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沐然開口，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如果太後救不回來，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會好過。
而最急的無疑是晨曦苒。
父女兩都跑不掉，甚至就連晨字院也可能因此除名。
“醫者仁心，你這個人怎麽能見死不救！”
她上前一步，義憤填膺開口。
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態度，依舊是居高臨下的指責。
可李沐然隻是淡然道：“你自己說過的，太後已經無礙。”
“對啊，你不是說過，太後已經沒礙了嗎？”
“還說我們都沒本事，隻有你們能救人。”
禦醫們早就憋著一肚子氣，此刻也紛紛將矛頭對準她。
晨曦苒氣的胸膛劇烈起伏。
可麵對眾人的指責，卻又無可辯駁。
她抹了抹眼睛中的淚珠，哽咽道：“太後明明都恢複了，誰能想到又會複發啊。”
梨花帶雨的模樣，頓時讓眾人不好意思再開口。
就連太監總管也歎了口氣，拱了拱手，悠悠道：“李禦醫，還請您出手，若是太後出事，大家都會遭受牽連。”
眾禦醫不約而同拱手。
“請李禦醫出手。”
李沐然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並不想再管這攤事。
一方麵，他不想再和晨字院的人產生任何交集。
另一方麵，凝血丸已經將太後體內的餘毒盡數逼入骨髓，就算救回來，也決計活不過三個月。
可現在，還不是離開皇宮的時候。
還沒找到解決魔道流靈紋反噬的辦法，就算離開上都城也決計活不長。
更重要的是，必須調查清楚父母的死因。
雖然可以確認，李野就是凶手，可現在並沒有任何證據。
等悅溪公主進入內院，拿到那件東西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頓了一下，他抬起頭望向晨曦苒。
“我出手也可以，不過，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晨曦苒眼睛一亮，連忙點頭。
“凝血丸是你煉製的？”李沐然開口問道。
“不是！不過，這東西出自我們晨字院。”
晨曦苒毫不猶豫回答道。
“既然這東西不是你煉製的，你又怎麽知道其藥性呢？”
“自然是因為學過，我才使用的。”
“既然是別人的丹藥，為何不喊他親自來？”
李沐然追問道。
晨曦苒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恨。
“不瞞先生，那個人乃是我晨字院棄徒，他為人卑劣，作奸犯科，已經被逐出國子監。”
“我很好奇，你怎麽會這麽恨一個將凝血丸無償交給你的人？”
李沐然淡然開口。
這是他最大的疑惑，情同手足的師妹怎麽會這麽恨他。
莫非其中有某些誤會？
可很快，他就沉默了。
晨曦苒沒有任何遲疑，幾乎是脫口而出。
“沒有理由，就是看不慣他。”
聽到這話，李沐然心緒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重重地鬆了口氣。
心底最後一絲期待終於破滅。
他露出一絲微笑，望向門口的總管太監。
“我可以救活太後，不過，接下來的調養身體，必須由晨字院負責。”
總管太監大喜過望，立刻表示同意。
晨曦苒和熊芳潔隱隱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可現在已經沒有更多選擇。
兩人也隻能點頭同意。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沐然立即背起藥箱，跟著眾人直奔太後寢宮。
進入宮殿大門，他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原本隻是失去血色的太後，此刻已經滿臉死氣。
不出意外，已是彌留之際。
雖然不抱任何希望，嬤嬤們還是讓出一條道。
李沐然放下藥箱，輕輕捏起一撮藥粉。
緊接著，抽出銀針在指尖滑過，待到針尖沾滿藥粉，然後飛快地朝著太後胸口紮下。
緊緊一針，太後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李沐然捏著銀針不住旋動，直到銀針幾乎穿透前胸後背這才停下。
老太後仿佛憋著一口氣，久久沒能呼吸。
直到她胸膛劇烈起伏，李沐然這才飛快收針。
下一刻，原本彌留之際的太後，竟然發出一聲重重的喘息，呼吸再次恢複了平穩。
不僅如此，她還睜開眼睛，虛弱地張了張嘴。
“好好休息。”
李沐然平靜地收回銀針，旋即合上藥箱。
“沒事了？”
一個老嬤嬤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暫時沒事，後續說不定。”李沐然挎上藥箱說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帝，此刻也終於開口了。
“李禦醫，朕要太後再活至少三年。”
李沐然轉過身，望向躲在屏風後的身影，平靜地搖了搖頭，“辦不到。”
“這是朕的命令！”皇帝沒有絲毫商量地說道。
李沐然不為所動，語氣依舊平靜，“皇命抵不過天命。”
此言一出，整個宮殿內安靜得針落可聞。
老嬤嬤們一個個低著頭，假裝沒有聽到一般。
對皇帝如此不敬，輕則殺頭，重則抄家。
安靜了好一會兒，皇帝悠悠地歎息了一聲，“罷了，你下去吧。”
李沐然點了點頭，走到門口。
剛一拉開大門，幾十雙目光齊齊看了過來。
不等他說話，皇帝朗聲道：“李禦醫救人有功，升三品，掌太醫院，其他人既往不咎！”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尤其晨曦苒和熊芳潔。
既往不咎，意味著她們活下來了。
沒有理會眾人的恭維，李沐然背上藥箱徑直離去。
天色以亮，所有人暫時都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除了念凝冰之外。
下半夜的時候，她為了太後跳了一場問天舞。
奇怪的是，這一次太後的天命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怎麽也看不清。
最後，她不得不拚著反噬，施展血祭，這才得出“天機紊亂，一線生機”的結果。
“可為什麽連推算太後也會出現天機紊亂？”
她冥思苦想，卻始終想不明白。
最後，隻得出一個模糊的結論。
或許，整個天下即將大亂，太後的命運也隻不過是天機紊亂的一部分罷了。
找到勉強能夠解釋的答案後，她有些疲憊地推開房門。
天色已亮。
風和日麗，晨光明媚。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涼爽的空氣，自言自語。
“李沐然，你就是天機紊亂的源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