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倫營帳。

出於避免受到敵人偷襲的考慮,傑倫每一次命令大軍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都會先派探子到四周打探,這樣一來,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的話,傑倫便可以馬上知道,早做準備。這不,軍隊剛剛紮好營,傑倫自己也才洗了一把臉,馬尼羅就走進來報告說:“兵團長,探子回報,從哥本爾根出來了一支軍隊正朝我們的方向逼近過來,看旗號好象是沃爾根親自出動,大概還有三、四裏遠的距離。”

“來得正好,省得我們再跑那麽遠去找他。命令全部士兵上馬,準備跟沃爾根軍隊決戰。”傑倫笑著說道,同時心裏想,終於,終於可以報仇了。

馬尼羅出去一會之後,‘前進軍’的士兵們就已經全部準備就緒了。

“兄弟們,出發!”傑倫揮舞著手中的刀,說道。

實際上,他們幾乎不用再走了,沃爾根的軍隊離他們的隊伍不超過七百米的距離。

兩軍正式交戰之前的對峙,自古以來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山崩地裂,喊聲震天;另外一種則是像現在這樣,安靜,絕對的安靜,靜得幾乎聽得見雙方士兵的心跳,靜得連一顆紐扣掉在地上都聽得見聲音。

一種為自己一方而血戰到底的神聖感覺、一種用對方的鮮血來染紅自己的戰袍的感覺不約而同地在雙方的心裏升起。

“殺!”當兩股強大的殺氣互相交纏著、各自膨脹到極點的時候,這個戰場上用得最多的字就不可避免的要從雙方主帥的嘴中蹦出,並且接著便要借助士兵們手中的槍和刀得到實行。

傑倫身先士卒地衝了過去,在他以前參加過的所有戰役中,他從來不曾如此衝動。盡管他心裏早就深深地明白到身為主帥,最忌諱的就是過於冒進,主帥是一個軍隊的總樞紐,總樞紐一旦出了事,後果將會不堪設想。隻不過,當他看到沃爾根陰沉的笑臉的時候,長久以來壓積在心裏的莫大仇恨一下子不受控製地全部爆發出來。在這個時候,他腦子裏浮現出慘死的親人們臨死前在大火中掙紮、哀鳴的情景。他象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一樣衝了過去,他要砍下那個可惡的頭,狠狠地撕下那張惡毒的笑臉。

“兵團長,不要衝動。”本來騎著馬跟他並排的馬尼羅想要阻止他,可惜已經太遲了,馬尼羅隻好跟在後麵衝了出去。

軍中兩位最高領導人都衝了過去,自然而然,周圍的士兵們也都邊大聲呐喊邊跟著壓過去。

“後退者殺。”對方也沒有閑著,沃爾根大手一揮,催促自己的士兵們前進。

然後又在前去交戰的士兵後麵排起了一隊弓箭手,吩咐他們誰要是敢臨陣脫逃不用等命令了直接就一箭射死。這招果然夠毒,怪不得他敢於在他老師麵前誇下海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的士兵們本來大都有點害怕“前進軍”,但在他的這種舉動之下,每個人都爭先恐後地向傑倫的軍隊湧了過去,惟恐落後一步,被人射死。

兩隊人馬正式交戰了!就像狂風糾纏著暴雨,雙方士兵糾纏在一起。大刀舉起來又砍下去,舉起來又砍下去;長槍凶狠而又不失靈活的左挑一挑,右刺一刺。

地上的鮮血越來越多,屍體也慢慢地堆積起來,可是沒有一個“前進軍”的士兵會後退。投身於戰鬥之中的士兵們仿佛都聽到有某種韻律,某種正好切合內心律動的韻律在流動。他們眼中都流露出貪婪的色彩,一種對血液的渴望,想看到對方的鮮血奔湧而出的熱切心情甚至使怕死使人的求生一時之間趨於消亡的狀態。

