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死了四十多個人，就是為了這件東西。”
說著，光頭壯漢將包裹從懷裏抽了出來。
“道分九流，紋分十階，可數百年來再無十轉武者出世，知道為什麽嗎？”
他揮了揮包裹，咧嘴笑道：“因為十階靈紋都少不了靈髓做材料。”
“這東西早就絕跡，大乾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弄到這麽點，竟然舍得拿出來當餌。”
說話間，他將布包擱在自己腿上，顫抖著打開，露出裏麵一件篆刻著靈紋的鐵盒。
“小子，這東西我是帶不出去了，你能不能幫我交給巫教教主？”
李沐然沒有伸手，而是攙著他的胳膊道：“進藥鋪，我能治好你。”
“治不好的，中了萬毒流的陰招了，身體會慢慢融化的，到時他們還能順著味道追來。”
光頭慘然一笑，目光中帶著希冀。
李沐然沉默良久，伸手接過鐵盒。
光頭重重地鬆了口氣，“小子，別出城，找不到靈髓，封鎖隻會一天比一天嚴，想辦法混進皇宮，燈下黑才有活路。”
“還有，老子剛剛故意坑你的，魔道流不是什麽好東西，修煉這個隻會無限放大欲望。”
“釋放欲望，會被欲望控製瘋癲而亡，不釋放欲望，就會爆體而亡。”
“我用全部修為給你刻一道封印，希望能幫到你。”
他抬起手，以指為刀，在李沐然手背刻畫了起來。
靈紋刻完，飛快隱沒。
李沐然隻覺腦袋一陣清明，體內躁動的能量仿佛沉寂了下去。
“算是賠禮道歉了，老子還是第一次呢。”
光頭手臂無力滑落，嘴裏卻依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我叫巫由，自由的由。”
“我腰上有塊銅牌，你拿著聯係巫教。”
“教主很可憐，你一定要幫幫她，算我求你。”
“真他媽虧，老子連女人都沒碰過。”
“十萬大山的杜鵑花真漂亮，要是能再看看就好了。”
“好渴，想喝米酒了。”
“......”
他胡言亂語，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張大了嘴巴，眼睛中的光芒徹底消散。
李沐然悠悠地歎了口氣，沉默伸出手將他的眼睛闔上。
旋即取下他腰間的銅牌起身朝著幽暗的小巷深處走去。
輕車熟路找到藥鋪後院，李沐然靈巧地跳了進去。
李家藥鋪，正是他父親留下的產業。
隻不過，這間醫館已經被李野賣了，新老板迫不及待進行裝修。
原來的藥房已經徹底推平，烘藥、火焙的地方正在搭建新的地基。
和預料的一模一樣，整間藥鋪空無一人。
借著月光，李沐然飛快走到倉庫旁邊的雜物房。
推門進入，走到牆邊，撬開地上的木板露出一個地下空間。
下到地下室，摸索著點燃油燈，李沐然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這裏是他以前研究藥材的地方，除了父母沒人知道。
每次休沐期間，他都會來這裏實驗某些危險的丹方。
雖說黑衣衛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可依舊還是受了不少傷。
好在這裏還有不少器具和藥材，足夠煉製丹藥了。
最先煉製的便是回春丸和疏血丸。
前者修複傷勢，後者抑製體內躁動的能量。
國子監的古方殘卷，幾乎難以辨認。
有的藥材缺失，有的藥名早就改變，有的煉製條件極為複雜苛刻。
其中用量更是需要一次次校準實驗。
若是拿著他修補後的古藥方對著煉製，不僅沒效果，甚至還會有毒。
可以說，全天下除了他，沒人可以煉製出那些丹藥。
煉製回春丹十種藥材，其中有三種需要特殊處理，或煎、或烤、或焙。
其中還有最特殊的一跳，必須在盡量黑暗的條件下，將所有的藥材按時投入丹爐中。
點燃爐火、找好藥材，吹滅油燈，待到爐下明火消失，李沐然飛快地抓起主藥材投入丹爐。
緊接著，又飛快打開爐罩，吹亮爐火。
丹藥也在一點點成形，時間也在複雜繁瑣的操作中一點點流逝。
而另一邊的國子監。
外院晨字院中，念凝冰正和晨由紀對峙。
“晨教習，李沐然在哪裏？”
“聖女殿下，本座已將他逐出師門。”晨由紀麵露不悅。
念凝冰神色一凝，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逐出師門？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那你知不知道那逆徒做了什麽？”
晨由紀憤慨不已，將賭坊門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最後，義正言辭道：“如此悖逆，不將他驅逐出門，難道還留著禍害同門？”
念凝冰急得團團轉，忍不住大聲道：“可是...”
她頓了一下，語氣焦急。
“總之，李沐然很重要，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天機不可泄露，否則必有反噬。
晨由紀板著臉，態度倨傲道：“聖女殿下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晨字院雖為外院，還輪不到聖女殿下指揮。”
念凝冰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隻能強壓住怒氣，“我師父急需疏血丸，那丹藥隻有他能煉製，必須立刻把他找回來。”
晨由紀愣了一下，他一直沒管丹房，也不清楚那些丹藥是誰煉製的。
沒想到竟是自己那逆徒煉製，還惹來天機閣聖女親自過問。
他輕哼一聲，態度輕鬆道：“些許丹藥而已，丹方都是現成的，我晨字院隨便一個剛入門的弟子都能煉製。”
眼見對方還想說什麽，又補充道：“本座明日便安排弟子煉製，本院有事，請聖女殿下明日再來吧。”
“你...”念凝冰不知如何解釋，猶豫了一下，無奈道：“我想拿一件李沐然用過的東西。”
晨由紀皺了皺眉頭，抬起手指著院子另一邊的一排平房，話到嘴邊卻又頓住了。
他好像不知道李沐然是不是住在國子監內。
“聖女殿下修煉天機流，可自己去尋。”
說完，心煩意亂地甩了甩衣袖，轉身離去。
念凝冰默然不語。
她看出來了，晨由紀根本不知道李沐然住在何處，也絲毫不關心他在哪裏。
已是深夜，可她等不及明天。
天機尋人，時間越久，效果越差。
沒辦法，她隻能尋到一間還亮著油燈的房間敲開門。
開門的外院師妹在了解其來意後，訕訕道：“念師姐，李師兄...那個人他沒住宿舍。”
“那他住在哪裏？”念凝冰疑惑問道。
國子監課業繁忙，明文規定所有學子都住在院內，若是某一院無空房間，可借住其它院。
師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朝著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原本他是有房間的，後來讓給李野師兄了，聽說他經常住在丹房。”
念凝冰心裏一顫。
連房間都讓給自己的堂弟，又怎麽可能會害他？
她心情低落，道了聲謝，直奔丹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