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天津的大小報紙刊登了兩件事,一件就是中日兩國在煙台換約,宣告馬關條約正式生效,台灣、遼東半島等領土從此從中國分割出去。
還有一件事就是鼎鼎大名的抗倭名將魏季塵被英國餐廳拒絕入內用餐,這兩件事同時在刊載在某些報紙的同一版麵。
無數有誌之士看到此消息無不悲憤異常,悲國家之不幸,哀民族之弱小,歎時局之艱危。
中日兩國之間的關係自有史以來發生根本性改變,日本初次主導東方,中國人漸漸淪為亞洲病夫。
京城,康有為得知合約終換的消息,又聯合了眾多的士子,上書光緒,言中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到了必須改變圖強之時,並且提出了自己的主張,批判因循守舊,提出變君主專製為君主立憲製,學習日本,進行自上而下的的維新變法。
康有為的幾次上書,都使得光緒大為感動,加上朝廷如雪山般的反對條約奏折。
光緒及時發布罪己詔,聲言要練兵強國,自甲午戰開始,由於光緒一力主戰,朝中一些勢力就集中到了他身邊,光緒也變得越來越有主張,與慈禧之間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裂痕,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而整個朝廷由於割土賠款,迫於民意,一方麵推出李鴻章為替罪羔羊,一方麵也不得不做一些改變。
這樣,練一支新式軍隊就在越來越高的呼聲中開始實行了。
袁世凱的新建陸軍隻是其中的一支,而且這支軍隊都是剛招募而來的新兵,並沒有多大的戰鬥力。
除此之外,督辦軍務處下決心再練三支新兵,分別駐守天津,山海關,以及遼東。
李鴻章在朝廷的示意之下,和王文韶一道上奏請求遣散集結在山海關內外的四百餘營湘、淮軍,並且挑選其中精銳練重新練成幾支西式軍隊。
而練兵的人選,初步定為聶士成、宋慶,還有最後一個名額卻遲遲未能確定,其實光緒心中十分屬意魏季塵。
但是當日他前去頤和園請安的時候,和慈禧談起了此事,慈禧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隻是讓光緒下旨讓魏季塵即刻入京覲見,之後再做決定。
而此時的魏季塵,卻在家中大擺宴席。
是日,賓客雲集,人聲鼎沸,一片熱鬧景象。
宴席從院子裏麵一直擺到了門外的大路上,大約有四、五十來席,村裏人無一遺漏,都邀請了過來。
一陣樂聲炮響之後,正式開宴。
魏季塵和蘇芷娘站在宴席的最中央,蘇芷娘害羞得低著頭不說話,那是因為魏季塵這次是以訂婚宴的理由請眾鄉親前來赴宴的。
原本應該是很複雜的訂婚宴,卻因為魏季塵和蘇芷娘雙方的父母去世,程序而變得簡單許多,由村裏德高望重之輩主持,有眾多鄉親前來幫忙,還加上王懷慶等親兵在一旁協助,才使得整個場麵不至於混亂。
即便是這樣,魏季塵也忙了個半死。
此時,見宴席正式開始,事情過去了一半,魏季塵心中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眾位叔伯鄉親,今日有空來赴我魏季塵的訂婚宴,不甚感激,希望眾位鄉親能在這裏盡興而來,盡興而歸。”魏季塵感激的抱拳對著周圍作揖,高聲說道。
“大將軍說那裏話,這是我們的榮幸。”
“就是,就是!芷娘終於熬出頭來了,我們看著也高興啊。”
…
大家都是鄉裏鄉親,加上蘇芷娘為人善良易相處,此時大夥都為她高興,紛紛打趣兩人。
老先生也站起來,笑眯眯的說道:“有道是糟糠之妻不下堂,子傑啊,如今你和芷娘訂婚了,芷娘我們大夥都一起看著長大,可是我們全村人的閨女,你可要早日正式成禮,以便生下一個大白胖娃子來,好延續你們魏家的香火。”
旁邊有人起哄道:“先生哪裏話,白胖娃子可以先懷上,成親可以放在後麵一步。”
蘇芷娘聽了這話,頓時羞紅了臉。
老先生目光巡視了一周,想看出是誰起哄,卻老眼昏花,找不出來,不由訓斥道:“那個皮小子說此於禮不合的話,老夫找出來要狠狠責罵一翻。”
轉頭又對魏季塵說道:“子傑,別信他們的胡言,生孩子也不急在一時,得先辦了事才成。”
魏季塵看到老先生一本正經的樣子,頓時哭笑不得,隻好正正經經的回道:“先生說得甚是。”
“來,我們一起敬魏將軍一杯。”裏長帶頭站起來,舉起手中酒杯,吆喝著說道。
眾人頓時紛紛起身,揚起手中的酒杯,對向魏季塵。
魏季塵亦是接過王懷慶遞上來的一大碗酒,對著四周一敬,方才一飲而盡,魏季塵如此豪爽,頓時便贏得了眾人的一致叫好聲。
喝過開場酒,魏季塵還有一桌桌敬過去,主席位上坐著的是村裏麵的德高望重的老人。
