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要報仇

所有了解薛梓彤的人都知道她一定氣瘋了,所以薛梓柔越是做的恭順,待會薛梓彤發起火來,越是難看理虧,蕭弘瑾看向薛梓彤的眼神有些閃躲畏懼,這個眼神那麽熟悉,落在薛梓彤眼裏頓時心涼了大半,那個眼神和前世的丈夫被自己捉奸在床時的眼神一模一樣。晴冬的陽光耀眼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雖然身處暖閣,可是薛梓彤感覺兜頭一桶冰涼的雪水兜頭潑了下來。

昭伶公主在一旁牢牢攥住薛梓彤的手,薛梓彤終於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木然看著薛梓柔點點頭。蕭弘瑾的繳械投降了,薛梓彤不知道自己還堅持著什麽。薛梓柔依舊那般嬌滴滴,隻是多了分媚骨天成。她盈盈一拜便蛇一般的爬上了蕭弘瑾的王座,纏在他身上一般。

薛梓彤仿佛一尊入定的神像,不再動靜。她看著方世昭嘴上蕩起的微笑,和薛梓柔暗藏殺機的眼神,突然這一切都激不起她的興趣了,既然她堅持的理由都沒有了,那麽是否擁有勝利,似乎也沒那麽重要了。

薛梓彤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鳳藻宮的,靈壽看薛梓彤魂不守舍的樣子,很是擔心她,便抱來久久給她看,薛梓彤機械的抱著孩子,久久已經能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音了,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瞅著自己的母親,小手指指戳戳仿佛在指點江山一般認真。

薛梓彤抱著溫熱的小身體突然想起什麽似得問道:“靈壽,快派人回府上看看,為何薛梓柔進宮的消息家裏一點風聲都沒有,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這種驚恐瞬間將她籠罩在她靈台上的陰霾瞬間掃空,雖然蕭弘瑾給了她致命一擊,可是人生在世還有許多牽絆,比如那些依靠她的家人。

薛梓彤隱隱感到一陣無法控製的不安感,英兒一直在大將軍府若出了這樣的事,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稟報的,可是薛梓彤卻在薛梓柔已經站在自己麵前才最後知道這個消息,薛梓彤感到強烈的不安。

派出去的太監到入夜才回來,小太監還未行罷禮,薛梓彤便直接問道:“打聽到了什麽,快說。”

小太監忙伶俐道:“將軍府也是異常震驚,大將軍明日要麵見聖上,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薛梓彤鬆了口氣,還好薛家都沒出什麽事,英兒待在那也好,薛梓彤心裏已經開始打算離開皇宮了,既然這個地方已然成了傷心地,還不如就此作罷,拉扯出來大家都難看,薛梓彤不再向從前一般激動和易怒,若是擱從前,她定然要將這對狗男女好好懲治一番,可是如今薛梓彤卻覺得,這樣兩個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在費心費力的去算計,擾了自己的清淨還會將一幹親友卷進來。

“回去和父親說,宮裏的事,他別操心了,將這封短信交給他。”薛梓彤將早就備好的一份手劄嚴實封起遞給了小太監。這分手劄是薛梓彤生出去意後的第一個行動,薛梓彤雖然還是直接掌管著她所有的產業和人脈,可是畢竟深居皇宮,和外界聯係還有重重阻礙。手劄上寫著自己決定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京師,卻青陽或者直接去野莫的地盤,遠遠的離開大曆,去過自由的生活。

小太監領了旨意去了,薛梓彤便開始整理鳳藻宮,鳳藻宮所有的東西都在記錄在冊,薛梓彤看了遍,朱筆一批將一些有潛在價值的珍品一一圈了起來,幾個心腹的宮女太監便魚貫而入的忙碌起來。

靈壽看著宮人們忙忙碌碌的身影,她安排的有條不紊,可是心裏卻十分沒有底氣,再者英兒還在辛者庫服刑,這次的潛逃必然是在無歸期,所以絕不能將英兒留在這裏。

靈壽看著難得打起精神來布置謀劃的薛梓彤,靈壽湊過去上了盞茶說道:“皇後娘娘可在三思嗎?您就這樣放棄皇上了?”

