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天子之怒
方世昭知道他那師兄不待見他,從小,師兄比他天賦更高,隻是他從來桀驁,沒有自己聰明有心眼,師父總是更偏愛這個天賦不足情商很高的小徒弟,仙去後,也將畢生衣缽傳給了小徒弟,方世昭以前經常和方鏡緣爭寵,方鏡緣雖然嘴上總是打壓他,甚至還動不動動手打他,可是方鏡緣在心裏還是很讓著他偏愛他的,這一點,是方世昭通過數不清年歲的寂寞才讀懂的,原來一直以來師兄都是比他聰明的,他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麽,他也知道如何去得到自己想要的,雖然他看上去像個瘋子,一個落魄的道士,可是這世上,在沒有人能比他自足於自己的世界。
方世昭知道師父一去,這世上最親的人便是師兄,他們是同樣的人,彼此有著同樣的經曆,方世昭想想自己帶了好酒笑臉,估摸著總不至於會被打出來吧。方世昭進了方鏡緣下榻的那間房子,看著他的師兄把日子過成這樣,他也著實佩服,以前福山仙地長大的師兄,居然能在這種地方酣睡,滿屋子的酒氣和看不清真身的物體到處堆放著。
方世昭走了進來,坐在他師兄旁邊,輕輕拍了拍他,方鏡緣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一麵擋著門縫漏進來的光,一麵揉眼睛,看清來人,一腳踹到方世昭身上過去說道:“進門不知道關嗎?你個臭小子。”
方世昭乖乖的去把門關好了。回到方鏡緣身邊,說道:“師兄,我來看你了。”
方鏡緣爬起身來,挑挑撿撿的找出來酒和下酒菜,便開始吃吃喝喝起來,方世昭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他,他知道自己這大師兄的臭脾氣,對於方世昭而言,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將身段放的多低都是可以的。
這一點方鏡緣也是服氣他的,不過方鏡緣也不屑如他這般活著,吃飽喝舒服了,方世昭在他吃飯期間仔細把房間給收拾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你小子來這幹嘛?”方鏡緣靠回自己的床,翹著腿看著方世昭。
方世昭微笑道:“寒淩國經此大變,已成困局,有個人可以改變這一切,還望師兄幫她。”
方鏡緣眯了眯眼睛,其實這些年他一直遲遲不肯走,是因為心裏有愧,每晚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夢中總是會看到青絲瞬間銀發的龍女,她以前那麽愛笑,那麽活潑,那麽愛動,現在卻深居簡出,再沒了消息。
她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座死城,守護她破碎的心,他遠遠的觀望著,陪伴著,雖然沒人看到,沒人理解,可是他方鏡緣做事,從來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可是方鏡緣從來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冷眼看著方世昭說道:“寒淩國是一個大變,估計你小子要吃苦頭了,我憑什麽幫你。”
方世昭依舊淡淡一笑:“師兄應該知道我的本事,不及師兄十分之一,我可兜不住大曆對寒淩國傾國的戰爭。我受罰是自然的,可是寒淩國國破,龍女也不知會是個什麽下場,不過她長的那麽美,大曆的皇子們,應該不會舍得傷她。”
方鏡緣冷冷的瞪了方世昭一眼,控製著自己說道:“我和那小丫頭沒什麽關係,不過,在寒淩國待久了,也懶得換地方,既然有人要打擾我睡覺,那我可不樂意。”
方世昭抿嘴笑笑,他真的搞不懂方鏡緣到底是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還是在那硬撐,他自下山以來,從來沒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他願意在寒淩國像螻蟻一樣的活著,他愛自由,卻自願被困在這作寒雪之城裏,和一些雪人一起生活。
“師兄說的是,蕭家的人太過分了,是該有人來教訓教訓他們。”方世昭笑的謙和。
“你打算怎麽布置?”方鏡緣懶得聽方世昭那些虛偽言辭直截了當的問道。
“師兄隻需要保護好一個人,她一人足以對抗蕭氏王族。”方世昭自信滿滿的說道。
方鏡緣揚眉看了眼自己的師弟,他們師兄二人雖然性格完全不一樣,但是自幼由高人調教,眼界很高,一般俗世裏的胭脂俗粉很難看的上眼,就算看上眼能為她們的才學能力傾倒也是不可能的。
在師兄的掃視下,方世昭表情的表情微微滯了下,隨機笑笑。
“說說吧,是個什麽樣的姑娘。”方鏡緣一向是不八卦的,可是他十年八栽的不和人說話也十分寂寞。
