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功夫。

張得這邊快把人打斷氣了。

外頭同時傳來小廝急呼——

“不好了!柴房走水了!”

張得眉頭微蹙, 走出去冷冷地看著那跑來的小廝:“那麽小的地方,走水不會處理?”

小廝氣喘籲籲:“不僅柴房啊,您的廂房也走水了!”

張得臉色驟變, 邊往外走邊厲聲質問:“到底怎麽回事?!”

小廝連連搖頭:“小的不知。”

“廢物!”

張得麵色越來越難看。

然而, 還沒走出幾步, 他便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屋裏頭的母子倆,眸底劃過一抹精光。

這火,不就來得正好麽?

張得冷笑一聲。

將自己的心腹手下喊過來, 給去庫房鑰匙,耳語了幾句。

手下的立馬帶上一群人手。

往庫房的方向跑去。

可沒一會, 又有看門小廝火急火燎地跑來稟告:“大管家不好了,張縣令派了好多官兵過來,現在就堵在咱們府門口!”

張力?!

張得瞳孔一緊。

又扭頭掃了眼屋裏那該死卻還沒死的母子。

他臉色沉了又沉。

對小廝道:“帶人攔著。就說家中有事, 不便待客。”

小廝連連點頭。

整個張府, 除了張樹這一家三口手底下的人, 其他下人, 基本就被張得換成了自己人,對他唯命是從。

小廝走後。

張得一揮袖, 快步朝庫房方向走去。

……

夏悠悠和裴晏已經離開張府。

在對街巷子裏。

看到張力手底下的人帶了一群衙門的人過來。

不出意外,張力的人被擋在了門外。

然而,異變突生!

張府內, 傳出數名丫鬟小廝的求救聲。

張力的人見狀,幹脆一咬牙,帶人硬闖。

一陣騷亂後。

數十人進入張府。

張府內混亂一片。

不過, 這些都跟夏悠悠和裴晏無關了。

剛才出來時, 他們就遇到張力的這群屬下。

兩人把張府內的情形一說, 對方就全都明白了。

第二天。

張府管家張得殘害主家,又卷走張府大量財物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惠息縣。

裴晏出去買肉包子。

還拿了張張得的通緝令回來給夏悠悠看。

夏悠悠看了眼,著實想象不出來本人的模樣,就沒再理會。

原本她還準備和這個張得打一場的。

沒想到對方跑得那麽快。

張府這事,落幕得也比想象中的快。

“聽說張府那老夫人已經中風倒下。而張穆,被張得廢了雙腿,成了一個廢人。”

裴晏和夏悠悠說著外麵的消息:“張力倒讓人有些意外。他並沒有趁機對張家做什麽,反而口口聲聲說會幫張穆主持公道。張府內,被張得收買的奴仆共一百零六人,全被張力抓了。”

夏悠悠吃了一口肉包子。

發現自己還是更想念寨子裏廚娘做的油條,頓時有些索然無味,道:“現在正是他表現的時候。怎麽說張穆還算是張力的親表弟。”

張力能忍張樹那麽多年。

怎麽可能連一個張穆都拿捏不住?

就算張力真的有心把張家徹底搞下來。

也該清楚現在不是時候。

就像先前她說的那樣。

張家背後的其他豪紳,對張力還說,同樣是個麻煩。

還有張穆在‘維持’張家的話,張力才能更好地處理惠息縣所有豪紳的問題。

想著,夏悠悠伸了個懶腰,說:“這事就這樣了吧?惠息縣這邊我就交給羅財處理了,開店,開豆坊他都能行。”

裴晏微頓,看向她:“所以,要回山寨了?”

“嗯。剛收到山莊那邊的信,說這幾天陸瑾瑜那小子舊病犯了,我得回去看看。”

裴晏臉色微變,“可是心疾?”

夏悠悠點了點頭,又疑惑了一下,“你如何知曉的?”

陸瑾瑜搬到山寨後,基本沒犯病。

不知道這次又怎麽突然犯了病。

不過,想到這小子那禍害樣,八成也不會有什麽事。

要知道,按照一般小說描寫。

重生的可都是主角。

陸瑾瑜上輩子是反派,這輩子做主角,似乎也並沒有多奇怪。

隻是夏悠悠總有種自己穿的是同人文的感覺。

但她也懶得想太多。

就當是她穿進來後導致的蝴蝶效應吧。

“……是嫣然那小姑娘同我說過。”

裴晏頓了頓,掩眸,心緒複雜。

關於陸嫣然陸瑾瑜姐弟。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很慶幸眼前的夏悠悠不是那位夏悠悠……

想到這,裴晏的心情又莫名沉重幾分。

夏悠悠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語氣戲謔:“看來嫣然和你還蠻親近。”

其實葉天清並不是多難相處的人。

嫣然會和他多說些話也並不奇怪。

聽到她這話,裴晏愣了一下,心下不免多了幾分心虛,低聲道:“嫣然小姑娘乖巧懂事,是個好姐姐。”

在寨子裏的時候。

他怕暴露身份,很少去接近嫣然和槿瑜姐弟。

知道姐弟倆跟著夏悠悠衣食無憂,就更沒多擔心過。

心疾這事,他也是聽夏悠悠說了,才想起來。

“確實是個好姐姐。”

夏悠悠想到自己剛穿來時,就遇上兩姐弟要被賣,而作為姐姐的陸嫣然拚死保護弟弟的畫麵。

仿佛就在昨日。

可一眨眼,她來這個世界都過去半年多了。

這麽一想,夏悠悠更想念扛鼎寨舒服的小洋樓和大床了。

“不說了。”

她對裴晏擺擺手,道:“我先回寨子了。你應該還要去打仗吧?別耽誤,祝你早日凱旋!”

