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奈照舊在蕭鈺沒在的時候照看許溫蒂,仲嘉南依然死纏著她罵罵咧咧,但兩人共同的目的都是照顧好許溫蒂,一晃眼就到了初夏,這對許溫蒂的病痛恢複十分有利。

北區的堂口外表是個農家小院,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有農民春耕,也有許多小動物,不過都是農家牲畜,雞鴨什麽的。

這裏保持了農村最原始的風貌,是許氏開發案的一個項目,她在失去一切之前一直沒能收複的地方,所以很納悶到底是為什麽,正準備親自來辦,卻被蘇雪陽給‘開除’了。

不過現在她是明白了,這裏是蕭鈺的地盤,所以開發起來困難實屬正常。而現在看來,她覺得這裏沒有被開發,簡直就是一大幸事。

“林姑娘,又來視察工作啊。”王勇是村裏的黃金單身漢,有最多的田,他似乎對林奈奈有意思,所以每每林奈奈推許溫蒂出來散步,他都會準時在村口出現,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黝黑的雙頰透著隱隱的紅,煞是好看。

林奈奈朝他微微一笑,沒有多說半句,推著許溫蒂走了。而尾隨其後的仲嘉南卻多事地跑到王勇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兄弟別想了,這女人太凶惡並不適合你。”

如此這般,引得王勇臉色變了又變,操著生澀的普通話,怒道:“如果你也喜歡她,請不要詆毀她來阻止別人追求她!大不了我倆公平競爭好了。”

聽罷,仲嘉南指了指自己的鼻頭,恨恨道:“我喜歡她?我會喜歡她?我才沒有詆毀她,她就是這樣的……”說著,他的臉紅到了脖子根,末了,狠罵了王勇一句:“神經病!”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像是背後有鬼一般,那樣逃亡。

呸!他才不會喜歡她!

仲嘉南追上了許溫蒂,看也不敢看林奈奈,不停地和許溫蒂說話,“翹翹,我們離開這裏吧,我離開家很久了,一直也沒跟我阿爹說,他會擔心我的。”

他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否則他會被這村裏的神經病給同化的!這裏麵女多男少,林奈奈就成了眾人追捧的對象,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絕世美人觀世音大善人,見了她就跟貓見了老鼠那樣,兩眼放光激情四射。

可天曉得,他親眼見過她殺人!如果說他們是在大學裏認識的,他或許還會認為這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兒一定溫柔大方,可是!他第一次見她,居然是看見她殺人!!

這讓他這個老實本分的人,情何以堪,又如何能接受!

而且,每次隻要他說想回家,她就死死地盯著他,好像是要把他吃到肚子裏一般,不是他懦弱,是她那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他當場就差點沒給她跪下,但還是秉持著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死撐了下來,卻再也不敢提。

可是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怕如果再這麽待下去他就真的如王勇所說的,他愛上她了。

要知道流言說著說著就會成真的!就好比他讀高中那會兒,同學們老是說他喜歡他的同桌,他一直抵抗不讓人亂說,可沒想到就是他這麽上心,結果他真就喜歡上他同桌了。

不過他也不清楚那個算不算是喜歡,反正就是隻要看到她和別的男同學親近,他心底就會生出絲絲的不爽,就特別想去搗亂,讓同桌不再和別人說話,而為了不讓同桌和別的男同學相好,他也做過在別人麵前詆毀她的傻事。

而現在的他,對著王勇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代表他對林奈奈也……那啥了!

不不不!如果他爹知道林奈奈是個殺手,一定會被嚇死的!

呃……

他到底在想什麽!他居然在想要帶林奈奈去見他阿爹!

他一定是瘋了。

仲嘉南兀自糾結了一宿,就差自扯頭發發泄了,忽聞一直默默無言的林奈奈,冷冷道:“你要回自己回。”

想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仲嘉南脫口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林奈奈眼裏水波浮動,末了,輕歎了聲,道:“你要回自己回!”