憑著一股狠勁,再加上作戰經驗也比對方的士兵好,在開始不久的一段時間內,雖然人數上比對方要少,‘前進軍’竟然暫時取得了一定的優勢。不過這種優勢隨著時間的推進,越來越微小了,畢竟到了真正貼身搏鬥的時候,人數少一點無論怎樣都是要吃虧的。而且,“前進軍”以往之所以總是能夠無往不利,不僅僅是靠臨場的勇猛,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對方總對“前進軍”感到恐懼,因而放不開手腳。然而,現在,對方已經“不敢”害怕“前進軍”了,因為,退卻一定會被亂箭射死,隻有打敗“前進軍”,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失去了理智,傑倫紅著眼睛,隻顧一個勁地朝沃爾根的方向殺過去,甚至忘記了自己也可能受傷,忘記自己可能被人一槍捅死、一刀砍死。他現在隻知道自己每殺一個士兵就會多接近沃爾根一點,就可以離報仇雪恨近一點,再近一點。

是的,報仇,他心中除了報仇再沒別的念頭。他在不知不覺地陷入一個一旦進入就無法脫身的旋渦,他感覺自己周身乏力,但是他手裏的刀卻沒有停下。一刀,又是一刀,他依稀看到周圍的士兵在不停的倒下去,但又不停地湊上來,像海浪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後浪推著後浪,仿佛永遠也不會休止。他感到自己象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就快被這些海浪打翻、打沉,就快要被淹沒了。

“中!”他抬刀砍中了一個士兵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激射到他的臉上,熱乎乎的,有一種小時侯媽媽在冬天時用熱水浸過的毛巾給他洗臉般的感覺,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臉上的血跡。

“媽媽!”傑倫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而那士兵的瞳孔慢慢擴大、發散,一臉驚訝的神色,仿佛不敢更不甘心相信自己即將要死去的事實,慢慢地倒了下去。

“媽媽!”傑倫又大叫一聲,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空中漂浮著,漂浮著,象一片秋風中盤旋的葉子,毫無著落,他拚命想抓住點什麽,可是他發現他什麽都抓不住。

“兵團長!”朦朧之中,傑倫好象聽到馬尼羅這樣喊道。

“前進軍”總部阿爾斯山。營帳內,依維斯、西龍、坎亞正在商量軍事。

“依維斯,前方傳來消息,傑倫戰敗;星狂則在和敵軍耗著,雙方暫時都沒有什麽大動作。”西龍說道。

“什麽時候的消息?”依維斯急忙問道。

“剛剛,白木跟我說的。我認為當務之急是派兵去救傑倫,至於星狂他雖然為人浮躁,但現在他還沒遇到真正的對手,應該不用我們擔心。”西龍說道。

“恩,坎亞,我們有什麽兵馬可以立刻派過去救援傑倫的?”依維斯問道。

“依維斯,我們的軍隊分居四方,一時之間也難以召集,而總部的兵馬則要鎮守住這個山頭。所以我想我們目前派不了兵去救援。”

“那你的意思是讓傑倫自生自滅?”西龍詰問道。

“也隻好如此了,況且我們鞭長莫及,就算派過去也不一定來得及幫傑倫解圍。”坎亞答道。

“不行,我們不能眼看著傑倫孤立無援。依維斯,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派兵過去。”

“恩,是的,坎亞,你說怎麽辦?”

“我們最多隻能派五萬兵馬過去。”坎亞見狀隻好說道。

“那就派十萬兵馬火速前往救援。”依維斯說道。

“可是,依維斯……”

“坎亞,不用多說了,總部少點人也不會有事,西龍,派兵的事情你去籌辦吧!”

