步,他可以看到,溫瑾袖口、袍角的顏色略深,像是剛剛沾染了血,被浸透了一般。

“這項鏈,是誰讓你送的?”

溫瑾沒有動,可藏在徐恒一儲物戒中的鎏金項鏈卻破戒飛出,漂浮在空中,儲物陣法被破壞,頃刻間,徐恒一幾乎被擁擠而出的物品所淹沒。

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隻是看著那鎏金項鏈:“你在這上麵下了追蹤咒?”

“是我在問你問題。”溫瑾周身氣勢全開,兩人中間被清楚一條道,他目光落了下來,似是勾了勾唇角,盡顯諷刺。

“追靈果,斑斕柿柿參,水流金……,就是這些東西,從你這裏買了我這條命嗎?”

“但你不該動瑜兒。”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浸染在死亡裏。

這是這麽多年,徐恒一第一次覺得溫瑾這個人可怕,可怕到需要仰視,可怕到下意識地顫|抖,可怕到,覺得過往的那一切內心鄙視不堪的想法,簡直是可笑至極!

可徐恒一仍舊不甘。

他怒視溫瑾:“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傷到小姐,我也不想的。你是元嬰修為,那本來不會有影響的,隻是一點預防的小手段而已。”

“預防的小手段?”溫瑾眼神如刀:“你在懷玉城生活二十八年,出去不過二十八天,就開始,對我,對懷玉城,用預防的小手段了嗎?”

至於元嬰修為,不會有影響,這樣的鬼話,隻是徐恒一給自己找的理由而已。

他就是想做,然後又無數理由,來將這件事背德背信之事合理化,好像他沒有什麽錯處。

可第二個任務者,就是死在了他送來的項鏈下。

雖不知為什麽,但那個任務者,選擇了戴上了那條項鏈。

溫瑜毫不客氣地繼續捅刀。

“若是今日|你找我時,知道是瑜兒帶著那項鏈時,與我說明真相,那麽瑜兒也不必死,我還能救下她。”溫瑾的聲音很沉。

說著讓人無法回避的殘忍真相:“可你,怯懦了。”

徐恒一:“我……”

他當時隻覺得已經來不及,雖有些許可惜,更多的卻是無法挽回的情況下,該如何保全自身。

如今驟然聽到溫瑾如此言語,那回歸懷玉城、成為小姐夫婿仍然還有可能性,而卻被他親手葬送,也不禁怔然,張口結舌。

但否認更快地湧來,伴隨著強行拉起來的憤怒。

“我本就不想當什麽城主妹婿!也不想娶小姐!你將這一切,強加在我身上做什麽!”他怒吼道。

這番莫名其妙的強詞奪理差點讓溫瑜出戲。

就真的舔狗隨主人,連這倒打一耙,都一模一樣。

若是真的溫瑾在這裏,也許會心軟,但這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從最最一開始,徐恒一離開懷玉城時,那個會因為他的質問和無緣無故的發怒,而妥協的人,就早已經不在了。

“你們從未見過麵,我對你有何強加?”溫瑾眼神逼人:“現在,說的是一命抵一命的事。”

“是誰,將這項鏈給你的?”

“是我買的,從珍寶閣!”到這個時候,徐恒一清醒了一下,但隨即又決定,必然不能將沐顏牽扯進來,那麽,就不能提到師父萬廣海之事,於是,他腦子裏便是悍然赴死、絕不屈服的自己。

係統:【宿主,金蟾又在那震了。】

顯然,這樣的想法,很符合舔狗水草的自我犧牲身份,徐恒一的腦子快被水給糊住了。

係統:【要在這殺了他嗎?死掉的水草,可能會損失冰晶值的。】

【不。】溫瑜答道:【我這個人說話算數,既然說要成全他,讓他和沐顏在一起,自然不會現在殺他。】

【隻是尋仇,順便讓他認清現實而已。】

係統唰唰記筆記,但筆記之上,打的最多的卻是問號。

顯然,它沒有聽懂。

溫瑜卻是重新入戲,她隻是平靜地看著徐恒一,像是在看一個垂死掙紮的瘋子:“徐恒一,你怎麽說都可以,搜魂術法下,我自然會看到我想知道的。”

她伸出了手,徐恒一便像被人掐住脖子般,提了起來,動彈不得。

元嬰與築基,本來就是天塹。

這一刻,他深深地意識到這一點,而即使離開懷玉城,他也不能輕易跨過這天塹。

而沐顏雖隻有練氣,她的身邊,卻都是天塹另一邊的人。

他這樣的人,隻能最後,再去守護她一次了。

徐恒一本欲自爆,可卻發現,元嬰壓製下,他連自爆,都是不可能,隻能看著那搜魂的靈光,像自己籠罩而來。

一切,明明該是很快的,可卻像是罩上了慢動作。

而在那片慢動作中,他看到了,在這怎麽都闖不出去的空間中,有了那麽一道擴開的裂縫。

裂縫的對麵,是出口。

而溫瑾似乎太過被情緒掌控,並沒有注意到這裂縫。

這是他的生機。

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徐恒一靈氣暴動,將他從禁錮之中,推了出去。

向著那個出口。

“嘩啦——嘩啦——”

海浪聲響起,徐恒一消失了。

“你就這麽將他送出去了?”

