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然停下腳步。
眸子中的血紋不住閃爍，捏緊的拳頭遲遲沒有抬起。
“讓開！”
“你敢！”
晨由紀不僅沒讓，反倒向前一步，憤怒地盯著他。
李沐然呼吸急促，如野獸般喘息著。
體內的藥力催動著胸口的靈紋急劇升溫，讓他幾乎失控。
僵持之際，心跳猛地加速。
這是來自靈紋的預警，李沐然下意識向側方向用力一躍。
寒芒閃過，地麵打出火光，一柄明晃晃的牛尾刀在厚重的石板上劃出深深的刀痕，濺起無數岩灰。
一擊避開，李沐然卻心跳得更加厲害了。
剛落地的他來不及過多思考，又猛地向前一撲。
身後的木樓“砰”的一聲，被轟出一個大窟窿，無數碎屑崩飛開去，嚇得圍觀眾人四散躲避。
李沐然穩住身形，抬頭望去。
一個烏黑的流星錘正在緩慢收回。
回過頭，長街盡頭，一高一矮兩個黑衣的男子不緊不慢走來。
“終於來了！”
晨由紀緊繃的臉上露出一副鬆懈的表情，有些欣喜地喊道。
“黑衣衛！”
熊芳潔眼睛一亮，脫口而出。
而李沐然的心髒仿佛被人用力揪了一把，猛地一痛。
教了自己十年的恩師，早就偷偷通知了黑衣衛。
巡查天下，先斬後奏。
落到大理寺還能在公堂上辯駁，落到他們手上，九死一生。
李沐然嘴角苦澀，眼神凝重。
兩個黑衣衛大搖大擺，一個老百姓靠的比較近，高個子黑衣衛不約地伸手用力一推。
“待在這裏做什麽？聚眾暴亂是不是？”
聞言，不少人連忙後退，可還是有一個來不及躲避被高個子黑衣衛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沒人敢吭聲，被打的也隻能捂著臉躲開。
兩人走近，高個子黑衣衛瞥了一眼站立不動的李沐然，懶洋洋道：“是誰舉報這裏有人作亂的？”
見到黑衣衛，晨由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中氣十足道：“是老夫晨由紀！”
“我管你是誰，大晚上的報案，不知道今天要過節？”
高個子不滿地訓斥，旁邊的矮個子卻用力一拉他衣袖，換上一副謙卑的態度，道：“敢問謙前輩是不是國子監外院晨由紀教習？”
晨由紀捋了捋胡須，昂起頭道：“不錯，正是老夫！”
高個子有些不解，小聲嘟囔道：“外院教習有什麽用？”
矮個子連忙拉住他，壓低聲音道：“你瘋了，敢得罪晨字院？不知道咱們用的那些丹藥都是他們丹房提供的？”
高個子臉色一變，連忙彎腰抱拳，惶恐道：“見過晨教習！”
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每提升一轉，都麵對各種各樣的副作用，一個不慎就可能落下病根。
更何況，武者爭鬥，免不了受傷。
以往受傷之後，隻能抬去醫館治療，受罪不說，還要治療很長時間。
可自從國子監開始提供古方丹藥後，一切都變好了。
修行更加順暢不說，就算是在戰鬥中受了致命傷，用國子監提供的回春丸也能救回來。
毫不客氣說，晨字院提供的丹藥，簡直讓他們多了一條命。
兩人的態度讓晨由紀非常受用。
他甩了甩衣袖，指著李沐然冷冷道：“速速將此逆徒拿下，老夫有話要問他。”
兩人忙不迭點頭，拿起武器一左一右圍了過去。
李沐然並未反抗，反倒是上前一步，抬起頭與他對視。
“逆徒，當著這麽多街坊，為師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晨由紀得抬頭挺胸，隱隱露出一副恩賜表情。
“你若老實認罪，為師可保你不死，留你餘生在地牢反省。”
餘生在地牢反省？這比殺了他更殘忍。
李沐然沙啞著嗓子道：“李野呢？他殺害我父母的事，老師難道不處理？”
“到現在你還想禍水東引？”
晨曦苒忍不住開口，“父親，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可他就是個天生壞種，教無可教的敗類！”
熊芳潔猶豫了一下，也出聲道：“師父，李沐然已然墮入魔道，請您三思。”
眼見自己兩個弟子都開口，晨由紀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並非在意李沐然的死活，而是在意自己的名聲。
自己的學生犯法之後，在他教誨下認罪伏法，不失為一樁浪子回頭的美談。
奈何李沐然執迷不悟，死不悔改。
他神色嚴肅，厲聲大嗬，“回答為師，是否認罪？”
“在你心裏不早就給我定罪了嗎？”
李沐然不屑一笑，目光漸漸冰冷。
氣氛僵持緊張，兩個黑衣衛立即站了出來。
“目無師長，臭小子你就該被抓。”
“晨教習，讓我們哥倆帶去黑獄兩天，保準他痛哭涕流。”
晨由紀露出一副失望至極的表情，擺了擺手。
“罷了。”
兩個黑衣衛正欲動手，李沐然卻冷冷開口。
“今天誰敢攔我，格殺勿論。”
“狂妄！”
高個子黑衛衣大喝一聲，猛地拔出牛尾刀。
陣陣寒光閃過，對著李沐然脖頸猛地劈了下去。
矮個子黑衣衛更是趁機甩出流星錘。
經過剛才的戰鬥，李沐然對於自身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個大概。
胸口靈紋冒出紅光，兩人的動作在他眼裏如同慢動作一般，輕而易舉避開。
搖曳的燈火中，眾人隻覺眼睛一花。
緊接著，便看見那柄閃著寒芒的牛尾刀不知何時落到李沐然的手裏。
刀背重重砍在高個子的脖頸上，後者一個踉蹌，直接癱倒地上。
厚重的刀背如同鈍器一般，瞬間讓高個子失去戰力。
矮個子見狀，猛地躍開。
“點子紮手。”
他低聲咒罵，飛快地從兜裏掏出一個竹筒，拉開火繩。
一道紅光從竹筒噴出，筆直躥上夜空。
李沐然立即明白過來，他在叫人！
來不及想太多這，他翻轉牛尾刀，對著李野猛撲過去。
鋒利的牛尾刀閃過一絲寒芒，迎頭劈下。
“師姐救我！”
李野驚恐大吼，雙手撐地，連連後退。
最先反應過來的熊芳潔，手持短劍奮不顧身撲了上去。
“砰！”
李沐然此刻已經發現自己的實力遠遠超過她，閃電般一腳將熊芳潔踹飛出去。
不過，這同樣遲滯了他動作，等到牛尾刀重重落下，李野已經向後退了好幾步。
“啊！”
他發出一聲慘叫，雙股戰栗。
褲襠處，殷紅的鮮血無聲淌了出來。
雖未致命，可他卻被廢了。
李沐然舉刀再劈，可刀鋒卻在半途硬生生止住。
晨曦苒已經撲到李野身上。
回過神的晨由紀更是上前一步，抬起頭將脖子抵在刀尖。
“今日，你便弑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