“好的。”西龍說著瞪了坎亞一眼。

星狂帳內。

“星狂兵團長,這大半個月來,我們盡呆在這個鬼地方,幾乎動也不動,我實在受不了拉,而且我的糧草即將全部用光了,到時我們就不得不撤軍了。”菲雅克對星狂說道。

“你著什麽急啊?你要是那麽厲害自己衝過去,糧草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用光了自然會有,我們‘前進軍’家底還是很厚的,那像你啊?就那麽點積蓄,還想學人家打仗?還想統治整個普蘭斯?四王子,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星狂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實際上他也頗感鬱悶,連日呆在這個地方,對方不進攻,自己暫時也不敢貿然揮兵前進。雖然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但是畢竟還沒有實行,不過一看到菲雅克那副樣子,他便禁不住要裝裝樣子,逗菲雅克更加著急,取笑取笑他。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來就是為了打仗,不是為了在這裏欣賞風景。況且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悶都悶死了。”菲雅克紅著臉說道。

“我知道了,看來四王子是嫌這裏悶,嘿嘿,哥撒亞的‘美人兒’這麽快你就厭煩了?”說著星狂走上去拍了拍菲雅克的肩膀。

“星狂兵團長,你……”菲雅克聽到星狂這樣說話,一時不知道答什麽好。

“算了,我還是告退了,星狂兵團長,有什麽消息再告訴我。”

“恩,恕不遠送了,四王子走好。”星狂捋著胡須望著他的背影道。

“維拉,最近士兵們操練得如何?”星狂轉過頭問道。

“士兵們操練狀況還可以,不過……。”維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麽,快說。”

“士兵們離家千裏,以往有戰爭或者行軍的時候,因為繁忙所以沒有多少時間去想事情,現在一停下來,整天無所事事的,思念家鄉的情緒便越來越濃了。”

“停了這麽久,也該動一動了,媽的,我這副骨頭十幾天沒有活動,也快生鏽了。”星狂說道。

“不知道團長有什麽妙計?”維拉最近覺得想東西的事情該留給星狂,反正自己也想不出什麽好的法子,不如樂得清閑。而且隨著他跟星狂相處的時間越久,他便越對星狂佩服得不得了。現在維拉打心眼裏覺得這個家夥雖然時不時便要爆幾句粗口,有不太文明的嫌疑,但實在是一個自己怎樣也無法望其項背的軍事天才。

“嗬嗬,如果我說等待也是妙計一部分,你相信嗎?”星狂笑著說道。

“相信,當然相信。”維拉說道。

“這樣都相信?你不是吧?那要是我叫你脫下盔甲衝過去跟可約拚命,並跟你說這就是我的‘妙計’的一部分,你還相信嗎?你會這樣做嗎?嘿嘿。”星狂不懷好意的陰笑道。

“隻要團長需要,叫我做什麽都行。”維拉拍拍胸膛,大聲說道,內心想星狂一定是在開玩笑逗樂子。

“好,我就等著你這句話了。”星狂大笑道。

“不是真的吧?團長,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嗬嗬。”維拉尷尬地笑了笑,又再次感到自己的智商嚴重不夠用,而且隱隱覺得有點不大對頭。自己剛才那樣說好象是在把頭慢慢放上了絞架台,然後前來執刑的鄶子手問自己想不想死,自己竟然回答說:有需要的話,我就去死。這不是傻到徹底嗎?

“軍中無戲言,你當了這麽多年將軍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星狂很開心看到維拉進入了自己的圈套之後一副又是無奈又是無辜的表情。

“是,不過團長,我可以問問理由嗎?”維拉口中說道,心裏卻叫苦連天:媽的,你這麽無厘頭,我怎麽知道你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啊!

“維拉,你知道軍人的天職是什麽嗎?”星狂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

“保家衛國。”維拉這次學聰明點了,又拍拍胸膛說道。

“不是說這個。”星狂正準備聽到自己最想聽的那四個字,不料維拉竟然不上當。

“英勇殺敵。”維拉又說道。

“維拉,那你知道在這樣的大冷天,有一個夜晚,突然要你赤條條站在外麵吹風會是什麽感覺嗎?”星狂臉色一沉說道,既然誘騙不成,隻好實行大官對付小一點的官經常用的方法威逼了。

“報告團長,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維拉垂頭喪氣地說道,心想: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聰明,這就對了,那你還想問我理由嗎?”星狂得意地捋著胡須說道。

“想。啊,不,不想,不想。”維拉說道,同時內心想:叫我去死都不讓我知道理由,這是什麽世界啊?

