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師兄, 你是南華峰主的獨子,又是南華峰的大師兄,我平日敬你為長, 多番忍讓, 沒想到,你竟會做出這等事來。念在你我同門之宜,你又已受罰,我便既往不咎, 再有下次,沐顏就算是被門規處罰, 也定要跟你討個公道!”

少女聲音稚嫩卻清亮,眸中如染了一團火, 像是對這世道不屈的呐喊。

韓子坤麵容虛弱,卻不肯被她小瞧, 陰陽怪氣:“沐師妹,你說什麽呢?這事明明是甄清澤做下的,我和你一樣,都是被蒙在鼓裏的受害者。”

沐顏這次卻不像往常那般好哄騙, 她冷冷掃過來一眼,一道九星連珠打了過來,竟將周圍阻攔的弟子都定在了原地。

韓子坤舔舔唇,有些緊張,這個小師妹,雖然往常都是被保護的角色,可手上卻有些真功夫, 若她真要硬來, 恐怕他危險了。

所幸, 沐顏隻是撂下一句“韓師兄,你好自為之。”便轉身離去。

韓子坤怔怔看著她的背影,白衣少女褪|去過往的柔弱,背影挺直,一招製敵,像是溫室中嬌弱的花苗放到室外,以為會一如往常,可誰知,卻野蠻生長,開出了叫人驚|豔的美麗。

不僅是他,他周圍幾個弟子,也紛紛看向沐顏,覺得沐師妹這幅模樣,竟分外叫人震撼,刮目相看起來。

沐顏快步離開,走出院落,頭也不抬,悶頭就走,直到拐進一個沒人的牆腳小巷子裏,才蹲下身,看著地上的石子。

“你剛剛的樣子,可真威風!”有人從牆頭跳下,他一身勁裝短打,肌肉流暢結實,頭發僅被一根看似不起眼的灰草繩綁住,他來到沐顏身邊,彎下腰笑著去看她的臉:“不愧是世人讚頌的沐仙子!”

沐顏仍低著頭,她聲音發悶:“別亂說話。”

十八歲的少年袁霄可不是會聽話的性子,反帶著點你不讓我說和做,那我偏偏要這樣的杠精體質。否則,他也不會出現在懷玉城了。

袁霄是被三家約定的帖子忽悠過來的另一個冤大頭。

隻是袁家奉行避世之道,他是偷跑出來的,又破解錯了時間,因而昨夜亥時,正在懷玉城周邊鬼打牆似的轉悠,不得其門而入。

他遭遇了修匪,同時,碰上了尋找修奴未果的沐顏。

以袁霄的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修匪,可誰知,沐顏竟大義淩然地舍己救人,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被弱小者保護的震撼感,就震撼的愣住了。

然後,沐顏就發動了個超級禁術。

具體是什麽,袁霄也不知道,他隻知道,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他就被卷進了不知何處而來的流沙中,無法掙脫,可流沙之中,有一隻柔|軟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同樣無法掙脫。

再醒來時,他和沐顏,便出現在了懷玉城。

沐顏躺在**,而他,躺在床邊地上。床榻上,正趴著一隻貓狐獸,對著他的手腕比劃嘴,似乎正在找哪裏下口比較合適。

他的手,仍被少女緊緊握住。

鬼使神差的,他沒有拽回自己的手,而是撐起身體,就那麽靜靜地看著沐顏。看著看著,袁霄突然意識到,他認識她。

她叫沐顏,是上弦宗的弟子,未來的美人榜榜首,有名的年輕仙子,他曾看過她的畫像,雖隻是驚鴻一別,可對那時還是小小少年的袁霄,也造成了“令萬千粉黛失顏色”的心靈震撼。

他當時也被震撼麻了,愣了會兒才發現畫像被人收起來,拿走了。

“你做什麽?”少女驚詫防備的聲音響起,袁霄一驚,忙收回了手,可嘴上卻不饒人:“我看看你醒沒醒,總抓著我手不放開,酸死了。”

“啊,”沐顏紅了臉:“我是怕你出事,才抓著你的,不好意思。”

有些術法威力很大,不分敵友,隻有被施咒者接觸保護,才能不被攻擊。

“沒事,你也救了我。”

沐顏愣了愣,她微微偏頭,視線在周圍一掃,最後落在了床榻上趴著,似乎力竭的銀焰身上,伸手摸了摸它柔|軟的毛,略一猶豫,正要開口解釋,就聽少年問道:“這是哪裏?”