薛梓彤抬頭看著她,妝容精致的臉上閃過一絲狠辣:“我之所以走,就是念著和他的一點舊情,還有他的骨血,以我的性格,他們兩人下場一定很慘。”

靈壽呆呆的看著薛梓彤,她曾以為像他們那樣恩愛有加的夫妻是不會出事的,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分道揚鑣了。但薛梓彤的性格剛烈,肯這樣悄悄的離去,足見對蕭弘瑾還是用情很深的,留在這徒增痛苦,也著實不是長久之計。

“既然娘娘已經下定決心,奴婢還有一事要稟。”靈壽重重跪在地上,一旁的宮女和太監見到這架勢忙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薛梓彤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對靈壽說道:“起來說話吧。”

靈壽皺著眉頭似乎很難啟齒,說道:“皇後娘娘是這樣的,您出月子那天和皇上鬧了些別扭,那天不是英兒守著嗎?英兒怕帝後不和的傳聞傳出去,便自己去領了罪,希望能掩蓋住。所以這些天英兒並沒有回薛家,而是,而是在辛者庫服刑。”

靈壽的話一落,薛梓彤捧在手裏的一盞茶已經被扔了出去,連著她的金色護甲套都飛了出去,右手上的指甲齊根折斷。

“胡鬧!”薛梓彤厲聲喝到,伴著茶杯的破碎聲。剛剛站起來的靈壽忙忙又跪了下來,她跟著薛梓彤這麽久從來沒見她如此動過怒。靈壽已經感覺到身子在不受控製的顫抖,她低著頭不敢說話,薛梓彤根本不容她分說命令道:“你帶著十來個身強力壯會功夫的太監去辛者庫把英兒給我帶回來,遇到人阻攔,就拿出我的鳳牌,在敢阻攔,就給我硬闖。”

靈壽忙忙帶了令牌去辛者庫了,薛梓彤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全濕透了,英兒對她比親姐妹還重要,怎麽會做這樣的傻事,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居然搭上自己,英兒雖是下人,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跟個副小姐一般的養著,怎麽能吃的了那種苦,從自己出月子到現在也有些時日了,薛梓彤真擔心出點什麽事。

若不是要守著久久,她就親自衝過去把人給帶回來了,薛梓彤看著無知無覺的孩子,沉沉的睡著,久久的身上還散發著孩子特有的奶香味,小身體均勻的呼吸著,形象館為他特意設計的一套小衣服柔軟舒適,刺繡都是儷娘的手藝,薛梓彤成為皇後後和儷娘到見得少了,但是儷娘的心思她明白的,儷娘的身世坎坷,對人防的緊對自己倒是一直忠心耿耿,她們在宮外又是開門做生意,並不大會牽扯到這些政治更迭中。

薛梓彤等了很久,靈壽才帶著眾人回來,靈壽還未領著人走進門,薛梓彤就命宮娥們將門口所有的宮燈點亮,自己抱著久久站在門口等她們,可是卻看到雙眼通紅的靈壽帶著一眾太監走進來時,四個太監抬著一個擔架蒙著一層白布,薛梓彤心裏一驚,將懷中的久久放在站在一旁的奶娘懷裏,薛梓彤一向自恃見慣生死,可是到了這會,薛梓彤腳步虛浮,要不是一旁的小宮娥扶著她幾乎要跌倒了,明晃晃的宮燈,映著人們滿臉蒼白,薛梓彤慢慢靠近,靈壽一把扶住她,低聲泣道:“主子,主子我……”

薛梓彤俯下身來,輕輕的揭開覆在英兒身上的白紗,白紗下的英兒臉色慘白,表情安詳,薛梓彤豆大的淚珠仿佛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不斷的掉了下來,薛梓彤蹲下身來用手輕輕撫摸著英兒冰涼僵硬的臉龐,將白紗扔在一旁,最中喃喃道:“英兒,英兒你醒醒啊。”