“恩,今晚,我們就要出動全軍去把可約殺個片甲不留,你現在就去跟士兵們宣布這個消息,同時,你還要告訴他們,今晚所有的人除了帶刀、槍、弓箭之外,其它的什麽都不能帶。”

“其他的什麽都不能帶?”

“就是說不能戴頭盔,穿衣甲。”

“不是吧?”維拉剛才還以為星狂是特意捉弄自己,讓自己什麽不穿盔甲就上陣殺敵,沒想到原來是所有的士兵都要這樣。

“就是如此,別廢話了,快給我出去吩咐士兵們做好準備。”

拉不禁暗暗叫苦:出風頭的事情星狂自己一個人都做完了,吃力不討好的便讓我來扛,現在出去跟士兵們說不能戴頭盔、穿衣甲,然後還要他們去衝鋒陷陣,不是給人罵都罵死了?

維拉慢騰騰地來到操練場,召集全體士兵之後,站在閱兵台上,清了清嗓子,張了張嘴巴。正準備宣布消息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問題還沒有弄明白,那就是該叫台下的人為士兵們還是戰士們,還是用別的什麽稱謂。假如稱為士兵們的話,顯得很疏遠,而且太普通了,幾乎每個將領都是這樣稱呼士兵的,顯示不出自己的風格;但如果用戰士們的話,現在又不是在戰場,雖然是即將要上戰場,但畢竟不是在戰場,這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喂,快說啊!”

“呆在那裏幹什麽?”

台下的士兵見到維拉靜靜地張開了嘴巴好久都沒有合上,紛紛發表意見表示自己的不滿。而且大概是維拉平時的形象過於大眾化,過於平易近人,士兵們大都對他沒有絲毫的敬畏之情。所以以上兩句已經算是最文雅的,還有的士兵是這樣說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媽的,老子剛操練完,還沒來得及上個茅房,又急急忙忙召集我們過來。”

“朋友們。”猶豫了很久,維拉終於想出了最符合自己形象和語言風格的三個字。說完之後維拉如釋重負,為自己鼓勁說,第一步我已經走得相當完美了,以後的更難不倒我了。

“今晚我們就要出發去跟可約一決生死了,朋友們,有沒有信心啊?”維拉接著說道。

兵們說著大笑起來,大部分人心裏都在想,這一定是在開玩笑,不然星狂不會讓維拉出來說話,因為每次即將開戰的時候都是星狂自己出來煽動。

大概這是星狂的鬼主意,要給平凡的生活增加一點新意、增加一點刺激。

“朋友們,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大家,今晚我們要輕裝上陣。”

“是不是上陣不給帶水壺啊?那可不行,要是殺人殺累了,口又渴,總不能叫我喝對方的血吧?”有士兵尖聲說道,其他士兵們聽到了一陣哄笑。

“水壺當然是不給帶的了,不過還有別的東西不給帶,不許戴頭盔也不許穿衣甲。換句話說,就是隻能帶刀,穿幾件貼身的衣服,其他的東西都不能帶。”

維拉苦著臉說道,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卻要讓他來說服其他人,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嗎?

“那要不要帶夜壺?”又有士兵嚷道,其他士兵又是哄然一笑,很明顯,他們都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朋友們,我不是在開玩笑,剛才我聽星狂兵團長說的時候,自己也不大相信,不過現在我知道,這是真的。”維拉繼續說道。

“哈哈,對對對,我們也都知道是真的。”維拉不知道他越說是真的,士兵們便會越覺得是假的。

“朋友們,你們別笑,我真的不是騙你們的。”

“哈哈哈。”台下士兵們都笑得前俯後仰的。

“星狂兵團長來拉。”有士兵高聲嚷道,全場的士兵“刷”的一聲全都望了過去,以為星狂又帶了什麽好玩或者好看的東西。

維拉也看到了,急忙走過去,說道:“團長,你總算是來了,快點上去給朋友們,啊,不是,是給士兵們說幾句,我實在無法令他們相信我說的一切是真的。”

