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美人在上
可是景延帝卻重重的哼了一聲,三個兒子噤若寒蟬,似乎唯一散進來的光線都在顫動,他們總覺得景延帝之所以長壽,不是祥瑞就是妖孽,還有方世昭的歸力,無論哪一樣都是他們惹不起的,他們從來不知道,他們真正如惹不起的是景延帝的演技。
“老二,若不是你這個廢物,現在隻需要給龍印發封書信,薛梓彤就會被綁到金鑾殿來。”景延帝聲音很平,可是蕭弘玥的心頭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忙跪在地上請罪,他當年灰頭土臉的從寒淩國逃回來,跟景延帝的解釋是龍印叛亂,景延帝雖然有所懷疑,可當時為了大曆朝局的穩定,他還要寵著柳貴妃,還要繼續維持二皇子是最受寵愛的皇子的假象,他沒有空閑去在乎一個偏遠小國的滅族之災,即使在意,他在意的也是他失去的貢品領土和影響力,絕不是那些無辜枉死的弱小。
蕭弘玥請完罪,恨恨的瞪了一眼蕭弘瑾,蕭弘瑾平靜的和他對視著,對景延帝說道:“不如就給二哥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二哥有領兵的經驗,又去過寒淩國。”
蕭弘玥當然希望在景延帝麵前好好表現爭取機會,可是想想龍女可怕的模樣,他又咽了咽口水,不行,富貴險中求,若隻圖安穩在這緊急為難之際留在大曆京都,他可就失去上位的機會了。
“兒臣願意前往。”蕭弘玥跪在地上虔誠道。
景延帝在心中盤算一番,老大最獨立,放他出去很有可能反了,老四和薛梓彤畢竟曾經有過一段情,雖然景延帝估計兩人的感情,早在薛梓彤眼睛被挖出來就徹底破裂了,但是他年紀大了不願冒險,選來選去,好像還真的隻有老二了。
蕭弘玥是個廢物自不用說,可是有百萬精兵給他坐鎮,他不過是去監督,總不至於出亂子吧。何況蕭弘玥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子,又一直是最得寵的,他們之間多少還有些父親親情,再者蕭弘玥,沒那個本是自立為王,打倒了薛梓彤,也會乖乖回來請賞。
景延帝盤算一番,說道:“那就你去吧。”
三子各自散去,景延帝渾濁的眼睛露著可怕的精光,傳說中狼狽為奸的狽,並不是一種古怪的生物,而是一些機敏的老狼或者頭狼,因為身體殘缺,不再能獨立行走,可是狼群不願失去它的智慧,便有一隻成年狼一直背負著他,聽它給狼群出主意。景延帝就像蕭氏一族的狽,雖然在為帝王,他沒做出什麽豐功偉績,但是如何排除異己,如何穩固皇權,他可是最擅長的。
蕭弘瑾抬頭看看鉛灰色的天空,凜冬將至,戰爭和風霜就要同時到來了,他作為最大的一個操盤者,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每一個局。
蕭弘瑾一身玄色袍子,在陰灰的宮闕中走出一份落寞貴族的味道。他緩緩步出宮來,並未坐上早早為他準備好的馬車,而是步行去了二皇子家,蕭弘玥在京師有一處十分誇張的豪宅,恨不能將整個皇宮照搬過來,蕭弘瑾走到了龍飛鳳舞的鎏金牌匾下,門房見是四皇子,自然忙不迭的打躬作揖,將人引了進去。
彼時蕭弘玥正在踱來踱去,突發其來的機會擺在麵前,一麵自然是贏得榮耀,一麵也有可能萬劫不複,他一向是狂妄自大的,以前是因為他的受寵,可是從來不是因為他自己的能力,薛梓彤的出現,和屢屢弄巧成拙的經驗,讓他有些沒有自信了。
薛梓柔無神的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他們兩雖然算不得多麽相愛,可是他們之間的氣場見識心態都太過投契,這麽久倒還一直爛在一起,也算是看對眼了。
蕭弘瑾的造訪並沒有讓蕭弘玥開心,他從來沒有相信過蕭弘瑾是真的回歸蕭家,一來是因為他嫉妒,他知道自己樣樣比不過蕭弘瑾,所以隻有靠不忠心來駁倒他,二來,蕭弘瑾對薛梓彤的感情,他也是看到的,他從來不能理解,愛一個人可以做到哪種地步,所以他絕不信,蕭弘瑾會背叛薛梓彤,可惜他唯一準確了一次的直覺,卻被景延帝嗤之以鼻,對景延帝而言,老四是個聰明人,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斷送大好前程,老二這麽想他,明顯是鼠目寸光。蕭弘瑾一向縝密,心思重,做什麽都是滴水不漏很難看出破綻來,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處。
“你來幹嘛?”蕭弘玥斜眼看了一下蕭弘瑾,貌似他們兄弟二人幾乎沒有在他的私宅見過麵。
“二哥為何這般語氣。”蕭弘瑾油滑道。
“我為何這般,你再清楚不過,我倒是想聽聽,你把我架在這不尷不尬的地步是要做什麽?”蕭弘玥氣不打一處來,他也想立功,可是他的能力根本撐不起他的野心。他現在是且怕且喜。不知如何是好。
“二哥居然看不出我是在想辦法幫您爭臉,做弟弟的可是十分傷心呢。”蕭弘瑾認真道:“眾所周知,二哥在寒淩國被算計了,您若不把丟了的臉給贏回來,將來如何一統天下啊,何況,現在薛梓彤是父皇的心腹大患,你若能將她帶回來,可是大大的功勞啊。”
薛梓柔靠在美人靠上,聽著兩人的話,冷冷道:“我說姐夫,你什麽時候,這麽為我們家爺著想了。”薛梓柔這話陰毒,一麵挑明了蕭弘瑾和薛梓彤的親密關係,一麵說白了蕭弘瑾和蕭弘玥多年交惡的事實。
蕭弘瑾笑笑:“嫂子此言差矣,這良禽擇木而棲,我也不過是為自己謀個出路,在皇家,可從來沒有永遠地敵人,你說是吧,二哥?”