英兒身上隻穿了間單薄的底衣,布滿了被鞭打的血痕,她死前一定吃了好多苦,薛梓彤心痛的無以複加,一眾宮人也感念英兒平日的好處,連成片的哭了起來。

薛梓彤坐在冰涼的地麵上,握著英兒的手,無聲的流著眼淚,痛到讓人難以呼吸,難以反抗,難以藏身。

薛梓彤的腦海裏翻江倒海的浮現出英兒的音容笑貌,她是薛梓彤來到大曆第一個維護自己的人,不是因為薛梓彤位分高,不是因為薛梓彤家財萬貫,單單隻是因著這是從小伺候到大的小姐,她那麽弱小,在陳凝華和薛梓柔的非難中,她小心翼翼的為自己周全,薛梓彤受到委屈時,她比誰都氣憤,她也有孩子的一麵跟著薛梓彤第一次出門時的新鮮興奮,跟著薛毅賭錢時的興高采烈,聽說自己帶了儷娘遠行,沒帶自己委屈的快哭出來的模樣,英兒的小鼻子小眼的和自己討價還價,英兒為自己挺身而出時的毫不猶豫,鮮明的撞擊在薛梓彤的腦海中。

她都能想象英兒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而死去的,她受了那麽多那麽重的痛苦,可是卻在臨死前都沒能看到她最在意的大小姐一麵,對無父無母的英兒來說,薛梓彤就是她的一切,她覺得為薛梓彤豁出一條性命原本就沒什麽,可是薛梓彤卻承不住她的這份情,她覺得雖然看上去是她庇護著英兒,可是在感情上,薛梓彤卻十分依賴英兒,她覺得自己的胸口遭到了一陣重擊,打擊的她一時換不上氣來,腦子裏也是嗡嗡的亂響,隻聽靈壽匆匆叫小太監去請禦醫來,皇後娘娘悲慟過度。

薛梓彤的眼角劃過冰涼的淚,想到:蕭弘瑾啊,蕭弘瑾,連靈壽都知道英兒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麽,你就這麽不在乎我會傷心難過,即使恩愛不再,又何苦彼此傷害呢?

禦醫們深夜得召顯然意識到宮中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薛梓彤感到鼻中一陣冰涼刺鼻的味道直衝腦門,便醒轉過來,薛梓彤睜開眼睛,氣若遊絲的說道:“本宮認英兒為義妹,以郡主的禮儀厚葬她。”人死不能複生,在多的難過也不能將人救回來了,就賜她死後一份哀榮吧,薛梓彤的懿旨剛下,一屋子的人應景的哭了起來,靈壽看著薛梓彤木然的眼光,怕她為這事急火攻心,便不準眾人在哭,將眾人遣了出去。

靈壽跪在薛梓彤麵前,傷感道:“英兒姐姐與我情同姐妹,我卻沒將她身處險境之事,即使告訴皇後娘娘,讓英兒姐姐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讓皇後娘娘如此傷心,靈壽願意一命抵一命,望能消除身上的罪孽。”

薛梓彤看著她聲音冷清的說道:“她已經去了,你就算死了,又能換回來什麽,英兒的死,要怪就要怪那些害死她的人,我們要做的就是為英兒報仇。你好好說說,英兒到底為什麽會死?”

靈壽強忍著哭聲道:“奴婢已經將辛者庫的桂嬤嬤押了來給娘娘審問。”

薛梓彤點點頭,流金孔雀屏風後兩個高大些的太監押了個麵容嚴肅的老嬤嬤過來,薛梓彤冷眼看著瑟瑟發抖的老嬤嬤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求著饒。薛梓彤寒聲說道:“英兒到底是怎麽死的。”

桂嬤嬤看著靈壽來拿人的架勢已經害怕了,其實英兒來這裏,她並沒有多少苛待,桂嬤嬤在宮裏待了這許多年,能看不出英兒是薛梓彤心尖上的人,所以英兒來辛者庫本該隻是走走過場。

薛梓彤聽到這裏,手中滾燙的茶盞已經扔到了桂嬤嬤身上,厲聲喝到:“好你個刁奴,好好的人在你那裏橫死,你居然還敢跟本宮狡辯,信不信本宮活剝了你的皮。”