“這點小事都辦不了,以後我怎麽放心讓你幹大事啊?沒前途。”星狂笑嘻嘻地說道,他倒不是責怪維拉,隻不過是開句玩笑罷了,其實這種局勢早就他的意料之中了。

“是,是,是,請團長上台。”維拉象一個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已經沒空去分辨星狂說的到底是真諷刺還是假揶揄。

“兄弟們,我以第一軍團長兼東部兵團長的身份做證,剛才維拉說的都是真的,一句都沒有假,大家還是趕快回去準備吧。還有誰笑得出來的可以留下來繼續笑。”星狂臉色嚴峻地說道。

聽了這話,剛才還吵吵鬧鬧的操練場立刻就變得鴉雀無聲了,每個人心中都知道這一次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死了,這次。”散場後有士兵議論道。

“那也不一定,弄不好他又從那裏搞來了一些天兵神將,約好了我們一開戰,天兵神將就認準穿盔甲的人殺。”另一個士兵答道。

第二個士兵說的這一句話,也成為了戰前星狂陣中所有士兵心中唯一的信念。

當然,他們不是相信有天兵天將相助,而是相信星狂又在那裏埋伏了一大支弓箭隊,隨時都可能會“騰”的一聲便站起來射殺對方。畢竟,無論怎樣,人還是喜歡往好處想多於往壞處想的。

可約帳內。

“拜爾倫,難道我們就這樣跟他們耗下去?”可約說道。

“依下臣所見,那星狂最終必定先熬不住,而主動來進攻我們。”拜爾倫胸有成竹地說道。

“你憑什麽這樣認為?”可約陡然覺得拜爾倫最近好象越來越高大威猛了,而自己則有一種變得有點對他惟命是從的感覺,最奇怪的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我軍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星狂的軍隊長途跋涉,長此下去,士兵們思鄉心切,軍心必定有所浮動,越拖得久,他們就越會處於劣勢。”拜爾倫分析得倒算是入情入理的。

“最可恨的還是我那四弟,居然引外人進來,要不然我們今天哪裏用在這裏吹風淋雨的,普蘭斯的江山早就是我可約的了。”可約恨恨地說道。

“從某個角度來說,四王子跟星狂在一起更會激起我們的士兵們對他們的怨氣,實際上是幫了我們。”

“為什麽?”可約不禁大為迷惑地問道。

“大王子,你想想,四王子他引外敵入侵普蘭斯,就使這場戰爭的性質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本來你和四王子之間的戰爭隻是一場內戰,說得更貼切點是兄弟鬩牆之爭,即使勝利了也未免要落人口實,惹人閑話。但現在就不同了,我們變成了舉兵對抗外敵,保家衛國,明顯更容易引起士兵們的共鳴和。從這點看起來,我們已經占了很大便宜了。”

“說的太對了,我沒白給你俸祿。”可約不禁喜逐顏開地說道。“不過,我們一百五十萬大軍,拉到這個荒山野嶺來,消耗也挺大的,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恐怕很難維持。”

“這個也請大王子放心,我們在消耗的同時,對方也在消耗。而且正如我前麵說過的,我們是在本國的土地,而星狂他們離鄉別井的,路途遙遠,四王子雖然也儲存有一定的物資,但還是遠遠不夠用。他們的物資就要從‘永久中立之地’運過來,如此一來,他們的消耗實際上比我們大多了。所以假如我們的物品都不夠消耗的話,恐怕他們早就餓死了。嘿嘿。”拜爾倫得意的奸笑道。

“看來他們不會這樣跟我們一直耗下去了,哈哈。”可約終於明白了拜爾倫一直力勸他停留在此地的原因了,那就是等對方耗不下去主動出擊,一舉殲滅他們。

“大王子英明。”拜爾倫拱手說道,同時嘴角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

“兵團長,你終於醒了!”傑倫一睜開眼睛,就聽見有人關切地對他說。

“我這是在哪裏啊?我死了嗎?”傑倫疑惑地問道。

“沒有,你沒死,兵團長,你在大營裏。”