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仲嘉南揪了揪自己的臉,‘哎喲’叫喚了一聲,隨即跳了起來,“HOHO~太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此時此刻就像是個被刑滿釋放的囚犯,高興得忘了形。

而麵前兩個女人紛紛無語,愣愣地看著他,屆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控,羞澀的側身,不停地揉.搓衣角。

“你說的是真的?”仲嘉南再次確定,那模樣真是討打。

林奈奈壓抑著揍他的衝動,重重地點了點頭,旋即推著許溫蒂快速前行,不一會兒,前方傳來爆笑聲,仲嘉南則在後麵無地自容地深埋著頭,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發呆。

他絕對不是喜歡她!可是在得知楚翹是別人之後,他對著楚翹的心思就變了……不過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得知楚翹是許溫蒂,還是他遇上了林奈奈這個人……反正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他才不是花心!隻因為楚翹再不是以前的楚翹了……

仲嘉南臨走的前夜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連起來好幾次,又在屋裏踱步,好不容易來了點睡意,卻又來了尿意,他出門上廁所,卻在林奈奈的房間門前站了許久,直到裏麵傳來動靜,他才拎著褲子慌忙逃離,躲在牆角看林奈奈,仲嘉南羞紅了臉。

她不如別的女生那樣愛漂亮愛打扮,晚上睡覺也就隻穿了件寬大的白色T恤,上麵是可愛的卡通人物,這不禁讓仲嘉南撲哧笑出聲來,順直的BOBO頭女生,穿著卡通T恤的女生,怎麽看都不像是冷血的殺人凶手。

可她偏偏就是……

仲嘉南尾隨著林奈奈來到一空地處,卻見她掏出了一把手槍,隨之裝上了消音器,跟著她對著空地上的稻草人開槍。

隨之是玻璃破裂的聲響,林奈奈滿意收槍,又原路回屋。仲嘉南在一旁看得肝兒顫,待她走遠才貓著腰摸了出來,借著天光,他看清了稻草人腳下的玻璃碎片,原來都是一個個的瓶子,不由得暗忖,這女殺手瘋了吧,天不見亮就來練槍,還槍槍中,她是在夢遊吧!

還是她發現了他,這是在給他下馬威呢?!

仲嘉南摸回了屋裏,這次他再也不敢在林奈奈門前多逗留片刻,回到房裏粗喘著氣,暗道,天一亮立馬就啟程回家!

他可不想死。

果然,仲嘉南一早就走了,甚至沒有給許溫蒂打招呼。

而就在天亮時,蕭鈺就帶著人來了,她把林奈奈給狠揍了一頓,許溫蒂在一旁看著心驚卻不敢阻攔,因為這是他們的家事,她一個外人不能多事,況且,她還有事要求蕭鈺!

“連個人都看不好,還留著你做什麽,滾!”蕭鈺高高地坐在堂屋中央,發號施令。而蕭鈺所指的人就是仲嘉南。

林奈奈摸了一把嘴角的血,看了蕭鈺一眼,便跌跌撞撞地出了村屋。

許溫蒂想說什麽,卻隻張了張嘴,沒發出半個音。

所有人都應該知道仲嘉南是許溫蒂的朋友,雖說她顧及到她的生命安全而不放他走,可林奈奈有什麽錯,她不過隻是蕭鈺派來照顧她生活的。

她真的沒想到這一層,真的沒想到蕭鈺的幫規會這麽嚴。

可是再嚴格,她也不該把她打成這樣啊!

