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淵也很聽話,很快,滿地都是乞丐的嘔吐物。

這時,周嬸端著一碗濃濃的綠豆百合水出來了。

江棲月看了一眼,指揮道:“兌些涼水,別把人燙傷了,等裴寂淵讓他把肚子吐幹淨,就給他喝。哦,稍微加點兒糖。”

裴寂淵精準地按住乞丐的胃部,他渾身一顫,又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肉塊。

隨即,他醒過來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人群霎時炸開了鍋:“醒了醒了,哎呀,人沒死!”

江棲月這才鬆了口氣,餘光瞥見郎中提著藥箱飛奔而來後,頓時鬆了口氣。

孫雨辰腳程快些:“是誰食物中毒了?”

“不是食物中毒,是砒霜,我剛剛施針封住了心脈減緩血液流動,放了些毒血,又讓裴寂淵給他催吐,喝了解毒的綠豆湯。”

江棲月迅速報告情況。

郎中點點頭:“明白了。”

他摸出一個藥瓶,倒出幾個解毒丸塞進乞丐嘴裏,隨後進行了其他救治。看到乞丐身上的銀針,郎中還很驚訝:“這是誰紮的針啊!有別的郎中在?”

江棲月鬆了口氣:“不是,我會一些針灸皮毛,但我不是郎中。”

郎中讚許地點點頭:“其實處理得很好,知道牛奶催吐,還知道綠豆湯解毒。紮的穴位也是對的,幸虧你動手及時啊,不然這人的命隻怕就危險了。”

裴寂淵冷著臉站起身,當眾宣布:“各位都看清楚了!此人中了砒霜之毒,在我店內吃完即刻發作,但卻不是我店裏的食物所致,應該是他提前藏在舌頭底下的!”

他說著,指了指一旁老乞丐吐出來的東西:“那兒是剛剛這乞丐吐出來的一團黃紙,應該就是藏毒用的紙包,放在舌根下,嚼東西的時候一起咬碎咽下去。這分明是有人買通他栽贓陷害!”

人群嘩然,不知誰先喊了句“裴娘子是大夫!她會救人!”

頓時響起一片驚呼,隨即大家自發地鼓起掌來。

這個時代人命不值錢,大夫就顯得很珍貴,尤其是醫術比較好的大夫,方圓百裏無人不曉,大家都會很尊敬。

裴寂淵餘光注意到,幾個混混自從剛剛乞丐醒過來就沒吭聲,一直想走,但是看熱鬧的人太多,他們沒機會擠出去。現在見情況不妙,更是準備開溜。

裴寂淵直接上前,三兩下把幾人打得爬不起來:“你們定是和這乞丐一夥的,說,誰指使你們的?”

裴寂淵指尖在幾個混混後頸處一按,幾人頓時疼得麵色扭曲。

“我說!我說!”

為首的混混哀嚎著:“是江家的管事給了我們十兩銀子,讓我們盯著這乞丐咽氣就鬧事……他,他是我大哥啊啊啊啊——”

裴寂淵下手死狠他頓時慘叫起來。

人群一片嘩然。

江棲月冷哼一聲,江家。

按照江景辰的說法,這是事兒八成是馮氏和江彩月謀劃的。雖然不知道江青山有沒有參與,不過嘛……

江棲月心思一動,計上心來。

那老乞丐清醒過後,突然掙紮著爬起來,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咚咚”地磕起響頭:

“對不住啊娘子,老朽……對不住你,對不住啊……”

他顫顫巍巍地抹抹眼淚:“老朽背上生了癰疽,自知活不長了,可家裏還有個六歲的孫兒無處安置。是……是江夫人答應收養他,隻要我能到你們店裏……”

說到這兒,老頭泣不成聲:“對不住,您心有大義,我卻幫別人害您,老朽……老朽是沒臉活在這世界上了。”

江棲月歎了口氣,雖說也生氣他受馮氏指使,來汙蔑自己。但說到底他也有可憐之處。況且癰疽這病……即使是師父治療起來也挺困難的,他這樣子,也不像是有錢醫病的。

百草仙翁聞言,立刻上前把脈,麵色也是“唰”地沉了下來:“自背而發,已到晚期。”

“江家怎麽做出這樣的事兒啊!竟連將死之人都不放過!”

“是啊!江家為什麽要陷害這鹵肉鋪啊!”

“是啊,這鹵肉鋪小小一個,還能威脅到江家的生意?”

“……嘶,不會是因為臨江仙的事兒,報複裴家吧?”

“哦?臨江仙不是咱們威縣最大的酒樓嗎?”

“是啊,那不是江家的產業嗎?怎麽回事啊?”

“喲,你們不知道啊,臨江仙的香燉把子肉不是咱們威縣一絕嘛,不少外地人慕名而來都要嚐嚐的。

就連咱們本地人,也要攢錢去試上一試。不過那一份把子肉,就要賣到88文,這誰吃得起啊!”

“是啊,確實貴!”

“所以嘛,就有人說,那把子肉還沒裴家這鹵肉香呢,裴家的鹵肉卻好吃還實惠。聽說還是描金樓的範老板說的呢!”

“喲,描金樓的範老板可是個不差錢的主,他肯定吃過香鹵把子肉。”

“是呀,他說這香鹵把子肉跟裴家的香辣鹵肉一比啊,也不算什麽了,你說說,會不會是因為這事兒,江家才……”

“嘶……這還真有可能。”

圍觀群眾的對話,江棲月能聽得一清二楚。

哦?還有這一出?

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不過不妨礙江棲月找他們算賬。

江家是吧,敢算計她,那就別怪她撕破臉皮了,反正……是你們先不要臉的!

斜對麵有個茶樓,二樓包間裏,看著事態不對的江家管事連忙跑回去報信兒了。

窗戶關上的那一刹那,裴寂淵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

“棲月,江家派來監督事態的人準備回去報信兒了。”

江棲月愣住:“嗯?在哪?你怎麽知道?”

“我剛剛就注意到了,對麵的茶樓,有人盯著我們店裏的情況。除了江家,還能是誰?”

江棲月皺起眉:“如果是這樣”

她注意到了年底上剛剛解毒,還沒力氣爬起來的老頭:“……老爺子,你剛剛說,江夫人答應收養你孫子。那你孫子呢?”

老頭抬起頭:“……已經跟江家走了。”

江棲月和裴寂淵對視一眼,暗道不妙。

要是讓盯梢的人回去,把這兒發生了什麽告訴馮氏,以她心狠手辣的風格,這孩子恐怕不會好過。

雖說這老爺子辦了糊塗事,但也都是為了孩子能活下去。最重要的是……孩子是無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