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曆2109年2月1日晚上,普蘭斯大王子可約的軍營。

雨聲漸漸的停住了,北風凜冽地吹著,吹得剛才籠罩在頭上的烏雲也慢慢的散開了去,吹得月亮又探出了頭。樹枝上殘留的水滴,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就好象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晶球。使人不禁猜想,在這個水滴裏也有一個純淨的世界,裏麵居住著一些美麗的精靈。

然而,這一切在離家日久,出征在外的士兵們看來又是怎樣一副淒清的景象哦!

“想想我們離家也都有一段時日了。”一個士兵開口說道。

“是啊!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呢,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樣了,哎!”和他走在一起的士兵說道。

“嗬嗬,我也有年紀已經老邁的父母沒人照顧呢。”第一個士兵說道。

“沒辦法啊!現在我隻想趕快打完仗,趕快回家探望他們,真不知道親兄弟有什麽仗好打的,四王子還要引外人進來,哎,反正他們爭權奪利的,最倒黴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士兵。”第二個士兵說道。

“可別亂說話,大王子一直還在為哥撒亞戰敗的事情生氣呢,要是給他聽到了,可不得了,搞不好,要殺頭的。”第一個士兵急忙勸道。

“恩,我也就是發發牢騷罷了,嗬嗬,這次大王子親自出征,把歸屬於他的軍隊全部召集過來,看來是要和星狂一決死戰了。”第二個士兵說道。

“從人數上來看,我們是三個多對一個,正常來說,這次應該是我們贏才是。”第一個士兵又說道。

“那可說不好,戰爭這種東西,很多偶然和突發的事故的。嗬嗬,那星狂號稱‘狂帥’,他贏過的以少對多的仗還少嗎?況且他們‘前進軍’的人,幾乎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反觀我們,哎!有幾個人真正上過戰場呢?”第二個士兵說道。

“那倒也是,不過既然上了戰場,不是殺死敵人,就是給敵人殺死,沒第三條路可以選擇的。哎,其實我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呢?還不如找個地方升個火,熱幾口酒喝喝,反正活得一天算一天,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第一個士兵感慨地說道。

“說的是。”第二個士兵隨聲附和道。

他們的大王子可約可就沒有這麽看得開了,這幾天以來他還一直在為自己軍隊戰敗的事情懊惱不休呢。

“媽的,哥撒亞這頭驢子,我怎麽也想不透他為什麽會蠢到不加防備衝上去送死這樣的法子,媽的,就算衝到半途看人家沒什麽反應,也應該撤退啊!”可約怒氣衝衝地對他座下的拜爾倫說道。

“大王子息怒,現在我們還是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麽辦,接下來的仗要怎麽打才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拜爾倫起身答道,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在聽可約發類似這樣的牢騷,耳朵都快生繭了。不過想想自己是可約的屬下,不可以表示不耐煩,隻好好言相勸道。

“過去?媽的,除了說這句話還會不會說點別的?那可是一百萬大軍啊!一百萬,我怎麽也難以相信,一百萬大軍就在一個下午之間全部化為烏有了。”可約倒沒想到自己說這樣的話也已經有很多遍了,這個世界上安慰人的話也就那麽幾句,其實真的難怪拜爾倫總是用那句話回答。

“是,大王子。不過我們還有一百五十萬大軍,還有回旋的餘地。”拜爾倫說道。

“回旋?就算打贏了星狂,我們還拿什麽兵力去跟我九弟打?他不是坐山觀虎鬥,占盡便宜了?都是哥撒亞的錯,後來他竟然還叫士兵們全部放下兵器,媽的,就算是跟他們拚了,殺死一些‘前進軍’的人,也可為我們減輕壓力啊!現在好了,他自己一死了之,我們還不得不給他一個英勇犧牲的烈士名號。可丟下這麽大一個爛攤子給我們,現在怎麽辦?”可約越發生氣了。

