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夜訪皇宮
而血緣的親近更勝一籌,薛梓彤聽到小奶聲叫媽媽,她能聽出來那是久久的聲音,和他兒時咿呀學語沒有什麽不同。媽媽兩個字咬的還不是很準,依稀還有以前的影子。
薛梓彤捂住嘴,捂住即將落下的淚水,薛梓彤發現她最近太愛哭了。久久的叫聲,讓她一時間感觸到太多情緒,為人母的欣喜,孩子沒有事的失而複得,最後是雖未母子卻要天各一方的心酸。
薛梓彤站在影壁之下,直到久久回房間多時,她已經不肯離開這個離久久最近的地方,能多呼吸一會他生活的地方的味道也是好的。烏鴉們站在一旁等了許久沒有等來薛梓彤的指使,硬生生的在一片漆黑中站了一個時辰。
夜風涼颼颼的刮來,薛梓彤晃了晃,烏鴉們擔心她的身體受不住著更深露重,再說薛梓彤是那麽多人心尖上的人,消失這麽久一定是眾人懸心唯恐生變,正欲勸薛梓彤離開,薛梓彤突然說道:“你們分頭行動,去吧柳家的三個孩子一起帶出來。”
烏鴉們都是一愣,這三個孩子烏鴉們也是聽說過的,當初柳家擁護二皇子,薛梓彤為了籠絡柳家人也為了挾持住柳家人,特特柳家最受寵愛的三個孩子要進了宮裏,當時有效的讓蕭弘瑾表麵平靜實則內裏風起雲湧的朝廷格局立馬定了乾坤,如今蕭弘瑾已經穩住了柳家人,也很徹底的柳家和二皇子之間多年的聯盟,這三個孩子在宮裏的身份尷尬,薛梓彤想想當初也是自己牽得線讓他們進的宮,如今就將這些孩子還回去好了,想必柳家的三位夫人也是想孩子想得緊,如今宮中局勢風雲變化,他們也沒有了往昔的顯赫勢力,隻有默默為孩子擔心了。
柳家的三個孩子自薛梓彤離宮後,遷到偏僻的宮室軟禁了起來,一時到無人顧及他們了,烏鴉們於挾持暗殺非常在行,將他們打暈就帶走了。薛梓彤回到薛家時夜已深沉,連最熱鬧最繁華的街道都已沒了燈火,可是到了薛家依舊是燈火輝煌,一屋子人等著薛梓彤回來,即使薛梓彤看不到,也感到了強烈的燈火,這燈火讓她有些不安,還好薛起的聲音及時響了起來:“梓彤,你去了這樣久,是出了什麽事嗎?”
薛梓彤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家裏人擔心自己,徹夜開著燈等著自己回來,心裏湧過一陣暖意,養兒方知父母恩,薛梓彤剛看完久久,在麵對薛起時,心裏感到了濃濃的暖意,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這樣愛你,無論是你是誰?有什麽?他都會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來給你,這就是父母,當然陳凝華那樣的人確屬奇葩。
薛梓彤忙說道:“父親怎麽還不歇息,這樣為女兒熬著身子,讓女兒於心何忍,沒有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我也聽到了久久的聲音,帶回來了柳家的三個孩子,明日父親找個托詞請柳家的人來把孩子領走別聲張就是了。”
薛起搖搖手說:“不打緊,你沒事就好。孩子你已看過了,你打算何時啟程。”
“明早。”薛梓彤堅定而簡短的說道,看到了久久她恨不能現在就飛馬去狄絨搬救兵,可是還要整理些東西,還有夏洺瀾和齊紹均二人都要跟著,秦季同也一再要求陪自己前去,可是薛梓彤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蕭弘瑾對秦季同一向欣賞有加,難保他不會突然想起這個人在行啟用,也有可能這隻是一場試練。