“她叫薛梓彤,是四皇子的正室,兩人育有一子,也是前任大曆的女帝。”薛梓彤的經曆實在太過豐富,方世昭也不好概括,隻是簡單的說了兩句。
雖然地處偏遠,雖然從來不聞窗外事,可是這個名字方鏡緣還是聽過的,他還第一次聽說一個女人掌管如此龐大的國家。沒想到方世昭就是栽倒這個女人的頭上,薛梓彤剛來大曆那一陣他都差點回福地仙山去坐鎮。沒想到她果然有些本事。
“我知道了。你去吧。”方鏡緣毫不留戀的開始打發方世昭走。方世昭看著方鏡緣,輕聲道:“師兄,你保重。”
方鏡緣沒有說話,專注的喝著小酒,待方世昭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才喃喃道:“臭小子。”
大曆森嚴的皇宮中,為了抹除薛梓彤存在的印記,這裏幾乎所有明亮的和女人有關的色彩都被抹去了,整個皇宮裏都是黑壓壓的一片黑色,所有的宮人中都隻有太監沒有宮女,原本朝廷裏偶爾還有一兩個女官,此刻全部被撤掉。蕭氏要用權利抹去薛梓彤曾經存在的痕跡,抹去他們的恥辱。可是越是想抹去,其實越在意。
景延帝的身體已經到了垂暮,他身上幾乎已經不能動了,唯一能動的隻有嘴巴和腦子,他眼睛畏光的厲害,終日在深宮中,深居簡出,氣氛詭秘,他還有三個野心勃勃的成年兒子要馴服,雖然他們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再走下坡路,可是不知道已經壞到了這個地步。
三個孩子,各有各的汙點,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起點。太子和二皇子除了變得更加隱忍和強大外,內裏並沒有變化多少,他們是正統的皇族,他們的天性就是要統一天下,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而蕭弘瑾,雖然明麵上依舊在爭鋒相對,可是他的心,早就不再這個冷漠而腐朽的家庭裏了,他從來沒有在這裏感受過一絲一毫的溫暖,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一個反叛者。
隻是他隱藏的很好,他的聰明和機警,讓他很快成為了蕭家智囊團裏的核心,對付薛梓彤的大部分主意都是他出的,深的景延帝的重用,景延帝一生遂順,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難纏的對手,蕭弘瑾的誅心為上,幾乎就要贏了,可是自己愚蠢的大兒子和二兒子,為了讓越來越得信任的蕭弘瑾出醜,給薛梓彤遞了那張有蕭弘瑾字跡的假紙條,放棄了大好的抓捕機會,白白讓薛梓彤流亡到了寒淩國。
這一招真的太冒險了,太子和二皇子自然少不了一頓難堪的訓斥,可是蕭弘瑾也嚇得夠嗆,太子和二皇子的失誤,不過是會失去一點父親的信任和寵愛,可是薛梓彤如果當時判斷不明,對一直以來的折磨屈服,相信了自己所希望的,蕭弘瑾親自來救她,那麽她們,連著蕭弘瑾自己,就必死無疑了。
蕭弘瑾每每想起來都是一陣後怕,他能想到薛梓彤和黑鷹兩個人如何勢單力薄的左衝右撞去了寒淩國那麽一個沒有生機的地方逃命。寒淩國的這條線,早在扶桑在蕭弘瑾和方世昭碰麵時就定下來了,兩個人雖然有著不同的目標,卻可以在同一戰線上一起完成。
從那時開始蕭弘瑾就開始部署,他知道蕭家的人如此高傲,讓薛梓彤騎在脖子上怎麽會讓她全身而退,蕭弘瑾想要求助方世昭,可是他知道方世昭的怪脾氣,他不會參與任何一方的。
可是寒淩國處在一個非正常的狀態,他不得不插手,於是蕭弘瑾就為薛梓彤想了一條出路,他知道這條路如何的凶險,可是一旦走到了,生機就來了,他有自信,薛梓彤一定能走到的。
他不得不在前麵設置那麽多可怕的磨難加注在薛梓彤身上,他預料到她的痛苦和絕望,她那麽堅強的性格都幾乎一度到了死了就一了百了的境地。但是他要得到景延帝的信任,得到了信任,才可以在後麵關鍵的時刻幫到薛梓彤。
“老四,薛梓彤現在流竄到了寒淩國,你有什麽計劃?”景延帝在一片深不可測的陰影中問道,他從福山下來後,和方世昭染上了一樣神神叨叨的毛病,讓太子和二皇子都十分畏懼,蕭弘瑾在他麵前是有些心虛,因為他的身在曹營心在漢。
他們都被景延帝絕妙的演技所掩蓋,景延帝之所以保持神秘,是要掩蓋自己身體的脆弱。
“父皇,兒臣以為,薛梓彤逃到寒淩國已經是黔驢技窮,據兒臣所知,寒淩國在龍印死後,雖然和我們脫離了附庸關係,可是也已經衰落到無以複加的地步,薛梓彤在那裏既借不到人力也借不到地利,那裏幾乎是一個死城,我們隻需要派去大軍將寒淩國圍住,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蕭弘瑾說的頭頭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