“大王子,保重身體要緊,可別氣壞了自己。”拜爾倫說道。

“算了,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還是趕快退下去幫我想幾個計策對付星狂再說。”可約說道。

“遵命,大王子,那屬下告退了。”拜爾倫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一聽到馬上抬起腳步離開了,連頭都不回,好象是害怕可約叫他回來聽他發牢騷一樣。

“媽的,跑得比馬還快,平時辦事又不見有這麽快,一向都是慢吞吞的。”可約望著他的背影罵道,頓了一頓,又說道:“星狂,你給我等著,我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的;四弟、九弟,你們也都別得意得太早,我可約並非是浪得虛名的。”

傑倫在基歐臨時搭起的營帳。

從阿瑪蘭塔出來之後,傑倫的大軍一直在不停地前進,每天都要換一個地方。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遇到什麽來自基歐的阻力,就算遇到了,也是些小股軍隊,根本不可能對傑倫的大軍構成威脅。沿途還有很多小軍官或者地主聞風過來投靠他,所以傑倫軍隊非但行軍的速度很快,就幾天時間,他們離阿瑪蘭塔已經有四百裏之遠了。連聲勢也一日一日地增大起來,軍隊士兵的總數現在已經足足有六十萬了,現在即將要進入基歐的中心地帶,同時也是傑倫的死敵——基歐二殿下沃爾根的大本營哥本爾根。

“兵團長,又有一個小軍官帶著他部下幾百個士兵來歸順我們。”馬尼羅興衝衝地跑進傑倫的帳篷說道。

“嗬嗬,很正常,我早就說過了,很多事情一旦有人開始做,其他人就會跟著做,人們一般都有一種一哄而上湊熱鬧的癖好,現在我們就是如此。”傑倫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仿佛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根本就不能令他激動。

其實,傑倫之所以會顯得如此不在意,大部分原因在於他的經曆。當初梅裏安家族在基歐是除了皇族之外最顯赫的家族,每天慕名而來拜訪的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達官貴人,豪門富商,這些人是來求得庇護的;也有些是無官無職的,他們主要是希望借助梅裏安家族的名聲,而求得一官半職,或者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弄幾個錢回去。而且,在那個時候,即使得不到什麽直接的實惠,能進入梅裏安府邸本身就是一種榮耀,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但是,後來,當梅裏安家族受到沃爾根迫害的時候,先前那些人一個個都不見了,沒有人站出來為他們做一點事,或者哪怕是說一句話。而傑倫經過這次巨變之後,已經可以說是看破人情了:今天這些人來投靠自己,說不定明天他們見到沃爾根得勢,又跑去投靠他了。

傑倫這樣想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人大都是趨炎附勢的動物,但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沃爾根的殘暴不仁,已經使他們忍無可忍了。

“他們來投靠我們總是好的,形勢對我們越來越有利了。嗬嗬。”馬尼羅有時也喜歡將事情往好處想。

“形勢這種東西是很難說的,有時跟結局好壞完全無關,這些人大都是些牆頭草,見到那邊形式好,就去投靠那一邊,我們要打敗沃爾根,靠他們是很冒險的。”

“兵團長,我們的軍隊就要和沃爾根的軍隊直接對話了,你有什麽打算?”馬尼羅被傑倫澆了一頭冷水,馬上轉移話題說道。

“打算?我隻有一個打算,就是打勝仗。”傑倫冷冷地說道。他不明白馬尼羅為什麽老說這些無聊的問題,老問這些廢話,又不是第一次打仗,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他難道還沒弄清楚嗎?