所以薛梓彤和秦季同商量上,若確定蕭弘瑾確實放棄他了,那便偷偷潛出來跟上自己的大隊。薛毅這幾天一直在積極和薛梓彤做鬥爭,薛梓彤主張他留在家,家裏比較安全,還可以照顧父親,薛毅看說不通轉而去求助父親,薛起揚揚手說,去吧,都是姨娘們照顧我,讓這小子去曆練曆練。房和暖和淩碧疏兩家成為了左右丞相,在景延帝時期,望鄉侯房家是攀不上左丞的高位,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位固然是一次朝廷的大換血,房書平和蕭弘瑾的關係非比尋常,望鄉侯從老牌世家一躍成為了實權派,蕭弘瑾的勢力也就更加根深蒂固了一些。
淩碧疏自然是偏袒薛梓彤的,而淩大學士和薛梓彤也交過手,十分欣賞薛梓彤的為人倒是新皇那邊寵愛一個柔媚有術的二嫁女子,搞的宮裏雞飛狗跳,引得一眾大臣不滿。房家原本是兩派,房和暖支持薛梓彤,房書平支持蕭弘瑾,可是加上薛梓嬌的影響讓房書平幾乎沒法在望鄉侯府上待,房和暖和薛梓嬌姑嫂聯手讓房書平吃了不少苦頭,終於繳械投降。
文臣唬住了,二皇子不過是個膏梁將軍,真拿下大將軍之職,隻會讓大曆更加動亂,勁使不到一處浪費了大曆逐漸腐朽的力量。
部署好這一切,薛梓彤第二日告別眾人踏上狄絨之路,薛梓彤在京城留了幾隻烏鴉,以防有什麽變故可以及時告訴自己,薛梓彤最後看了眼晨光熹微下的大曆京師,這個繁華的,古老的,疲憊的城市,這裏住著她最為親近的一些人。
薛梓彤歎口氣,開始了自己的征程,欲去狄絨先去洛城,這一路薛梓彤已去過,算得上是輕車熟路,薛梓彤為了趕緊到達狄絨幾乎是星夜趕路,日夜輪班著駕馬車,到了洛城,眾人疲憊的已經到了站著都可以睡著的地步了,薛梓彤雖然看不到但是也知道眾人的疲憊,便下令在洛城休整兩日,一是因為眾人實在太累,二是若眾人到了地方,飯都顧不上吃,便到頭就睡,睡了兩天才勉強緩過來。
薛梓彤雖然看不到但是那放肆的呼聲已經暴露了他們的疲憊,薛梓彤休息了半日,這一路走的還算太平,隻是她的耳朵沒有親近過,夏洺瀾和齊紹均加上方世昭三人幾乎不能同時出現,一般是夏洺瀾和齊紹均聯手打壓方世昭,剩兩個時,就兩個爭吵,薛梓彤隻覺得耳鳴。
好容易清靜一會,薛梓彤要仔細捋一捋,結果又聽到方世昭陰魂不散的聲音,夏洺瀾和齊紹均到底是凡人肉胎也會累,便睡去了,獨獨這方世昭依舊甩著那頭飄逸的長發,似乎不見疲倦之色。
“你休息好了?剛好隻剩我們兩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說話了。”方世昭自然的說道。
薛梓彤很納悶這方世昭怎麽總能如此自然的做出一副和自己那麽親近的樣子,他明明是絲毫沒有偏幫過來監督自己的。
薛梓彤總覺得他是專程過來看她笑話的,看他們的脆弱,看他們的來不及,看他們費勁全力後的失落。方世昭看到了薛梓彤厭惡和憤怒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能幫她,可是卻讓她最在乎的人陷入險境而袖手旁觀,方世昭能為薛梓彤做的,還不如儷娘多。
方世昭一時有些錯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倒是薛梓彤開口道:“端杯茶來吧,這幾天把大家累著了,好好讓他們休息休息,恐怕他們醒來這段時間都得你來照顧我了。”薛梓彤麵色平靜的說,剛才一閃而過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薛梓彤確實有些惱方世昭,知道方世昭的能力,也知道方世昭的職責,聽到方世昭沉默下來,她知道方世昭心裏可能有些不舒服,其實自己的氣來的也來沒原有,方世昭本來就不是自己人,薛梓彤也不能為難別人違背原則,而且這個代價無疑是巨大的,不能因為在山穀時方世昭精心照顧過自己,自己就一副理所應當的要求她為自己做什麽。
薛梓彤正在努力做著心裏建設,可是她的沉默看在方世昭眼裏,卻讓方世昭以為是在生悶氣,於是方世昭幽幽的問道:“你是不是怨我不幫你。覺得我肯幫薛梓柔都不肯幫你?”
