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暄之後,蘇芷娘便出去招待其他人,魏季塵則在這裏親自陪著李鴻章。

原本想讓親兵送來酒菜,李鴻章卻搖了搖頭。

隻有讓親兵送來茶了,李鴻章輕輕端起來押了一口。

魏季塵暗暗思忖道:“李鴻章不可能僅僅是因為自己的訂婚宴來的,肯定還有什麽其他重要的事情,就不知這是什麽事了。”

李鴻章放下茶杯之後,注視了魏季塵片刻,看到魏季塵一副沉穩不燥的樣子,不禁在心中暗暗讚賞了幾句。

“子傑啊,現在外麵可是鬧得不可開交的,你倒好,在這裏做起了居家公來了。”李鴻章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

現在李鴻章的日子不好過啊,合約一換好,對他口誅筆伐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自康有為聯合士子玩了一出公車上書之後,逐漸形成了民間士子問政的風氣,各式各樣不同的議政團體也開始慢慢形成。

康有為此人天生一張利嘴,又善於利用形勢,原本在廣東的時候,就開辦了一個萬木草堂學館,聚徒講學,闡述自己的理論。

此次甲午戰敗之後,他在京師發現光緒對自己的理論很有興趣,有變法圖強之心,更是開始上躥下跳起來,弄了不小動靜。

李鴻章所說的鬧得不可開交就是指這件事。

魏季塵試探著問道:“中堂,皇上下了罪己詔,而且雄才偉略,有意變法,中堂如何看?”

李鴻章見房裏沒有其他人,歎了一口氣道:“維新變法,難啊,康有為此人,老夫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他,但觀其行,聽其言,可以看出他是一好空談之書生,言詞多有乖張,並且看不清楚朝中局勢,搞不清楚上下關係。”

李鴻章雖然沒有點明什麽上下關係,但是魏季塵知道,他是說康有為找錯對象了,他找上沒有多少實權的光緒,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子傑,你切莫和這些人走得太近,老佛爺最忌諱的就是手中有兵的將領和朝中一些大臣扯上不清不楚的關係。”李鴻章提醒道。

“小子領會得。”對李鴻章的善意提醒,魏季塵心中還是很感激的。

李鴻章點到為止,轉移話題說道:“無論是相信變法能夠自強也好,還是那些不相信的人也好,卻都認為練新軍為當務之急,這場戰爭,也讓老夫看清楚了,當年自己一手建立的淮軍這些年腐朽已經得不堪大用,碰上敵軍,一摧即毀,也是時候遣散了。”

李鴻章說到這裏心裏不是滋味。

魏季塵寬慰道:“小子也是中堂的人,怎麽能夠說淮軍一摧即毀呢。”

好在李鴻章活了這麽些年,什麽事沒有經曆過,馬上便收拾心情,麵露微笑道:“所以老夫才要推薦你練新軍,這是子傑的機會,也是我們淮軍的延續,子傑是我淮軍中的一員有勇有謀之將,老夫希望你能夠練出一支強軍來,讓其他人看看,我淮軍中還是人才濟濟的。”

“可惜還不知道皇上和老佛爺的意思。”魏季塵有些鬱悶的說道,這種命運把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李鴻章微微一笑,又輕輕喝了口茶,回魏季塵的話道:“皇上對你很是看重,這個就不用多管了,現在主要就是看老佛爺的意思了,老佛爺那邊,就交給老夫去辦,老夫在朝中還是有些勢力,也能夠與老佛爺說得上幾句話的。”

魏季塵明知故問道:“為什麽老佛爺會對小子有些成見呢?”

他想看看李鴻章如何回答,是不是對慈禧真的無怨言。

李鴻章撇了撇嘴,既無奈又鬱悶的說道:“她不是對你有成見,她隻是疑心稍微有點重而已,皇上已經下旨讓你進京覲見,老夫今天順便帶了過來。”

李鴻章見魏季塵臉上隻是多了一絲絲驚喜,便繼續說道:“老夫隻送你一句話,你進京之後,不需要像袁世凱那樣四處奔走,子傑你的名聲已經夠大了,而且老夫還在後頭幫襯著,所以你隻要安安心心的呆著不動就行。”

魏季塵心中一驚,薑還是老的辣啊,自己剛才就在想著,入京之後,怎麽勾搭上榮祿或者是奕劻,現在聽了李鴻章的話,才覺得不妥。

這些人收了自己的錢,要是經常在慈禧麵前提起自己,那不使得慈禧更為猜忌。

“多謝中堂提醒,小子真的不知該如何感謝了。”魏季塵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受得李鴻章如此照顧。

李鴻章笑著拿出電令來,交給魏季塵。

他事務繁忙,做完這些之後,便準備動身,魏季塵忽然想到自己手中沒有什麽人才,何不讓李鴻章推薦一些。

便在他剛要站起來的時候,出聲道:“中堂手下人才濟濟,還請推薦一二,萬一朝廷下令小子練兵,怕一時忙不過來。”

李鴻章點點頭道:“老夫會為你留意一二。”

魏季塵之所以敢讓李鴻章為自己推薦人才,而不怕他暗中把自己的練出的兵操控在手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李鴻章現在七十多歲了。

七十多歲的人,說句不好聽的話,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他現在受到如此大的打擊,恐怕沒有以前的雄心壯誌了吧。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李鴻章這才起身告辭,竟然連一杯水酒都沒有喝上。

李鴻章留下不少禮物,魏季塵目送他浩浩蕩蕩的走了之後,整個宴會也弄得差不多了,魏季塵這個主人也及時現身。

眾人還震驚在李鴻章的排場之中,議論紛紛,都猜測是朝中的哪位大官。

看到魏季塵再次現身,這下大夥眼光中都帶點不同了,上次魏季塵僅僅是領著兩三騎回來,大家一時間還感覺不到什麽,這回卻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魏季塵真的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魏將軍,不知你軍中還招人嗎?”魏季塵剛入席,便有五十來歲的老漢湊了過來,輕聲問道。

魏季塵咕嚕一聲,才好不容易的把自己嘴中的酒喝下肚去。

“別誤會,我是幫我兒子來問問的。”老漢看到魏季塵的反應,知道他想岔了,連忙解釋道。

“請問貴公子是?”魏季塵笑著問道,在這個時代,很多將領的親兵來源就是自己的同鄉,這樣至少能夠保證一些忠誠問題,所以老漢這麽問,魏季塵並沒有覺得沒有什麽不正常的。

老漢撓了撓腦門,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已經成家立業,二兒子正要成家,但是沒有立業,三兒子既不成家,也未立業,所以,如果將軍軍中還缺人的話,我想將二兒子和三兒子托付於將軍。”

魏季塵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輕聲問道:“可是霍元甲和霍元卿。”

老漢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