桂嬤嬤嚇的身形晃了晃,哆哆嗦嗦的說道:“奴婢不敢欺瞞皇後娘娘,奴婢說的句句屬實,英兒姑娘之前在這裏老奴一直都十分厚待,後來,宮裏新晉的薛娘子請英兒姑娘過去說話,送回來才是這樣的,老奴說的句句屬實,皇後娘娘若不信老奴大可請禦醫來驗驗姑娘身上的傷。”

“哪一個薛娘子?”薛梓彤目光尖銳的盯著桂嬤嬤,她無需在驗傷,憑她閱人無數的本領,可以看出老嬤嬤此時已經快要精神奔潰,根本來不及說謊話。

“就是皇後娘娘的胞妹薛四小姐。”桂嬤嬤抖著聲音說道。

薛梓彤仿佛遭了一擊,難道薛梓柔早就進了宮,自己居然不知道,是薛梓柔藏的太深,還是宮裏這些老嬤嬤太妃和她暗通曲款。薛梓彤沒時間計較,但是想到薛梓柔毒蛇一般的在皇宮中潛伏了這麽久等著算計自己,薛梓彤就感到了一陣寒意和怒意。

“英兒在你那受了大難,你自去領五十大板。”薛梓彤不再理會桂嬤嬤的哭告聲,桂嬤嬤被太監們強行拖了出去。

尚華宮裏閃著盈盈鬼火般的綠光,薛梓柔一雙光潔的美腿從大腿根就開始露著,身上的布料堪堪遮羞,斜靠在扶手上,媚眼如絲的看著坐在一邊獨自飲酒的方世昭。

“怎麽,你心疼了?”薛梓柔的一雙眼睛,妖豔中透著一種毒。方世昭連臉都沒有抬起,繼續喝著酒,薛梓柔卻精神飽滿的繼續說道:“你真該看看她今天見到我的那副表情,真是痛快,哈哈哈,真人這不也是你一直盼望的嗎?”

方世昭依舊不理會她,隻是自顧自的喝著酒,那樣的薛梓彤確實是他從未見過的,盛裝的薛梓彤卻單薄的仿佛一張薄紙,她心裏一定很在意蕭弘瑾吧,這些方世昭一向看不起的普通人的情感,卻突然讓他十分好好奇,薛梓彤擁有如此爆發力或許正是因為她擁有這純粹的感情。

“真是可惜,我看不到她見到英兒那個賤婢屍體時的表情,哈哈,薛梓彤貴為皇後又怎樣,隻有她那種賤骨頭才會連正經的妹妹不認,認那些下賤的畜生做妹妹。”薛梓柔眼中瘋狂的光芒印在綠色的燈火中顯得份外妖嬈。

方世昭依舊在沉思著,他還是不能完全理解,薛梓彤如何就能為另一個人感同身受的痛苦,為什麽有人會願意為她以命相報,方世昭越想頭越亂,腦海中全是薛梓彤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這個改變了他生活的女人,這個他一直處心積慮設要對付的敵人,他潛伏在暗中不斷的觀察她,想要找到她的軟肋向俘獲其他人一般將她拿下時,方世昭卻發現,薛梓彤的軟肋卻能夠給予她最有力的保護和戰鬥力。

即使在痛苦和誘惑中,也不會迷失自己,出賣自己。

“英兒那把賤骨頭倒是很硬呢,我怎麽折磨她都不肯做出有損薛梓彤的事,連說薛梓彤的壞話也不行。”薛梓柔心裏恨恨的想著:“我就不知道薛梓彤有什麽好,怎麽這麽多人都對她巴心巴肝,終於將命都丟了。”薛梓柔繼續唱著獨角戲,將身後一個大花瓶中的花朵拽下一根,其餘的花枝跟著顫了顫,薛梓柔狠狠的一口咬下花瓣,惡聲道:“不過不管有多少個心腹,我都會一一給她咬下來。”方世昭緩緩放下酒杯,冷冷看著薛梓柔,薛梓柔這樣的人,方世昭接觸過太多,沒有一點新意,懦弱,狠毒,自私,刻薄,何時何地都要踩別人一腳,永遠在爭奪,這樣的人讓他惡心,可是卻用起來這樣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