“哦,馬尼羅,是你啊?發生了什麽事?”傑倫終於恢複了大部分的神誌,不過他隻知道自己大喊一聲“媽媽”之後,就一直昏睡著,至於在他昏睡的時候周圍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在那深沉的睡眠中,他夢見自己一直身不由己地向著一個巨大的白色光圈飛去,他想喊:“不”,可是他的嘴巴卻不受他意誌的控製,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在動,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後來,他在朦朧中好象看到了他的爸爸、媽媽、哥哥、弟弟、妹妹,他們又回到了他們的家。依舊是那麽愉快,陽光溫柔的撫摩著樹葉,從山上引流下來的一股清泉“汩汩”地從家裏的涼亭附近流過。小時候,他總是很頑皮地把小便拉在小溪上,他爸爸屢次教誨,他都不肯改掉這個習慣,因為那時他覺得很有趣。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有趣其實就是做一件事的最大理由。他就這樣夢著,幾乎在夢中遊遍了童年時玩過的每個角落,踏遍了以前踏過的每一寸土地。

再後來,他看見他們一家人都扭曲著臉在火中痛苦的呻吟,火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的他聽不見家人的聲音,那火焰也幻化成一張臉,一張罪惡的臉,那便是沃爾根的臉。跟著他便驚醒了過來。

“兵團長,你在戰場上受傷了,士兵們和我拚死將你救出來,現在已經是你昏迷的第五天了。我們輸了,輸得很慘,六十萬的軍隊,現在隻剩下三十多萬,大部分兄弟身上還掛了彩。我們現在是在一座山上,除了居高臨下死守住這裏,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別的辦法了。”看到傑倫已經清醒了,本來馬尼羅應該很興奮才是,這麽多天以來,他不就是一直在等著傑倫醒過來嗎?但是一想到形勢是如此不利,他又實在興奮不起來。

“我們還可以重新再來。”傑倫故作輕鬆的笑著說道。“沃爾根的軍隊呢?”

“他們傷亡人數比我們多,據說大概有六十多萬,但是他們畢竟在人數上比我們多出很多,這幾天他們一直在攻打我們,好在兄弟們齊心協力,沒讓沃爾根得逞,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們逼了下去。”

“那就好,嗬嗬,不死就有希望。扶我起來,我要去外麵看看。”傑倫說著掙紮著要起來。

“兵團長,你還是好好的休息吧,養好身體之後,再出去看也不遲,而且現在沃爾根的軍隊暫時停止了進攻,士兵們也都在休息呢。”馬尼羅看到現在的傑倫一副如此憔悴的樣子,對比起大戰之前精神抖擻生靈活現,想席卷基歐成就霸業的那個他,簡直是天差地別,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類似兄弟之間的情感。

“不,我要去看看兄弟們。”傑倫固執的說道。

“那好,你披好這件大衣,我扶你去。”

傑倫靠在馬尼羅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帳篷外。

除了站崗的一些士兵之外,其他的士兵們東歪西倒地睡在一起,身上的盔甲都布滿血跡,可是手裏卻還緊緊地握著兵器。山風輕輕地吹著他們夾雜著草葉、灰塵、沙子的亂蓬蓬的頭發。山上幾乎看不見一塊石頭,因為那些石頭都已經給士兵們當作攻擊敵人的武器了。草皮也被踩得一塌糊塗,泥土**出來,隱約還可以看見裏麵的草根,證明上麵曾經長過草。一切都顯得很蒼涼。

“兵團長好。”一個站崗的士兵走了過來,問候道,眼角流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

倫微微地向他點了一下頭。

“兵團長,回去吧!”馬尼羅說道。

“哎,都是我的錯。”傑倫心酸地說道。

“嗬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兵團長,你不過是一時衝動,才會遭受挫折,我們依然有挽回的機會。”馬尼羅安慰道。

“我倒不是擔心沒有挽回敗局的希望,隻是為了自己一時衝動,犧牲了那麽多兄弟的生命而難過,本來我們不必如此的。”