“哦,最近有謠言‘前進軍’內部出現一些問題了,對此,將軍又有什麽看法呢?”看來馬尼羅還是依然沒有醒悟。

“目前我們隻需要考慮怎樣打敗沃爾根就行了,就算‘前進軍’土崩瓦解又如何?隻要我拿下了基歐,我還怕天下沒有我立足之地?而且隻要依維斯還在,‘前進軍’就不會垮掉的。”碰到這樣好問的人,傑倫也無可奈何,隻好皺了皺眉頭,苦口婆心地答道。

哥本爾根,沃爾根殿內。

“二殿下,饒命啊!饒命啊!二殿下。”一個太監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嘿嘿,我本來就沒打算殺你。”沃爾根冷笑道。“隻不過想砍掉你的兩隻手,讓你下次注意點罷了。”

“二殿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奴才該死,請二殿下饒過我這一次吧!”

“哭,是沒有用的。”沃爾根揮了揮手。“我的興致全都給你壞掉了。”

幾個侍從打扮的人走進來把跪在地上的太監連拉帶抱的拖了出去,據說,從此之後那太監便沒有再出現在這個宮殿上,也不會再打破任何東西了。

有人說,沃爾根確實是命令侍從砍掉他的雙手,隻不過砍完之後不準別人幫他包紮,而太監昏迷過去,自己也無法包紮,就這樣血盡身亡了而已。

“二殿下,傑倫的軍隊已經離我們很近了,估計明天他們就要來到我們城下了。”沃爾根的老師比靈頓說道。

比靈頓是唯一能說服沃爾根的人,而且沃爾根之所以能擁有爭奪皇位的實力,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采用比靈頓的計策。

“來得正好,我還沒去找他呢,他倒找我來了,嘿嘿。”沃爾根冷笑道。

“不過,二殿下,我覺得我們還是避而不戰、死守城池為好。”

“為什麽?我真後悔當初沒斬草除根,讓傑倫逃了出去。”沃爾根憤憤地說道。

“‘前進軍’現在氣焰十分囂張,而且聽說基歐國內也很多人去投靠他們,形勢並非對我們非常有利,假如我們死守的話,他們想要打贏這場仗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而且他們長途跋涉的,我們隻要稍微拖他一拖,他們軍糧用完,逼之無奈就不得不退軍了。”比靈頓條條有理地分析道。

“老師的話不無道理,不過這次被人欺到眼皮底下了,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已經決定了,隻要他傑倫敢來,我就要帶兵出去跟他一決高低。”

“二殿下,不要隻是逞一時意氣之勇。”換了第二個人這樣對沃爾根這樣說話,恐怕就算有十顆頭顱現在也全部不長在脖子上了。

“老師,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難道你不知道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嘿嘿。”沃爾根胸有成竹地說道。

“有多少個人說過類似的話,最後卻死在別人手裏的。”比靈頓口中沒說,心裏卻暗暗歎息道。

聖曆2109年2月5日下午2點30分整,星狂跟正在前進的“前進軍”騎兵聽到一陣陣馬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抬起頭遠遠望過去,灰塵也越來越濃,好象被風吹動的雲朵一樣在慢慢地飄了過來。

“又要開始戰鬥了。”星狂望了望手中的刀說道。“這把刀也已經很久沒有喝過敵人的血了。”

“團長,現在怎麽辦?”維拉問道。“是不是讓我帶十萬個弓箭手埋伏在路邊?”

“哈哈,你以為每次都那麽好賺,每個人都像哥撒亞那樣‘勇猛’啊?”星狂不禁笑了起來,這個維拉,怎麽就不明白再好的計謀用多了也變得差了,況且上次主要是運氣奇好罷了。

“那這次怎麽辦?”維拉忍不住有點臉紅,尷尬地問道。

“這一次是避無可避了,也不用埋伏了,你就帶十萬弓箭手列好隊,一看到對方出現,就射過去。等一下可能就看誰射箭射得準,誰射得快了。”星狂答道。

“遵命。”維拉於是帶著十萬弓箭手排好陣勢等著可約的軍隊出現。

“奇怪,怎麽馬蹄聲幾乎聽不到了,而灰塵也越來越小了。”等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維拉終於不耐煩地策馬過來問星狂道。