於是兩人一番自我介紹,信息互通。沐顏這時未出口的話,便沒有說下去。

袁霄從沐顏那裏知道了她的身份,這的位置,以及她來這的原因。

而沐顏從袁霄那裏,知道了他是雙親亡故,投奔親戚路遇修匪的可憐少年袁霄。當然,除了袁霄這個名字是真的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編造的假信息。

最後,沐顏輕聲說:“你放心,今日我便送你出城,懷玉城是不控製人的離開的。”

說到這,她頓了頓。

懷玉城是不控製人的離開的,早在她之前,就有弟子們送別蔣直,所有人都出了城,城門就那樣開著,懷玉城的人沒有管,也沒有攔著,態度很是隨意。

可她那時在照顧樊師兄,並不知道這件事,還誤以為懷玉城管控嚴格,輾轉拜托了好幾個人,最後找到了徐管家身上,說想拜托他讓自己出城。

沐顏還記得,她這話說出口時,帶她來的那位護衛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就好像她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鄉巴佬。

徐管家老成穩重,聞言表情不變,隻是對她說道:“沐仙子自便即可。”

即使是無心之失,沐顏如今想來,還是覺得不舒服。

因此,她才會在修匪挑釁時,用了引動血脈力量的那一招。

雖是有救人的原因,可還有說不清的憋悶和氣憤作祟,就像是對如今的情況不滿,潛意識裏想衝破什麽,想改變什麽。

袁霄在懷玉城外瞎轉悠等接頭人的時候,正好也看到了玉簡貼上新發的上弦回複和求藥真相貼,如今他看著沐顏,終於將沐顏和影像貼中的人聯係起來了,更生親近之意,湊近笑道:“好。”

他獻寶似的提醒沐顏看玉簡貼,本以為她會高興,可誰知,她看完之後,直接就提劍出門,半聲也不應。

袁霄偷偷跟上,但顧慮自己是個黑戶,也不想討沐顏的厭,便隱遁身形,直至沐顏一人的時候,才現身而出。

如今沐顏不搭理他,他便越想逗她,便越發湊近:“怎麽了,沐仙子,玉簡台上誇你,你太開心了嗎?”

沐顏沒動,袁霄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他靠得過於近了。

他耳朵微微泛紅。

眼神躲閃,不經意間掠過沐顏,才發現她眼圈紅了,眼中似有晶瑩。

“什麽世人讚頌,什麽誇我,你自己看!”沐顏甩過來一枚連玉簡,語調隱有哭腔,可軟軟的,又像是撒嬌。

袁霄年輕,因家傳原因,又少與女孩接觸,他不懂什麽叫撒嬌,隻是覺得沐顏這話,明明是發脾氣,卻像是曾經見過的小貓一樣,一爪子過來看似凶狠,被握住後便發現是軟墊,小小的指尖一勾,讓人的心,也跟著掌心一樣癢癢的。

“看就看。”他低聲下氣起來,撿起連玉簡,就被上麵的汙言穢語給驚了。

明明之前,溫瑾被同樣的話罵過,他覺得舒爽,甚至上去打氣,可罵到沐顏身上,他就覺得憋氣窩火了。

“欺人太甚!”他將連玉簡一摔,又湊過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可現在所有人,都是這樣想我的了。”

沐顏聲音低低的,透著委屈,她沉默了會兒,袁霄也陪著她沉默。

小巷外,兩個侍女走過,隱隱的桂花香氣飄來,其中一個侍女憤憤不平道。

“這些上弦宗的人也真是的,城主之前為了救他們的師兄,耗盡修為,還中了隱毒,休息了三天才緩過來。他們又恩將仇報,冒出好幾個影像貼來自打臉玩,還鬧到城主麵前去,城主超度完夢魘,又處理他們的事,這不,又讓他們給氣毒發了!”

袁霄有意逗沐顏,故作驚訝:“修者還能讓人給氣毒發了嗎?”

