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鶴說撤兵, 是一點都不含糊。

轉身就讓副將點兵,所有駐守在衛城幾裏外的士兵,全部撤回, 往梅城後的慶州退。

慶州是什麽地方?

這不是烈王也不是桓王的地。

目前還就屬於淩王的。

武鶴想的很簡單, 既然陛下有旨意讓淩王繼位, 那他就得趕緊棄暗投明,把握這個機會,回頭升官發財就不是白日做夢。

“大哥!你這是做什麽?撤兵幹什麽?裴晏就在麵前,你打過去啊!”

武棣又跑出來, 一臉急得不行的樣子。

武鶴正想著自己投奔淩王後升官發財的美夢,冷不丁看到那武棣, 頓時一臉晦氣,扭頭質問副將:“不是說本將軍不想看見他嗎?怎麽還放出來了!”

副將臉色大變:“是是是,都是末將的錯。來人, 把小將軍打暈塞馬車裏。回頭送回京都武府!”

“是!”

士兵們說幹就幹, 立馬上前就給武棣後脖頸來了一下。

武棣都沒來得及震驚, 兩眼一翻, 人就昏死過去。

武鶴心情一下舒爽了。

副將卻忍不住問:“將軍,雖說這大局已定, 但是這裴晏和那製造火藥的扛鼎寨來往密切,行蹤詭秘。是不是要出手……”

“出個屁出!”

武鶴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那是你我該管的事嗎?裴晏那火藥確實奇, 但你想想,這東西不用在咱們身上,那不就沒事了?他就是皇帝黨, 誰當皇帝就效忠誰, 咱們也當皇帝黨。”

副將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將軍的策略是打不過就加入!”

“誰說我打不過了?”

武鶴又瞪了他一眼,“本將軍怕他裴晏不成?本將軍是決定沒必要帶手底下的兵做無所謂的犧牲!反正那烈王和桓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真是好東西也不會在皇帝這個長兄還沒死,就開始鬩牆。”

“對對對,將軍您說的對。”

副將都不敢再多說了。

反正跟著他們將軍風風雨雨那麽多年。

別的好處沒有,命能長點倒是真的。

另一邊。

黑大壯騎著馬來到營帳這邊,站在裴晏旁邊,衝武鶴帶人退去的兵馬背影,嘖嘖稱奇:“還真是退了!將軍這次是不戰而勝啊!看來夫人可真是您的福星,這一來什麽麻煩都解決了。嘿嘿嘿……”

他曖.昧地笑了笑,還用胳膊頂了頂裴晏的手臂。

裴晏:“……”

幸虧人沒跟著過來。

否則剛才和武鶴的局麵,他的身份就先暴露。

福星得先賞他一巴掌。

“回去說話小心點。”

裴晏涼涼看了黑大壯一眼,壓低聲帶著幾分警告。

黑大壯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左看右看,“沒人知道,您就放心吧。”

裴晏嗯了一聲,下命:“回城。”

衛城內。

夏悠悠正在清點送來的東西。

她確實沒打算出去看裴晏和那武鶴商議的結果。

畢竟打仗這種事她沒多少經驗,看裴晏怎麽搞就行。

最多也就是清點完貨物後,上城樓看了一眼武鶴帶兵撤退的畫麵。

隨後,裴晏也帶人回城。

不過事情並沒有結束,在梅城,還有桓王的兵在那邊駐紮著。

按照他們的計劃,要從內部瓦解烈王和桓王的聯盟。

以利勸降武鶴隻是第一步。

沒有武鶴的兵阻擋,扛鼎寨那邊的物資接二連三地就運輸過來了。

不到三日的功夫,就騰出一個大院子來裝從扛鼎寨運來的物資。

夏悠悠看到裴晏帶兵回城後,就問他下一步要做什麽。

裴晏說出了自己對梅城的計劃。

夏悠悠想了下,“梅城裏的百姓無辜,你要是用武鶴的辦法對付他們,肯定對百姓不好。不如想辦法,擒賊先擒王。”

裴晏看著她,“你想出手?”

夏悠悠動了動胳膊,衝他一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可以試試。順便去宣傳宣傳咱們扛鼎寨。”

她這次來的目的,也是這個。

梅城剛好試試效果。

裴晏:“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好。”

夏悠悠沒拒絕。

兩人商議後,燕熊留在衛城繼續接收扛鼎寨那邊送過來的物資。

燕熊拍胸脯保證:“二位寨主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一旁的黑大壯噌噌噌湊到裴晏和夏悠悠身邊,“不如我和二位一起去?”

裴晏推開他,“你去做什麽?那麽大塊頭,惹眼。”

感受到自家將軍的嫌棄,黑大壯的臉一下垮了。

燕熊拉住他,“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來兄弟,啥也別說,跟咱一起收物資去。扛鼎寨這次還運來好多新鮮玩意兒,兄弟帶你好好看看。”

黑大壯一聽,又來勁了,也不嚷嚷要跟裴晏夏悠悠一起了,趕忙去看新鮮東西。

杜劍無奈,看著裴晏和夏悠悠一起離開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扇子在胸.前扇了扇,幽幽道:“將軍這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

另一邊,梅城。

聽到武鶴退兵的消息,鄒文昭手裏的酒杯都沒拿穩,抖出些酒水來,難以置信看著前來稟告的小兵:“武鶴真的退兵了?”