那天之後,林奈奈被踢出幫派的事被傳了個沸沸揚揚,就連電視新聞也報道了,隻不過把蕭鈺的幫派改成了某某公司。而坊間裏的傳言則是,林奈奈放走了重要人質,所以才會惹得蕭鈺一怒之下趕走了她。

許溫蒂還是不明白蕭鈺為什麽這麽做,而那天之後她也忙碌起來,她便也沒了機會再找她問個清楚。

隻是,她忙的事都與林奈奈有關。

林奈奈被踢出幫派之後就在外邊自己成立了個小團體,都是些烏合之眾,但偏偏就是這麽些烏合之眾惹得蕭鈺頭痛不已。

許是記恨蕭鈺趕走她,她的小團體無論大小事都和蕭鈺對著幹,因為長久在蕭鈺手下做事,她理解蕭鈺,所以要害起蕭鈺來也非難事。

林奈奈的事,每天王勇都會來和她說上半個小時,每每說起都是眉飛色舞,直道林奈奈有本事,也不忘流露出愛慕的神色。可日子久了,許溫蒂就越來越擔心蕭鈺,更擔心林奈奈,蕭鈺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她這是在玩火自焚。

這天,王勇說完準備走,許溫蒂急急地拉住了他,道:“你能不能叫林奈奈來見見我。”

王勇不屑,大笑:“別和我開玩笑了,你是想讓她來這兒送死嗎?”

許溫蒂望著他,誠懇道:“你知道我不會的,我是找她有急事,而且她這樣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知道蕭老大的手段,我隻是想幫幫她,我不想他們再這樣敵對下去,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王勇審視著許溫蒂,久久才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許溫蒂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你現在隻能相信我了,蕭老大既然能讓我在這裏靜養,還讓她最得力的手下來照顧我,你就應該知道我對蕭鈺的重要性。”

王勇打開許溫蒂的手,大喝:“他。媽的,蕭鈺那個賤。人翻臉不認人,我怎麽知道她會不會買你的賬!”

許溫蒂暗下眼眸,許久,才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王勇,道:“我們可以賭一把。”說完,她向王勇招了招手,王勇將信將疑靠了過來,她則在他耳邊竊竊私語。

***

林奈奈走後,蕭鈺派來另外一個人來照顧許溫蒂,是個看似農家婦的殺手,她是個啞巴,名叫阿花。

對於每次王勇對林奈奈的演講,卻都不屑一顧,她倒不爭到底誰厲害,每次王勇來,她都還會給他們倆留個空間,本來許溫蒂以為她是個和善的人,後來才發現她是不屑,不屑林奈奈所做的一切,隻因為她每次看到蕭鈺那種敬畏的眼神,許溫蒂就知道,除了蕭鈺,阿花從沒把任何人看在眼裏,而來照顧她,也不過是聽從蕭鈺的指令。

許溫蒂在一旁細細觀察著阿花的一舉一動,就在她快要轉身時,她突然捂著胸口倒地,又不住痛苦的呻、吟,“好痛,好痛……好難受……”

許溫蒂這麽大的動靜,阿花自然是注意到了,見狀她先是一滯,旋即上前來扶起許溫蒂,隨即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而許溫蒂強忍著癢,又不忘痛苦叫喚,而阿花越是摸,她就越叫的大聲,“阿花!我是不行了!我要死了!”

終於,在許溫蒂竭斯底裏的叫喊後,阿花的額頭竟有了絲絲的細汗,隨之,她不再管許溫蒂,而是跑到大門口,撥了電話。

許溫蒂暗忖,一個啞巴打什麽電話,卻見阿花用指在電話話筒處有節奏地敲打了起來,像是以前打電報一樣,然後她放下了電話,麵上有明顯放鬆的跡象,許溫蒂這才明白過來,她一定是給蕭鈺打電話了。

不過按理來說,她發現她不對勁就應該第一時間給蕭鈺打電話,可為什麽還拖了這麽久……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林奈奈應該有所動作了,否則阿花不會見她這麽痛苦,還不第一時間找蕭鈺,她定是不想讓蕭鈺分神。

可惡的鄉下,本來她和王勇約好今天下午兩點開始實施他們的計劃,可她卻看不到時間,而唯一有時間的也隻有阿花的手機,但她要怎麽跟阿花溝通,看時間呢。再者,她不想讓阿花有所懷疑,要知道一個殺手除了有一身好本事,也要有靈敏的第六感。