“兵團長,藍達雅長老木本刻求見。”一個士兵走過來報告道。

“請他過來這裏。”傑倫揮了揮手對士兵說道。

“藍達雅長老木本刻?現在沃爾根把我們團團圍住,幾乎連隻螞蟻從山下爬到山上麵來,都要被刺上幾十槍,砍上幾百刀。他怎麽能上得來?”馬尼羅十分詫異地問道。

“你忘記藍達雅人是學習魔法的嗎?飛上這裏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傑倫說道。

“倒是屬下一時糊塗了,不過他現在又來幹什麽?”

傑倫隻是微微一笑,什麽都沒說,心想,馬尼羅畢竟是馬尼羅,這麽久還是沒有一點長進,不過也難得他對自己倒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

“兵團長,一向可好?上一次我們藍達雅的使者拜訪你的時候,回去說你龍精虎猛的,怎麽數日之後就成了這副模樣。嗬嗬。”藍達雅長老一見到傑倫就笑嗬嗬地說道“是啊,又見麵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不到藍達雅人無處不在,我到那裏你們就跟到那裏,我和藍達雅人可真是有緣啊!”傑倫聽出木本刻語中帶刺,便不客氣地回擊道。意思是藍達雅的人都像跟屁蟲一樣。

“想不到兵團長如此口齒伶俐,嗬嗬,在下自愧不如。”木本刻本想趁機嘲笑一下傑倫,想不到反倒被他罵了一頓,隻好尷尬地說道。

“那裏,那裏,長老今次前來有何貴幹啊?”傑倫故意問道。

“實不相瞞,今天我是前來救兵團長你的。”木本刻說道。

“救?難道長老不學魔法倒改行做醫生了?不過我並沒有生病啊!”

“將軍真會開玩笑,實話說了,我這次來仍然是要跟將軍談談聯盟的事情。”

木本刻見傑倫無論怎樣也不會說起聯盟,隻好自己主動說道。

“上次我不是回答了嗎?難道長老還有疑問嗎?”

“兵團長不覺得上次跟這次有所不同了嗎?嗬嗬。”

“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同啊,談話的對象雖然變了一半,可是內容卻沒變,還有什麽不同?”傑倫反問道。

“形勢不同了,現在兵團長很需要我們的幫助,正好,我們也願意提供幫助,不知道兵團長意下如何?”

“當然,假如你們能幫我統一基歐,我傑倫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歡迎的,不過你們用什麽來幫助我呢?”

“糧草,必要的話還有軍隊。”木本刻口裏這樣說,心裏卻對自己說:這個人啊!說得好象自己立場由來就很堅定一樣,上次使者來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說的。

“軍隊,哪裏的軍隊?假如是埃南羅或者藍達雅的軍隊,那也太遙遠了。”

“這個兵團長你就不用擔心了,總之,我們辦事,你放心。”

“那好,合作愉快。”

“兵團長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人,那我也祝我們合作愉快了,哈哈哈。”木本刻說完便離開了。

“兵團長,上次你不是堅決不合作嗎?”木本刻走了之後,馬尼羅便問道。

“上次是上次,形勢不同了,做一個合格的將軍,一定要先學會審時度勢才行。”

“嗬嗬,可是你不是說隻要依維斯還在,‘前進軍’就是天下無敵的嗎?怎麽現在卻要背叛他?那不是自相矛盾嗎?”

“上次你說的‘前進軍’內部不和的傳言,其實我也早有耳聞,正所謂空穴來風,事出有因,這件事情至少有幾成是真實的,才會越傳越廣。而我們的軍隊雖然已經距離總部很遠了,但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假如我再堅持不跟藍達雅他們合作,最終恐怕隻有一個結局了,那就是自取滅亡。所以目前我隻有一個選擇,就是放棄依維斯,因為無論怎樣,他都不會有危險,而且即使他失敗了,他還可以東山再起。而我不行,我已經失敗過一次,再也經受不了另一次的失敗了。”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傑倫不禁有點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