“千真萬確,軍隊已經越過咱們梅城,往慶州方向去了!”

鄒文昭:“……”

他承認自己有坑武鶴的想法。

但萬萬想不到,武鶴比自己還狠!

居然直接退兵了!

這不是要棄兩王聯盟於不顧嗎?

他那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立馬喊來副將:“你去打聽打聽那衛城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副將道:“都打聽過了。聽說就是這樣的,裴晏抓了武鶴將軍的弟弟武棣,當場掛了個營帳,歸還人質,請武鶴將軍入內談判。不到一刻鍾,兩人出來,武鶴將軍就帶著所有人馬撤離了。”

鄒文昭臉色很是難看。

現在的局麵,就讓他去打裴晏?

副將見狀,就問:“將軍,如今咱們還要出兵嗎?按理說裴晏不過兩萬兵馬,咱們有八萬,絕不足為懼。”

“八萬算個屁!”

鄒文昭臉色陰沉,直接砸了酒杯,“要有武鶴在,十萬兵馬尚且有可能把圍困在衛城的裴晏拿下,但武鶴一跑,咱們這八萬兵馬,頂多是跟裴晏打個你死我活。有意思嗎?桓王都說了,這次是要勸降裴晏,最好不費一兵一卒!”

說白了,桓王養這麽多兵馬不容易,也就剩下這麽些了。

他珍惜得很。

不過鄒文昭想不到武鶴會退兵,這就給他出了個大難題。

裴晏這衛城,是繼續進攻勸降,還是撤退,打道回府?

鄒文昭越想,臉色就越沉。

副將站在一旁都不敢說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

片刻,鄒文昭起身,對副將道:“你去信給王爺,把情況說下,問他要怎麽做。”

副將:“是!”

鄒文昭屏退所有人,獨自在書房內走來走去想法子。

突然想到,就以他這點能耐,是絕不可能打得過裴晏的。

打不過怎麽辦?

那就隻能躺平了。

可躺平總要有個理由吧?

能回去不挨訓的理由……

他冥思苦想,總算靈光一閃,想到個法子。

隻是,就在這時,窗戶哐的一下,傳來異響。

鄒文昭臉色一變,朝窗戶掃過去。

風過,鳥叫,還有貓聲。

他快步走到窗戶那邊,朝外查看。

“鄒將軍,好久不見。”

熟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鄒文昭猛地回頭,看到站在門口處的裴晏時,嚇得兩腿直哆嗦,“你、你個煞神怎麽在這裏!”

“自然是來找鄒將軍商量下退兵的事。”

裴晏手裏還拿著劍,上前幾步,鄒文昭就向後退幾步。

聽到這話的鄒文昭臉都綠了,“武鶴那慫貨……我鄒文昭和他可不同,你以為我怕你不成?想要我退兵?除非……”

“鄒將軍想戰死沙場?如果是的話,我還可以滿足一下將軍的心願。”

裴晏一轉身,走到太師椅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鄒文昭。

鄒文昭聽到這話,渾身上下的肉都在打哆嗦,“誰、誰說要跟你開戰了?裴晏你可是陛下的人,沒陛下的命令,你敢動我?”

“鄒將軍不是桓王的人嗎?現在烈王和桓王都想著怎麽謀奪聖上皇位,哪怕我出手,也是師出有名。”

裴晏晃動著茶杯,冷銳視線落在鄒文昭的身上,“如果我是鄒將軍,就會好好想想未來這燕國,到底是誰的天下。”

“你這是什麽意思?”

鄒文昭臉色大變,轉著就摸到自己放在一旁的佩劍,死死抓住,警惕地看著坐在那轉茶杯的裴晏。

他心底實際上是很慌的。

雖然都是將軍,可在燕國,隻要有裴晏,哪裏還輪得到他上戰場,就算是,也是後援。

他可記得幾年前,說好的需要援兵,快支撐不住的裴晏,帶著幾千人馬,直接殺了人兩三萬兵馬個措手不及。

等他趕過去哪裏是援軍,分明都在給敵軍收屍了。

那場麵,他至今都難以忘記。

他之所以還有點兵權,是因為桓王提議不能讓裴晏手持重兵,故意分掉裴晏的兵權。

誰成想陛下也是個老六,假裝貶了裴晏,實際上卻讓裴晏在這些地方養兵。

烈王和桓王多少也知道點陛下的心思,所以他們的目的是勸降裴晏,拉攏裴晏。

畢竟像裴晏這樣的戰場煞神,這麽多年也就一個。

哪個造反的不希望身邊有個得力幹將?

不過眼下看來,外麵謠傳裴晏和淩王接觸,已經是淩王一黨,可能是陛下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搞不好就是要借裴晏這把刀,給烈王和桓王狠狠地砍一胳膊下來。

這麽一想,鄒文昭就知道武鶴為什麽帶兵退得那麽快了。

左右烈王和桓王,都是人陛下手底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