沐顏沒應他,卻站了起來:“我得去看看溫城主。”

袁霄眼眸微閃,嘴角的笑意淺了些,他在這裏,兩人相談甚歡,去看溫瑾做什麽?

沐顏仍在說著:“至少,我要跟他解釋,這一切,並非我的本意。”

“我不想他誤會我。”

袁霄仍舊是笑,玩笑一般,隻是笑意未達眼底:“被他誤會又怎樣?懷玉城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沐顏微愣,見他還要說話,忙伸手來捂他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我知道你沒有惡意,隻是……人言可畏。”

袁霄怔住,少女柔|軟的手,幽蘭清香近在遲尺,他想要說話,卻像是在親她的手,便閉了嘴,隻是心髒,因為這接近,而跳動得有些劇烈。

“你看我,都被罵成這樣子,你是散修,沒有宗門依靠,若是被人聽見這話,麻煩肯定不小。”沐顏擦擦眼,重新露笑:“我知道你想逗我開心,你放心,我沒事,一時心障而已,別擔心我。”

袁霄點點頭,他一動,沐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在他的臉上,忙收了回來,臉上有些羞意,微低了頭,咬著嘴唇,低聲說道。

“還有,昨晚我救你,用的是瞞著師父偷學的禁術,你幫我保密,好不好?”

袁霄自然答應:“好。”

【然後,他就看著沐顏轉過身去,像是一隻飄然而去的白蝶,縱然伸出手去,想要攔下,可卻不知說什麽,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留下他。

少年初識情滋味,可未先嚐甜,便已嚐到了求而不得的苦澀。】

溫瑜按住係統的小腦袋:【謝謝,不用配畫外音。】

【而且,】她偏頭過去瞅了瞅:【你念的這明明是原文中,沐顏和袁霄一|夜|情後,離開時的文字,怎麽能挪用到這時候呢?他們現在,雖然不是特別純潔,但至少還是脖子以上的互動。】

【我是在提醒你,新的魚出現了,這條魚自信自大,不可一世,不將懷玉城放在眼裏,而且看樣子,已經歡快地遊進魚塘了。你得做點什麽。】係統頓了頓,補充道:【當然,在你拿到解藥之後。】

溫瑜笑了起來。

她毒發損身,笑起來時胸口還隱隱作痛,可她卻全然不顧,笑得暢快,隱有豪氣,此前因為夢魘連環引發中毒的不愉,也徹底消失殆盡。

係統被笑的一臉懵:【怎麽了?】

【沒事。】溫瑜:【我開心,因為女主要來給我們送解藥了。】

係統:?

溫瑜收了笑,這笑聲讓他臉上生了些紅潤和光彩,可很快,又因為扯動內傷,而越發蒼白起來:【以黑化魚對女主的執著,還有他對血液的在意程度,沐顏的身上,一定有解藥。】

【我要做的,就是讓她心甘情願地交出來。】

*

沐顏來到了溫瑾的房外。

她微微站了會兒,雖有些情怯,可咬咬嘴唇,還是下定了決心,正要敲門,就聽見門內清朗一聲:“沐道友,你進來吧,不妨事的。”

沐顏一愣,原來他知道她在外麵,隻是見她不敢,才主動出言。

她推開了門。

就見床榻之上,溫瑾如謫仙一般,雖麵有病弱之意,卻更添高不可攀的清貴感,像是雪山之巔的冰蓮。他微微一笑,眼中是一如往常的溫和:“沐道友,玉簡台並不約束,又人多口雜,溫某未曾放在心上,道友也無需在意。”

沐顏咬咬唇,她頭微低,卻輕輕抬眸,又小心又認真地走到床前,將脖子上的妝玉解下來,遞到了溫瑾麵前:“溫城主,此事是因我而起,若非當時我情急出言,也不會有今日之事,我配不上妝玉的認可,還請溫城主將妝玉收回去吧。”

溫瑜垂眸看她。

她眸光溫和,眼底卻藏著一絲審視。沐顏如今這個姿勢真的是擺的恰到好處,從她的位置看過去,需要微微俯視,卻隻看到了乖順、嬌美和天真。

對於一個本就對她有好感的男人來說,是十足的誘|惑。

係統又發懵了,小聲嘀咕:【宿主,我覺得女主長得還挺好看的。】

溫瑜抬手,卻不是拿走妝玉。

沐顏驚呼了下:“溫城主……”

