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月連忙追問:“你知不知道江家把他帶到哪兒去了?”

老爺子搖搖頭:“我不知道,他被江夫人拉著進了江家……那麽富貴的地方,就算是剩飯剩菜,也能給我孫子一條活路吧?我要是走了,他一個孩子,隻怕要飯都要不到……”

江棲月恨鐵不成鋼地跺腳:“你糊塗啊,能想出用人命誣陷別人的招數,你覺得馮氏是什麽好人嗎?

你死了,你孫子就是孤家寡人一個,更沒人撐腰了。馮氏怎麽可能重視你的孩子?隨手扔到下人堆裏不管不問都算好的了。

一個六歲的孩子在江家,下人都能隨意淩辱,連撐腰的人都沒有。你死了,孩子也沒有利用價值,他又能活得多好?一個不小心再得罪了誰,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老乞丐聞言,渾身劇烈顫抖起來:“我……我糊塗啊!”

他掙紮著要爬起來,哭著給江棲月磕頭:“求求娘子,救救我孫兒!”

江棲月沒有貿然點頭,畢竟這孩子是老頭自己願意讓江家帶走的,現在他不僅時日無多,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承認了,是他自己服毒,想要誣陷月棲鹵肉鋪。這犯了律法,是要坐牢的。

看著老頭哆哆嗦嗦的樣子,也不知道進了大牢還能不能出來了。那孩子要出來也是個沒人要的小乞丐,天天四處流浪,被人隨意欺負。

如果留在江家……那更完蛋。

老乞丐見江棲月不說話,以為她也沒辦法,頓時就像被人抽幹了力氣一樣,癱軟在地:“娘子……您也沒辦法了嗎?”

江棲月歎了口氣,她雖然有些善良和同情,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過多幹涉別人的事情。

“老先生。你服毒誣陷我們,江家收留你的孫子,這是您和江家講好的條件。說到底,我救你,除了學醫後不忍心見死不救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想讓人死在我店裏,影響生意。

您現在不僅沒死,還供出了幕後主使。要是讓馮氏知道了,你孫子隻會更危險。我建議你……你去自首。然後告訴官府這條件不成立,把孩子要回來。

官府出麵,江家也不能揪著孩子不放。隻是這誣陷別人,隻怕是要服刑的。您……您自己掂量吧。”

江棲月言盡於此。

老乞丐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圍觀的人群見沒了熱鬧,也不再聚集。

兩日後,正當江棲月在鋪子裏給裴寂淵塗藥膏時,劉捕快匆匆趕來,手中拿著縣衙的傳令牌:“裴掌櫃,裴娘子,衙門傳你們去公堂,那老乞丐把江家告了,牽扯出你們……”

裴寂淵挑眉,將藥膏瓶收進抽屜:“意料之中。”

江棲月解下圍裙,對著銅鏡理了理鬢角:“走吧,正好會會那位縣太爺。”

縣衙公堂外,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江棲月一眼就看到台階下縮成一團的老乞丐。

“威武——”

隨著衙役的喊聲,秦澤端坐在公堂之上,目光掃過裴寂淵夫婦時,閃過一絲陰鷙。

他輕敲驚堂木:“堂下何人?”

老乞丐顫抖著磕頭:“草民陳三,狀告江家主母馮氏,買通草民誣陷月棲鹵肉鋪,還請大人做主!草民願意伏法!隻是孫兒還在江家手裏……”

秦澤皺眉:“你說江夫人買通你投毒?可有證據?”

“有!”

老乞丐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這是江夫人的貼身丫鬟交給草民的,裏麵承諾,隻要事成,就收養我孫兒!”

秦澤臉色陰沉,看著老乞丐呈上的證據,思索著該如何將髒水潑在裴寂淵頭上。

可惡,難得能有正經的借口把人弄到縣衙,沒想到他們還是受害者。

一想到秦彥那被害慘的名聲,秦澤就窩火。

正當秦澤要開口時,衙門外忽然傳來通報:“平南王世子駕到!”

眾人嘩然,隻見蕭承身著華服,搖著折扇緩步走進公堂,衝秦澤頷首:“秦大人,本世子路過此地,聽聞有熱鬧,特來旁聽。”

秦澤臉色鐵青,卻不得不起身行禮:“世子請上座。”

蕭承挑眉看向裴寂淵,後者眉頭微皺,沒有搭理他。

公堂上,老乞丐將馮氏如何指使他服毒、混混如何配合鬧事的細節一一交代,圍觀百姓紛紛怒罵江家陰險。

“秦大人。”

江棲月適時開口:“我夫婦二人本本分分做生意,卻遭此誣陷,不僅損了名聲,當日停業一日也損失慘重。還請大人秉公執法。”

秦澤咬咬牙,剛想找借口推脫,蕭承卻漫不經心開口:“秦大人治理威縣有方,這等明擺著的冤案,想必不會偏袒吧?”

這話如重錘敲在秦澤心上,他額角冒汗,隻得拍案道:“本案證據確鑿,馮氏教唆他人誣陷良民,著令江家賠償月棲鹵肉鋪紋銀三十兩!陳三雖受蠱惑,但念其坦白從寬,且身患重病,免於刑罰!”

江棲月心底冷笑,這處罰對江家不過九牛一毛,秦澤這偏袒親家的嘴臉可真難看啊。

離開衙門時,蕭承追上來叫住裴寂淵。

“裴兄留步。”

他走近些,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棲月一眼。

裴寂淵把江棲月護在身後:“世子有事?”

蕭承甩開扇子搖了搖,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詢問道:

“裴大人,你當真甘心窩在這小地方?以你的身手……”

裴寂淵打斷他:“世子說笑了,草民隻是個獵戶。”

蕭承挑眉:“是嗎?那夜在宜春樓一見,我就覺得熟悉。你身為身上內力穩健,可像是獵戶能有的,若無所料不錯,你就是曾經丞相……”

裴寂淵打斷他,目光冷冽:“世子認錯人了。”

蕭承盯著他的眼睛,忽然大笑:“罷了罷了,本世子不過隨口一說。隻是……”

他又湊近幾分:“若有一日你想回京城,本世子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哦。”

說罷,他甩袖離去,留下裴寂淵望著他的背影,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