薛梓彤愣了愣,淡然道:“其實也沒什麽,本來你就不是任何一方的,巧妙的處在對你最有利的位置,若我是你,也會這麽做,你幫過薛梓柔,也幫過我,我也不能要求你或者埋怨你什麽。”薛梓彤一番話雖然說的十分得理,可是就因為這理智將二人之間的關係化了道銀河,昔日營造出來的親密,也不能抵擋在薛梓彤心裏的那份疏遠,夏洺瀾和齊紹均固然不能贏得她的芳心,可是在薛梓彤的眼裏他們是自己人,他們受了傷,她會保護他們,為他們難過,而方世昭出現什麽問題薛梓彤就不會有同樣的反應了。
方世昭竟然一時找不到什麽話來回,隻是覺得心裏空空蕩蕩,其實以前也是這般空蕩,隻是裏麵從沒裝過什麽人什麽物,如今有人進去過,又不願待在裏麵,心裏就空了,對比起來就越發的空了。
方世昭沉默的為薛梓彤泡好茶,沉默的坐在一旁,感覺到方世昭不同尋常的低氣壓,薛梓彤問道:“你,怎麽了?”
方世昭輕聲道:“沒什麽。過日記就要進狄絨的地界了,狄絨的人蠻荒不講理,你還是多休息些,到時候小心應對才是。”
“我挑了條比較偏的路去狄絨王都,野莫已經繼位,王都大帳有固定的位置,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薛梓彤沒有察覺到方世昭的異樣,最近自己整理記錄的資料讓薛梓彤選了一條準確無誤的路,薛梓彤思路清晰的向方世昭說道。
於方世昭而言,天下之大皆了然於胸,薛梓彤介紹的那條路,方世昭也準備建議給他,為薛梓彤偶爾犯點小規,他還是能夠做的。
方世昭啞然一會問道:“你看不到是,如何選擇地形的。”於旁人而言,就算兩隻眼睛都十分健全,也很難從複雜的地形和狄絨遊牧民族的居住習慣中選擇出這條道路了,狄絨是馬背上的民族,主要靠畜牧羊群牛群維持生活,所以普通人的生活便隨著草水豐茂的地方而居住,薛梓彤不但精通狄絨地形,也了解狄絨的民族習慣,還了解草隨著季節的變化,不過在薛梓彤初和野莫交易時,她就一直十分留意狄絨這邊的動向,薛梓彤從來不做不把握之事,這分把握是靠長期大量的準備,才能在算時間內完成旁人看上去無法達成的事情。
或許方世昭的能力來自天命,而薛梓彤卻是更多的依靠自己的努力和聰慧,方世昭想到這一層覺得自己是問了局廢話。
薛梓彤淡然道:“哦,以前就知道的,現在剛好用上。”薛梓彤說的輕描淡寫,對她而言,出現在她生命中的每件事,她都會盡自己所能的做到極致,哪怕是未來可能要用到的一隻力量,薛梓彤都會仔細踏實的做好準備。失明後,薛梓彤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腦容量,以前有眼睛時,記不住什麽便記在紙張上,如今卻統統要記到腦子裏去,就好像腦子裏存了很多軟件,或者文檔,需要時便提取出來,薛梓彤驚人的記憶力,確實起到不少作用,沒有讓以前積累的知識給流失掉。
方世昭忍不住佩服的點點頭:“你選得確實不錯。”
薛梓彤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在笑,是啊,能選錯嗎?這是件攸關所有人生死的大事,狄絨的地界,習性,薛梓彤已經爛熟於心,隻怕出一點點差錯,外人看來薛梓彤做什麽事總是那麽容易,總是那麽取巧,其實她自己已經做了太多太多的積累,才爆發出一個完美的結果來。