原來,溫瑾將妝玉推了回來,他的聲音很認真,如同宣誓:“沐道友,妝玉是你的,生也是,死也是,即使你不要,也沒有誰拿走。”

沐顏怔愣了下。

係統回神:【這句話雖然動人,可怎麽這麽耳熟呢?啊,這明明是二號魚岑樓在遭到女主拒絕時說的話,你把岑樓給換成妝玉了。】

【嗯。】溫瑜絲毫不臉紅:【號碼魚的台詞,對女主的殺傷力最大。】

這邊,沐顏緩過神來,她並沒有推諉,而是極認真地衝溫瑜點了點頭:“溫城主,我知道了。”

她重新將妝玉戴上,順勢站起,坐在一旁椅子上,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了過來。

“溫城主,你對我極好,救助師兄,贈送妝玉,不計前嫌,沐顏很是感激。”

“隻是沐顏自幼便是孤兒,幸運遇到師父,可如今身上所有,都屬於上弦。唯有這絹帕,是我親手繡的,獨一無二,便送給城主,以表我心。”

繡帕素白娟細,四方墜著青色的邊沿,右下方角落,繡著一叢淡雅的蘭花。

【出現了!那傳說中的絹帕!】係統激動了:【這可是女主身邊的重點魚才有的,具有最後一爭號碼魚的潛力股才給的。徐恒一你還記得嗎?那棵水草舔了一輩子,也沒有的。】

任係統如何歡欣鼓舞,溫瑜麵上仍是淡淡的,她手微微移動,身體卻向後,是個回避的姿態,可對上沐顏的眼後,便伸手接了過來:“如此,便謝過沐道友了。”

她像是愣了,喃喃而語:“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禮物。”

沐顏笑了笑,很是甜美,聽到這話時麵露疑惑:“溫大哥是城主,還會沒有禮物嗎?”

這話問出,她“呀”了一聲捂住嘴,臉微微泛紅,眼睛偷偷瞥過來,似乎有些無措,可緊跟著又有些小心地問道:“溫城主,我能叫你溫大哥嗎?”

“可以。”溫瑜溫聲答應,緊跟著又補了一句:“不過,隻有你我二人在時才可以,外人麵前,你還是叫我溫城主吧。”

似是怕沐顏介懷,她解釋道:“我是城主,需要維持懷玉城的威儀,沐道友,你不要介意。”

沐顏笑笑:“那溫大哥,你也不要叫我沐道友了,聽著太生分了,我們兩個人時,你不如同我師父一樣,叫我顏兒?”

溫瑜眼神淡淡,落在沐顏身上,麵對那鼓勵的笑,又生澀又為難地張了張嘴,剛發出個“ya”音,就轉開了目光:“我還是叫你沐姑娘吧。”

沐顏微愣,但也不介懷,當即答應:“好。”

她像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僅是兩三句話,剛剛的委屈和哀愁便一掃耳光,就像是,事情回到了正軌,一切都順其自然的簡單、順利。

係統目瞪口呆,它覺得自己在看一場高手過招,隻是一方沒怎麽出力,似是讓劍自己打的,而另一方,則是裝弱一般,在虛假喂招。

係統:【到底發生了什麽?明明剛剛你倆的畫風還是情深義重、互贈禮物,怎麽突然就變成了歡喜冤家、哥哥妹妹了?】

溫瑜:【你不懂,對於溫瑾這種身居高位不勝寒、似乎潛藏著沒人送禮物的內裏悲傷外表溫和的男人,大哥的稱呼會拉近兩人的距離,而隻有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就更會讓另一個人顯得特別。】