蕭弘玥還在回味蕭弘瑾的上一句話,他自然是知道,此次戰役得勝的諸多好處,聽蕭弘瑾的話,好像他會幫助自己,思來想去,有能力幫他又有可能幫他的,似乎也隻有蕭弘瑾了,先不論他和薛梓彤到底是什麽情況,蕭弘瑾總不敢在父皇眼皮子地下造次吧。
於是蕭弘玥喝到:“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滾回屋去。”
薛梓柔咬咬嘴唇,倒也順從的出去了,她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呼來喝去的方式,薛梓柔一走,蕭弘玥便問道:“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蕭弘瑾笑笑:“我說的話,二哥一定不會相信的,但是,二哥一定會相信,我不會做傻事,會做最利於自己的事情不是嗎?”
蕭弘玥點點頭說道:“從小哥幾個就你最聰明了,雖然總是悶不吭聲,但是就你的主意最多了,快說說,你有什麽辦法。”
蕭弘瑾笑笑:“若要打通寒淩國,我給二哥的建議是先去找一個叫方鏡緣的人,殺了他,你在寒淩國就所向披靡了。”
蕭弘玥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他是什麽人?”
“二哥,你當年從寒淩國回來的時候,就從來沒想過,龍女一介弱女子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嗎?”蕭弘瑾問道,讓別人相信自己的記憶,總比相信自己的描述來的容易的多。
蕭弘玥自然是吃驚不少,可是他當時並不願提起這件事情,他在外麵描述龍女有多強大,就說明自己有多渺小可笑,他寧願吃這個啞巴虧,也不願丟這個人,所以當年在寒淩國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一直諱莫如深。
“我不知道。”蕭弘玥摸摸下巴道。
“龍女使得不是尋常的劍法,寒淩國明明是空城卻有雪人,都是方鏡緣的障眼法。方鏡緣是方世昭的徒弟。”蕭弘瑾一字一頓道,看著蕭弘玥的瞳孔一點一點的放大。蕭弘瑾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話裏三分真七分假,若說方鏡緣是方世昭的師兄,估計自己借一個膽給蕭弘玥,他都不會去的,但是讓這個草包去打方鏡緣是他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方世昭那個門派有個很奇怪的規矩,就是不插手紅塵事,能最大限度的激發出方鏡緣的價值就是讓蕭弘玥去攻打他,而蕭弘玥不知道方世昭的門規,蕭弘瑾隻需要善加引導,就會讓他誤以為,薛梓彤是受方鏡緣保護的,如此,蕭弘玥就必須先打方鏡緣才可以。
蕭弘玥之前還沒聽懂,直到聽道方鏡緣和方世昭是師徒的關係時,才明白過來,若有這層淵源,當年也就不算丟人了。自信心一不小心撿回來的蕭弘玥,腦子明顯好用多了,於是問道:“薛梓彤什麽時候搭上方世昭他們的,這可不好辦啊……”
蕭弘瑾笑笑:“怎麽說呢!那方鏡緣是個離經叛道的門徒,根本不聽方世昭的管教,不然怎麽會窩在寒淩國做個酒鬼,方世昭和薛梓彤有大仇,所謂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方鏡緣粗枝大葉,可是薛梓彤卻能言善辯,把他拉攏了過去,告訴方鏡緣,咱們蕭家和方世昭是一夥的,你說,你若去打寒淩國,他會不會反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