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尾剛踏出牢門,便被東陵褚天截住。他說,他已經讓人請來了禦醫。

猛然間她才想起,原來一直以來,他都不曾離開。她知道,他一定也是擔心雪寒的病,但卻不得不裝成漠然的樣子。

就這樣,雪寒一直陷入昏迷中,陷入長長的夢境中。

禦醫來了,蘇念尾緊湊上前,她見見已處於昏迷中的東陵雪寒得厲害,混混沌沌的囈語著,她知道他病情應該有些嚴重。於是著急的在旁望著,卻無法做任何事情,手心急得沁了一層薄汗。

這時,那位年過半百的枯瘦禦醫令人取來一碗涼水,就著他的唇給他喝下去。

渾渾噩噩中東陵雪寒似乎非常痛苦,不停的在滾動著身軀。

東陵褚天看到自己的親皇弟如此狼狽的躺著夢囈,歎息了一聲,迅速走到禦醫身畔,連忙喚他看診。

隻見他執雪寒的手腕,三指覆於脈息。

“怎麽樣?”蘇念尾驚憂的問道,心裏七上八下,無法安定。

過了一會,禦醫說話了。他看了東陵褚天一眼,似有難意。待東陵褚天點頭,他才緩緩道;“九皇子是得了風寒之症,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所致。”

聽不懂這些古文,蘇念尾直接上前一步問道;“到底怎麽樣,嚴不嚴重?”

禦醫看似很為難的瞟了蘇念尾一眼,又吞吞吐吐的望著東陵褚天。良久,才猶豫不決的說;“呃……沒什麽大礙,微臣隻需開幾副藥方,讓九皇子每日煎湯分三次服用後,九皇子就可好起來,畢竟他年輕體盛,此次病症定當很快痊愈的。”

聽到這裏,蘇念尾才微微鬆了口氣。

這時,風起,躺在地上的微微顫抖一下。

東陵雪寒臉色蒼白,紅唇緊抿,呼吸急促的發出一個冷”字。

東陵褚天看到這裏,腦海裏畫麵跳躍,陷入黑暗的深淵之中。見九皇弟如此輾轉難受,暗忖這牢獄環境艱苦,將他害成這副模樣。當即連忙命人帶來幾床被子,鋪於地麵,然後再將皇子身上穿著的白色衣衫,脫下,捂於被端。

然而,禦醫退了下去,兩名獄卒也跟隨著他去開藥了。蘇念尾則盤坐在雪寒身邊良久,長歎一氣。

隨後,轉頭看著東陵褚天凝重的模樣,她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麽,但是她想,他一定也擔心著雪寒小鬼的安危。因此,,故而也不甚惱怒,隻是坐在他身邊,平靜道;“放了他如何?”

他如奇的冷靜回答;“不可能!”

“為什麽?”她強壓怒火,忍住想要咆哮的衝動,畢竟當初,若非雪寒一時手軟,今天也不可能有他怕存在。

他說;“放了他,就相當於徇私舞弊。這樣,以後會有更多與朕抗衡的人。”

“你……”她望著冷漠的他,頓時啞口無言。

他依舊很平靜道;“無大礙了,你要怪就怪朕,都是我的錯.....”

她說;“現在我沒有資格怪誰。”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對嗎?”

他六;“也許是朕錯了,我不該讓他如此受折磨的,朕太殘忍了。你走吧,去休息。太醫已經說了,並無大礙朕便在這陪他,等他喝完藥再離開。”

她倔強的扭過身;“我不走!”

他看著她沉默的坐著,無言,微微哀傷的說道;“何必呢?你這樣,就能讓九弟的病好了麽?”

她說;“我不管,我要看到他好了為止!”說完,她回頭看他,昏迷,麵白如紙,高燒不退。她心痛的用手撫上他的額,滾燙的汗像沸水一樣滴在她的心裏。

他默默的望著她,似乎想到什麽,黑瞳閃過一抹深沉複雜的情感,終究什麽沒說,轉身離開。

臨了,東陵褚天聲勢凜然的朝獄頭說道;“朕要你命人加強戒衛,禦醫侍候在側不得擅自離開,直到韓王痊愈為止。另,要是有人對於皇子再稍加疏鬆怠慢,就如同那名獄卒甲一般,頭顱高掛。”

“是……”

蘇念尾輕輕的為東陵雪寒灌藥,藥汁卻反複順著下巴漏下,繼嘩啦啦流走。

見東陵雪寒竟然無法飲下藥汁,她微微蹙眉,上前喚了喚他。她發現,哪怕是眼前的吵吵嚷嚷,他也隻能竭力的張著唇,但眼皮似乎十分疲憊但沒辦法醒來。

她害怕他有什麽事,於是強行捏開他的下頜,灌下一些藥,讓他坐起,迫使他把藥喝下去,如此反複數次,終於把一碗藥給他服下了。

放下他以後,蘇念尾心下的大石落下,而他卻被藥汁嗆到咳嗽著,昏迷中,伸手,她連忙握住。

卻瞥見東陵雪寒流著血的手攥緊了小石塊,抬眸,映入眼簾的石壁角落刻上無數個密密麻麻的小字“忘塵”“尾”“念”這些字眼交錯複雜,頓時渾跡一片,繞亂了她的視線。

他依舊沉浸在昏迷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抓緊他的手卻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不肯鬆開。眉間擠出個川字,一直是沒有醒來,夢囈般的喊著,喚著一些聽不清的東西。

她仔細凝聽,卻不知他在說些什麽。但她明白,他很難受。

於是再次握住雪寒的手,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難受?”

昏迷中囔囔一句;“皇兄……”

蘇念尾內心一震,忙應道;“別急,他很快就會過來。”

語畢,她驀地朝身後的獄卒道;“快告訴皇上,韓王想見他。”

就這樣,東陵雪寒似乎微睜了一下眸子,繼而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蘇念尾歎息一聲,替東陵雪寒蓋好被子,便躺在、一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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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過了多久,東陵褚天來了。看著東陵雪寒身邊的蘇念尾一臉呆滯的望著牢頂,昔日清靈的水眸一片死灰,他的心陡然一窒,怒斥旁邊的獄卒道;“朕不是讓你們好好照顧韓王嗎?為什麽卻讓她做了這些喟藥遞水之事?若染上什麽病寒,你們擔待得起嗎?”

蘇念尾聽到怒喝,回過神來,一臉無神明打采的應道;“是我自己要做的。別怪他們!”

“你……“哪怕知道她是自願,可是她如此的說了出來,他心裏那份嫉妒也油然而生。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若落得九皇弟這個下場,她是不是也會這般對自己?

“雪寒想見你。”無法猜忌他的想法,蘇念尾隻是淡淡的說出自己心中的話。

他朝九皇弟望去,臉色透透經潤一些,不似午時的蒼白。漸放下心,步入牢房。

一旁的她,卻似虛脫,臉色有些青紫。比起東陵雪寒,好不到哪去。一時間,他更是心痛難忍,滿臉憂忡道;“明日再入牢探視吧,現在夜深不便久留,朕會吩咐獄卒,命其好生照顧。”

他原以為她會固執的留在這裏,豈料她卻淡淡的含頜,便像個失了靈魂的娃娃站了起身,一臉冷然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