係統:【秘密這件事,不是你提的嗎?】

溫瑜壞笑:【這樣,我就有理由,在城民麵前不搭理她了,她也沒辦法占懷玉城什麽便宜。】

係統愣了愣,最後憋出一句:【可你不是有妹妹嗎?】

【這是以後的戲了。】溫瑜笑笑:【看我跟她要解藥。】

係統還想再問,聽到這話閉上了嘴,忙拿起紙筆接著記,雖然不懂,但往前回憶回憶,似乎某個武俠世界中,幕後大反派就是因為這招被女主給俘獲的。

“既然你送我禮物,作為大哥,我也該還禮。”溫瑜垂眸,從介子戒中取出玉蓮台,放在沐顏手中。

“這不是什麽靈寶靈器,雖隻是凡物,但跟了我多年,是我心愛之物,我一直覺得,人生中多次逢凶化吉,是因為有它。如今,我將它送你,希望沐姑娘也能逢凶化吉,萬事無憂。”

玉蓮台做工精巧,觸手生溫,若論品相質感,比妝玉更像至寶。

沐顏有些驚喜,她的雀躍與開心幾乎寫在臉上:“謝謝溫大哥,我定會珍藏,絕不給別人看。”

隨即,她撒嬌一樣看過來,眉梢眼角是無盡的嬌柔:“那溫大哥,我送你的手帕,你也要珍藏才行,不給別人隨便看,好嗎?”

“自當如此。”溫瑜點頭:“畢竟,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件禮物。”

“那,”沐顏咬唇,眼神卻明亮,比起為難,更多的是期盼:“你能起誓嗎?”

溫瑜微愣:“什麽?”

“溫大哥,我需要你起誓。”沐顏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原因我不能跟你說,但你相信我,這對我很重要。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好嗎?”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了最初的退讓,之後,就像有慣性一樣,會有下一次、下下次、更遠更大、甚至超越底線的退讓。

在溫瑜的表現裏,溫瑾是個看似溫和實則疏離,可又偏偏極其在意旁人的親近的人。

這樣的人,溫和至極,仿佛不會惱怒,也不會辜負別人的期待和請求。

“好,我會起誓。”溫瑜一副沒什麽猶豫的寬容模樣。

沐顏似乎鬆了一口氣,她臉上露出感激和歉疚:“溫大哥,謝謝你,沐顏欠你一次。”

可緊跟著,溫瑾的動作,又讓她將那口氣又提了起來。

他伸出手,如玉竹一般的手指,握住她腰間香囊,拉了過去:“作為回報,我想要這個香囊。”

不行!

沐顏下意識地阻攔,她的手拉住香囊的另一端,可抬眸就對上溫瑾不解的眼神。

似乎,他隻是玩笑一般,不想讓她有太大的壓力,不想讓她覺得虧欠,就隨意拿走了她身上最普通的一個東西 ,可她卻起了超出預想的大反應似的。

沐顏一愣,她的目光落在香囊上,這是她在一個雜貨鋪上隨意買的,不知道為什麽,就戴了這麽久,就像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潛意識覺得,不想將香囊送給溫瑾。

沐顏勉強笑了笑:“溫大哥,這香囊已經舊了,我送你件別的東西吧。”

溫瑜沒勉強,她隻是淡淡一笑,鬆開了香囊:“看來,沐姑娘還有別的難言之隱。”

疏離之人的信任,說好獲得也好獲得,隻要對了那一時的脾性即可。可一旦失去,那便是幾乎永遠都不可能再被相信。

“我隻是覺得這東西舊了,想換件更好的。隻是溫大哥喜歡,那便是有緣分,我便送給溫大哥了。”沐顏卻是笑了,笑容明媚而亮眼,她拿起香囊,放到了溫瑜的手中。

兩人掌側的肌膚有短暫的接觸,一方溫軟,一方涼硬。

溫瑜默默配合地僵直了身體,幾乎是僵硬地收起了香囊,然後看向沐顏,像是要望進她的眼睛裏,又像是要將她這個人徹底記住。

“天道在上,我溫瑾在此立誓,必將珍藏沐顏親手繡的手帕,不給別人隨便看,有違此事,讓我受紫雷之劫,終身修為不得寸進。”

這是最毒的天道誓言,沒有人敢違背。

沐顏笑得更甜了,她靠近了些,柔順地幾乎像要趴在溫瑜的懷裏,近得溫瑜幾乎能看清她眼中的自己。

沐顏的眼睛很漂亮,是貓一般的褐色,隱隱透著點淺淺的紅,如水晶琉璃。

“溫大哥,謝謝你!”

她極輕極輕地抱了她一下。

作者有話說:

半小時後,淩晨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