而不讓她發現破綻的最好辦法,就是少說。

為了讓王勇相信她對蕭鈺的重要性,她和王勇合謀讓蕭鈺陷入兩難的境地,一方是讓林奈奈去她的地盤搗亂,她這一方就故意裝病,看蕭鈺是在意自己的地盤,還是更在意許溫蒂,如果她來村子裏,就說明許溫蒂贏了。

而許溫蒂也在賭,而這個賭是她深藏在心底的,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在賭蕭鈺趕走林奈奈,完全就是場戲,演給別人看的戲。

如果蕭鈺顧她來了,就表明她的猜測是對的,因為她實在沒法相信蕭鈺會為了屁大點事就趕走林奈奈,還讓她肆無忌憚的在外發展社團。

但這事很難說,她也不想多問蕭鈺,畢竟隔牆有耳,如果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蕭鈺一定在做著什麽事,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就連她也沒說。而就連她也不說的事,一定是件重要的事,她不能傻呆呆的去破壞她辛苦建立起來的堡壘。

而還有一個另外,就是一切都如表麵浮現的那樣,她要整頓幫會,所以殺雞儆猴,林奈奈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但幫會裏高手如雲,蕭鈺自然不會放棄這次揚威的機會。因為關於許溫蒂的事,她引起了幫派裏有些元老的不滿,因為他們不想得罪歐陽聿的母親,但真正的是不想得罪誰,許溫蒂很清楚,一定是蘇雪陽沒錯。

許溫蒂一麵要裝作難受,一方麵又糾結無比。

她是不是錯了,固執的要蕭鈺幫她找到凶手,卻陷她兩難,而找到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又有什麽意義?

可是,她真的很想從他口中得知,到底是為什麽!

思索間,許溫蒂突然發現阿花不見了,一陣的慌亂,卻聽到門外有動靜,趕緊閉上眼,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蕭鈺的聲音,而這時,她就確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蕭鈺滿麵的焦急,問:“溫蒂,你好點了沒?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她俯下身來,許溫蒂這才看清她右手臂上的衣袖破了,從內有血滲出。

見狀,許溫蒂一驚,連忙從床上爬起,抱著她的手臂看了又看,怪叫道:“她怎麽能這麽狠!”

是刀傷,而且很深,不一會兒她的衣袖全都濕了。

阿花也是一驚,奪門而出,很快就端來了滿是熱水的盆。

蕭鈺在床上躺了下來,許溫蒂忘了自己的假裝,和阿花一同為她清洗傷口和包紮,前前後後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反正在蕭鈺安睡過去,已是黃昏。

阿花不再和許溫蒂說話,許是恨她讓蕭鈺分神,看著她的眼也是滿滿的責怪。但許溫蒂沒時間和她計較,隻是安靜地待在床邊,握著蕭鈺的手,等待她的醒來。

入夜時分,蕭鈺終於轉醒,她首先就吩咐阿花出去,阿花雖是不願,但還是很聽話的離開了。

“你沒什麽事吧。”蕭鈺左右看了看許溫蒂,眼裏滿是擔憂。

“沒事,不過你有事了,都怪我……”許溫蒂正說著,卻被蕭鈺示以‘住嘴’的眼神,見狀,她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沒事就好,我明天再走。”蕭鈺側過身,背對著門口,掏出本子和筆唰唰寫了幾個字,抬起讓許溫蒂看,而這個角度,也隻有在床邊的許溫蒂看得見。

‘阿花是內鬼’,這是蕭鈺寫的字。

許溫蒂以為蕭鈺指的是叫她來這事,便伏在她耳邊,細聲道:“不是的……”

還未說完,又見蕭鈺舉起了本子,“啞巴的聽力很好。”

許溫蒂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不敢確定蕭鈺所指的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樣,便撩開被子上了床,一把搶過她的本子在上麵寫下了自己和王勇的約定,她寫了良久,蕭鈺也看了良久,最後在本子上寫道:“我知道,王勇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