裴晏見她火急火燎地要走,很無奈跟上:“雖然羅財很能幹,但張力那邊,你還是需要去一趟的,有些東西,白紙黑字寫下來更具效力。”

夏悠悠一頓,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那我現在去找張力?”

話音剛落,張力身邊的那位吳管家就進門來了,笑眯眯地給夏悠悠和裴晏行了禮,道:“夏寨主,將軍,我們縣令有請。”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夏悠悠心想,這張力其實很會做人啊!

現在這個時候,不應該忙著處理張家那一堆子事麽?

能抽出時間來先請他們兩個,可見這一次的事,還沒讓他樂糊塗。

張力當然不糊塗。

反而,他清醒得很。

知道張家留張穆在,對自己來說才是最好的。

而且對於夏悠悠和裴晏,他也沒有得罪的意思。

從頭到尾,還是把人家當作貴客看待的。

所以安撫完張穆,他立馬就趕回府邸,吩咐下人擺上酒席,再讓吳管事去請裴晏和夏悠悠。

兩人一進門,張力就笑容滿麵,神色恭敬地迎了上去。

夏悠悠和裴晏坐下後。

他又情緒激動地說了不少感激兩人的話。

“這杯酒是我張力敬二位,要不是二位出手,我這一遭,還不一定能成。”

夏悠悠和裴晏喝了酒。

張力又歎了氣:“隻可惜讓張得那賊子卷了不少錢財逃了……”

夏悠悠靜靜地聽他巴巴半天,愣是沒提一句關於生意的事。

她看著裴晏,衝他眨了眨眼暗示。

裴晏明白,神色淡淡地放下酒杯:“張縣令既然認我們出了力,扛鼎寨以後在惠息縣的生意……”

張力一聽,明白了,非常上道,立馬喊人拿來契約書,遞給兩人:“二位看看有沒有問題,有問題張某再改改。”

夏悠悠看了眼,發現張力比之前提的還要大方,居然給了她主城區五家店麵,還有允許扛鼎寨在惠息縣做生意的綠牌。

裴晏確定契約書沒問題後,就示意夏悠悠簽了。

至於綠牌,其實就是一張允許在惠息縣做生意的通行證,回頭扛鼎寨的店鋪入駐惠息縣,都要去衙門做登記,這個通行證就是關鍵。

這頓飯賓主盡矣。

張力還親自送二人出門口上馬車離開。

見人走了,臉上掛許久的笑意才慢慢落下來。

一旁的吳管事見狀,忙問:“大人,咱們這般,是不是過於討好了?”

張力臉色微變,嗬斥:“你懂什麽?那可是裴晏裴將軍!他在風雲樓留下的字,已經表明他是淩王的人。如今三王爭天下,淩王勝算最大!一旦淩王登基,裴晏就是他的第一大功臣!到時候,我這小小的縣令想要高攀都未必高攀得上!”

吳管事連忙點頭應是,卻又不解:“那那個扛鼎寨呢?我瞧著也不過是一群山匪罷了,真能做什麽生意不成?”

張力沉聲:“他們做不做生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瞧瞧人裴將軍對她的態度。去風雲樓,說的可是妹妹!可裴將軍孤兒,孑然一身,哪來的妹妹?”

吳管事納悶:“您的意思是,姘頭?”

張力白了他一眼,“男未婚女未嫁,姘頭個鬼姘頭。瞧那樣子,是裴將軍對那女山匪有些意思罷了。至於其他,咱們又說不準,隻瞧眼下,該給的臉麵都是要給的。”

而且,他這一次,掌握張家後,得到的又不止那區區五家店麵……

吳管事明白了,但還是憂愁道:“可那張得還沒找到,咱們要不要下通緝令?”

提到張得,張力的臉色又變了變,厲聲道:“下!見者,殺無赦!”

……

離開前,夏悠悠就把張力給的綠牌給了羅財,鼓勵他好好幹。

羅財年輕,第一次擔此重任,熱血得很,“請寨主放心,羅財絕對不會讓寨主失望!隻需要一月,必定讓咱們豆坊火遍全惠息縣!”

夏悠悠就喜歡他這種充滿幹勁的年輕人。

光看著,就好像能聽見金子掉進錢袋子裏的聲音了!

午後。

羅財為夏悠悠安排了回扛鼎寨的馬車。

裴晏也牽著馬,準備回駐紮的營地。

看著夏悠悠上馬車,他心思微動,上前,低聲詢問:“我看你送來的兵器裏,有不少奇珍兵器,手底下的人用起來都不太熟練。營地離這裏也不遠,你可不可以隨我過去一趟,指導指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