“媽的,看來你的哥哥也是個狡猾的家夥。”星狂說著望了望他身邊的菲雅克,眼神裏的神色好象是對他說,同是一個父親生出來的,你怎麽頭腦比可約簡單那麽多的,怪不得你會輸給他。

“可約是狡猾點,否則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忙。”菲雅克給星狂鄙夷的眼光盯得實在有點受不了,申辯道。

原來另一邊的可約看到這邊的灰塵和聽到馬蹄聲,正準備率兵衝過來的時候,身旁的拜爾倫立刻阻止道:“那個星狂詭計多端,我們這樣衝過去恐怕又會中他的圈套。”

“依你的看法,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可約問道。

“最好是列好陣勢在這裏等他出現。”拜爾倫說道。“先在陣前擺十五萬弓箭手,隻要星狂敢貿然衝過來,我們就給他來個措手不及,讓‘前進軍’也嚐嚐當箭靶的滋味。”

“好,就聽你的。”可約覺得拜爾倫的話有點道理,而且自己實在沒有兵馬可以用來冒險了。

於是兩邊不約而同選擇了停止前進,等對方出現的策略。

“現在怎麽辦?殺過去嗎?”維拉問道,他自己認為以星狂的心性應該會選擇殺過去的。

“殺過去?不要隻有意氣之勇,也不用腦筋想想,現在他們停下來是為了什麽?又不到日落時分,不可能這麽早就搭起營帳休息,無緣無故停下來,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像我們一樣也擺好弓箭在那裏等待。我們現在殺過去,豈不是自找死路嗎?別看我平時打仗好象隻是一味強調進攻,實際上我也是懂得退避的道理的,不然的話,我怎麽可能混到今天?”星狂說道。

“那就這樣一直等下去嗎?”維拉問道。

“當然不是,吩咐士兵們搭起帳篷做飯就地休息。”

“搭起帳篷休息?那也太冒險了吧?”維拉覺得簡直是不可思議,這樣比進攻豈不是還要危險?

“哈哈,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被人稱為‘狂帥’嗎?就是因為我夠狂。就地休息,我料可約也不敢攻過來。”星狂說道,實際上他另有一番打算。第一,兩軍相距還有一段距離,如果可約的軍隊衝過來的話,自己的軍隊還有一段準備時間;第二,士兵們也知道前麵有敵人,所以即使是就地休息,也不敢過於放鬆,畢竟沒有誰會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第三,星狂還是覺得,可約不敢衝過來,因為等自己一方出現等得越久的話,便越會覺得星狂這邊的人也象他們一樣拿著弓箭在等著他們出現,就越是不敢衝過來,畢竟他們短期內是不會忘記哥撒亞的教訓的,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嘛!

“可約王子,他們那邊好象升起了炊煙。”一個士兵跑過來報道說。

“媽的,不會吧?真有那麽狂?”可約抬頭望過去,果然見到不遠處炊煙嫋嫋的升了起來,“拜爾倫,他們好象是搭起帳篷,在準備吃飯休息了,現在要不要衝過去,趁機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可約有點摸不著頭腦,便問拜爾倫道。

“說不定他們並沒有把弓箭手撤下,而是故意用炊煙來引我們出現,上次他們對付哥撒亞的時候還全軍趴下呢,王子,我看還是不要的好。星狂這人粗中有細,實在不可小窺。”拜爾倫垂頭答道,心想星狂你休想這樣贏了我們,我們不會中你的計的。

“那現在該怎麽辦,難道就這樣傻等下去?”

“當然不是。”

“那全軍休息?”

“也不是。”

“我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到底我們該幹什麽?”可約怒道。

“讓那十五萬弓箭手繼續等下去,其他的人就地造火做飯。”拜爾倫最後說道。

就這樣雙方都不主動進攻,僵持了很長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