身後,淩朗原走了過來,因為動用鮫人血脈操縱浮生若夢開辟空間和送出徐恒一,他的眼眸是大海般深藍,耳朵、脖頸、手指上,都長出藍色漂亮的鰭。

溫瑜轉頭看他:“他本就要逃,我隻是順水推舟。”

順水推舟地,將他送回現實世界中,送到因為雕像被毀憤怒異常、嚴陣以待的禦獸宗門人手中。

而剛剛,她也不是搜魂,而是動用冰晶力量,強行封住了徐恒一的識海,讓他無法被搜魂。

除非,有高她兩個境界的人來,可禦獸宗中,唯一有這樣能力的人,是不會屈尊降貴來做這樣的小事的。

“哈哈哈!”淩朗原突然笑了起來。

他向來不苟言笑,驟然一笑,如寒冰驟開,卻像個瘋子。

笑夠了,他眼眸深深地看過來:“我的人情,不是那麽好還的。”

溫瑜瞥他一眼,覺得這人又有點上樣:“這是命令,不是人情。”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周圍場景虛虛一晃,兩人脫離開辟的小空間,重歸於環境空間中,太陽已落山,明月無暇高掛。

溫瑜不想跟他浪費時間:“救鮫人之事,最晚後日晨醒時便會有進展,你且等著就好。”

她沒有聽淩朗原的回答,縱身離去。

今晚,她還有一個麵具要揭。

而淩朗原站在那裏,他望著溫瑜的背影,那是屬於城主溫瑾男人的硬朗,他身上異狀漸漸收攏,許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哪怕溫瑜離去,在幻境空間中,他的目光,能時時刻刻地跟隨。

可就在跟隨溫瑜即將步入她院落之時,溫瑜突然轉過頭,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一眼中,有明確的警告和冷漠。

也是,他能看到的最後的場景。

再窺視,隻能看到模糊的白。

明明是被拒絕,可淩朗原卻勾唇而笑:“原來,還有這般有趣的人類。”

同一時刻。

現實世界,禦獸宗中,徐恒一已經被加了好幾重禁製,拖了下去。

他會被關於死牢,嚴刑拷打,或者是搜魂,逼問雕像之事。

門人們在收拾現場,飛羽一身勁裝,勾爪別於身後,站在那裏。

除了命令之外,她沒有說別的話,像是房間中的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死物一般安靜、沉寂。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衣櫃上。

那是他們發現入侵者的地方,他將自己藏在了一個詭異的隱匿法陣中。

門人們雖知飛羽身份,卻不敢輕賤於她,甚至對她有幾分敬畏。

因她的能力,宗主交給她的事情,沒有她辦不成的。

也因她的狠辣,寧願受罰被打得皮開肉綻,也要先扒了冒犯者的皮。

他們不敢打擾,隻猜測著,也許,飛羽是在思考入侵者的路線。

而飛羽,她目光停留的時間,與溫瑜等人在那交談的時間,是一樣長的。

然後,當淩朗原離開時,飛羽也離開了。

她去拜見了宗主巫振鋒。

單膝跪地,聲音毫無感情:“稟告宗主,飛羽發現禦獸宗中有一處新開辟的幻境空間,空間中有鮫人一族的痕跡。”

“少宗主的氣息,其中也若有似無。”

“請宗主親去,破開空間,抓捕鮫人,救出少宗主。”

“另外,破壞雕像的入侵者已被抓捕,入侵者此前藏匿於該空間中,身份疑似上弦宗百目真人新收的親傳弟子徐恒一。”

*

另一邊,溫瑜屏蔽淩朗原的窺探,回到了她的住處。

推開門,蒲雲憶已經在院落中等她。

柳樹絛絛,月光灑灑,明珠為芯的燈盞,照亮了整個院子。

其中一盞,在桌子的中央。

蒲雲憶被對著院門,他正對著那盞燈,微微低著頭,正看著手中的什麽東西。

察覺到溫瑜歸來,他也沒有轉身,甚至沒有說些什麽。

若是對方遲到,溫瑜定要擠兌嘲諷兩句,可浮生若夢中,蒲雲憶被放大的,似乎是安靜沉默一類的負麵情緒,連反應都缺失。

溫瑜快步走過去。

隨著她的邁步,木盆飄起在身後,快速地蓄滿了水,這是她今晚遊戲的道具。

溫瑜心情不錯。

可當她來到桌前,卻怔住了。

她看到了蒲雲憶手中的東西。

那是——巫毒娃娃。

完好無缺的巫毒娃娃。

作者有話說:

昨天紅包已發,今天評論前五十繼續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