待眾人休整過來,儲備了新的物資,便又上路了,狄絨人從不耕作和狄絨的地貌也有極大的關係,一入狄絨的地界,便是忙忙大漠,雖然還不至於寸草不生,可也不過是幾裏地長一些不怎麽需要水的植被,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地上的土已經被狄絨的驕陽曬的幾乎幹裂,用手搓一把在手裏,便成了沙隨風飄去,連綿的山脈,幾乎就是一塊塊頑強的巨石,他們的表麵已經被風沙雨水腐蝕的千溝萬壑,就像狄絨人的臉,滄桑而悲壯。
薛梓彤感到皮膚裏的水分都要被幹燥的空氣和烈日給吸光了,鼻子和嗓子都幹的發痛,薛梓彤為了避開野莫的牧民,特特沒有選水草豐茂的地方,因為那裏有牛羊,便有人家,平日裏狄絨人住在簡單的帳篷裏,到了冬季,凜冬將至,狄絨人就給自己蓋一些好一點的房子,度過難熬的冬季,這些房子到了夏家就空了,人們要去放牧,到冬天才回來。
薛梓彤起初見到時,十分驚訝,而且因為他們走的地方比較幹旱,也希望能從那裏找到一口井或者遺漏的物資,如果運氣好他們也希望能在裏麵休息一下。畢竟那是要度過一個冬天的地方,房子應該建的不錯。
薛梓彤看不到,但是感覺的到低落的士氣,她以前曾經叫來與狄絨貿易的侍者給自己捎來過狄絨的一些信件,其中使者用寥寥幾筆勾過狄絨人住的房子,知道這裏根本談不上什麽布局風水精巧,不過是些粗陋的石頭堆起來,冬天狄絨人就用牛皮羊皮將石頭之間的縫隙堵起來禦寒。也因而這裏留下了濃厚的腥味。
薛梓彤摸摸鼻子想要擋擋那刺鼻的味道,可是依舊令人作嘔的直衝鼻孔。但是他們來野莫幾天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走了那麽遠才看到這一處住處,在簡陋也要休息一宿才行。
薛梓彤命眾人在此間休息,方世昭去尋水源,其他人負責開始安營紮寨打掃衛生,儷娘是個心思精巧的人,是在形象館的香衣雲鬢中拋出來的雅人,她采摘了些植物,榨出汁水抹在四周,腥味被植物的清香所代替,眾人立馬舒服了許多。紛紛效仿,將行囊安置好,方世昭也找到了水,淺淺的一彎小泊,估計是下雨是積下的,眾人已經空了的水壺都滿滿的灌了起來,水中還有不少沙子,眾人還不舍得多喝。於薛梓彤這些愛幹淨的人而言,還加一重不能洗澡的難受和難堪。
夜間眾人便一起睡在這所破敗的臨時住所,這個小院子沒有井,沒有任何遺留的東西,狄絨的人太窮太落後,他們的日子過的很艱苦,白天驕陽似火,踩在地上燙腳,但太陽落下,冰涼冰涼的讓疲憊的人都幾乎難以成眠,細軟被褥本就不過,薄薄的在地上加一層幾乎沒有什麽作用,薛毅挨著薛梓彤睡著,悄悄把墊在自己身下的被褥蓋在姐姐身上,睜大雙眼透著露縫的石屋看著浩瀚的星辰,薛梓彤拉過薛毅來兩人擠在一處,在這裏他們是最親近的人。“姐姐,就快到了,這麽久都走過來了,我們不在乎吃這些苦,但是我們受不了那份憋屈。”薛毅輕聲說道,可是語氣裏卻堅定的如同磐石,睡不著的眾人也聽到了,是啊,他們寧願在這荒漠中不知生死的拚搏,也不願安逸的被人魚肉,讓弱小死去,讓正直死去,讓公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