一名親兵親自在一旁伺候著,魏季塵和蘇芷娘一起走過去,這些老人自然不會太過為難魏季塵,稍微喝了一杯酒,說了幾句有出息之後,便放魏季塵離開了。
魏季塵知道起哄的應該在那些年輕一輩的席位上麵,有道是成親三日無大小,魏季塵這個訂婚宴辦得規模有點大了,和婚宴相差無二。
魏季塵稍微使了一個眼色,王懷慶偷偷搬來一壇特製的‘水酒’,也就是摻了大量水的酒,然後開始一桌桌敬了過去。
小河南村武風比較興,村裏的漢子都會幾把式,為人也就有些太豪爽了,即便魏季塵用了假酒,一路敬來,也喝了個五分醉意。
魏季塵抬頭一看,這才喝了個三分之一,心中不禁大呼一聲要命。
又敬到一桌,魏季塵看見這席上麵有三位長得有點像的漢子,不由翻了翻小秀才的記憶,奈何小秀才以前都是二門不邁,典型的宅男,隻隱約有些印象。
似乎是三兄弟,叫做霍元棟、霍元甲、霍元卿。
等等,誰?霍元甲。
魏季塵有點暈乎的腦袋馬上有些清醒了,霍元甲,不是吧?有這麽巧?想一想,津門大俠霍元甲,不用說是天津的,至於天津哪裏,自己哪裏會記得那麽詳細。
莫非,霍元甲真的和自己同鄉。
魏季塵暗暗看去,一瞧之下便知是一個練家子,再一細看,卻見對方竟然有意無意的盯著自己的童養媳蘇芷娘看。
而身邊的蘇芷娘似乎覺察到他的眼光,兩隻小手捏著衣角,有些緊張。
這一幕落在魏季塵眼中,心中不禁起了狐疑,有問題,不正常!
霍元甲身邊的霍元棟不著聲色的重重踢了他一腳,低聲說道:“二弟!”
霍元甲這才豁然驚醒,連忙低頭以掩飾失態。
“眾位鄉親,子傑這裏有禮了,多謝眾位鄉親前來赴宴,我敬眾位一杯。”魏季塵麵帶微笑地說著重複了數十次的話語。
這桌坐著的人都站起來,笑著說一些好話回敬,魏季塵偷偷觀看霍元甲,隻見這小子神色說不出的複雜。
魏季塵敬完之後,不著聲色的走向下一桌,身邊的蘇芷娘忽然低聲說道:“相公,那個曾經有一段時間,大夥都以為你陣亡了,霍大哥前來求過親。”
“還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魏季塵微微點頭,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不舒服。
“芷娘隻是覺得這事沒有什麽好說的,芷娘早就把自己當成魏家的人了,無論如何都不曾另作他想,所以,芷娘覺得不是什麽大事。”蘇芷娘有些緊張兮兮的看著魏季塵,生怕男人生氣。
看到蘇芷娘這個樣子,魏季塵暗暗自責自己太過小氣,輕輕捏了捏蘇芷娘柔嫩的小手,魏季塵輕聲說道:“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有人看上芷娘,說明咋們家芷娘魅力大。”
在眾人麵前被魏季塵把手握住,蘇芷娘不由大羞,想要掙脫,卻不曾想到魏季塵握得甚緊,隻有紅著臉任他胡作非為了。
魏季塵鬆了鬆腰帶,剛要繼續下去,卻見大路之上,浩浩蕩蕩忽然行來了十幾輛馬車,顯然是奔著自己這裏來的。
不由停下腳步,心中暗猜會是誰,要知道魏季塵根本就不曾送過請帖。
十幾輛馬車果然是在魏季塵屋前依次停靠下來,忽如其來的動靜讓坐在宴席中的村民都是將目光好奇的看過去。
魏季塵見此,隻好親自迎上前去。
馬車停了之後,車把式恭謹的掀開帷幔,從第一輛馬車中,慢悠悠的走下來一名老者。
魏季塵仔細一看,這拄著手杖的老者不正是李鴻章李中堂嗎?
李鴻章下了車之後,先是用手杖頓了頓地,接著兩名仆人上前攙扶著他。
“貴客臨門,蓬蓽生輝,小子想不到中堂您竟然會大駕光臨了,失禮處望中堂原諒。”魏季塵連忙一臉喜意的快步走上前去。
李鴻章先是四處一看,看到這裏熱鬧非凡,不由撫須而笑。
“好你個子傑,訂婚竟然不給老夫送請帖,莫非是把老夫不當回事?”李鴻章邊走邊打趣道。
魏季塵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上前攙著李鴻章的雙手,連聲求饒道:“中堂這話讓小子惶恐不安啊,小子是不敢驚動您老人家,區區一個訂婚宴,安敢求中堂您前來。”
魏季塵領著李鴻章往屋裏走去,房裏因為太過狹小,並沒有放有宴席,不過早已經經過布置了,不再是原來的簡陋樣子。
至少椅桌都是煥然一新。
李鴻章不慌不忙的坐上首位,看了旁邊亦步亦趨的蘇芷娘一眼,輕聲問道:“這就是你的小媳婦?”
魏季塵原本還以為蘇芷娘會有些驚慌,正要代為回話,卻不曾想到蘇芷娘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禮道:“小女子芷娘見過李中堂。”
她聲音清脆,動作落落大方,讓魏季塵倒是一時稱奇,想不到在人前一幅羞答答模樣的芷娘還有這樣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