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至,廣陵的天氣忽而變熱了些,每日除了清晨、傍晚有些涼意,其餘時辰都讓人出不了門。

沈昭月自是懶怠,她在得知了謝長翎對她起了心思後,是直接將自己關在了院子裏,但想起對方會半夜翻她的院牆,還特地尋了一隻看家小狗養在了院子裏。

“汪汪——”

小黃叫了兩聲,讓正躺在樹下乘涼的沈昭月驚醒了一下。等她一睜眼,謝輕舟正拿著一支荷葉給她扇風呢!

“這能扇什麽風?”沈昭月被他逗笑了,“還不如采些蓮子給我。”

“現在哪有蓮子,不過嘛,你若是饞了,我帶你去仙鶴樓嚐嚐新出的蓮花羹?”謝輕舟忙了一月,總算是有了休息的時候。他成日裏背書寫字,忙得腳不沾地,連見沈昭月的時間都沒了。

“今日不用去北書院了?”沈昭月扶著謝輕舟的胳膊,坐直了身子,又伸了個懶腰。

“不用,二哥說是這兩天有事情忙,隻給我們布置了一些課業,人就不見了。”謝輕舟嗬嗬笑了一聲,“我啊,一得空,馬上就來陪你了。走吧,我帶你出府去。”

香葉一聽,連忙也跑過來,急吼吼道:“我也去,我也去!”

瞧她生怕被丟下的樣子,倒是讓沈昭月與謝輕舟都笑出了聲,隨後,沈昭月對著謝輕舟打了個眼色,謝輕舟立刻懂了,轉過身去十分糾結道:“這……這怕是不方便。我原想著,帶你家姑娘單獨去呢!”

香葉瞬間掛下了臉,皺成了一團,她不想成為姑娘和六公子之間的站樁,很是礙眼的!可是,可是她也好像出去玩啊!

沈昭月見她苦思冥想,皺皺巴巴的樣子,噗嗤一聲,“六郎,還是帶她去吧,不然,可沒人幫我扇風了。”

“對對對!天氣熱,我扇風最好了。”有了姑娘開口,香葉連聲應道。可話剛說出口,就看到對麵兩人偷笑的模樣,立刻反應過來,“好呀!你們故意拿我取笑呢!”

有了謝輕舟在,此前埋在沈昭月心底的擔憂才算是緩解了一些,隻是這件事她還沒想好該不該與謝輕舟說明。

若是說了,怕是除了徒增煩惱,別無他用。

距離鄉試,隻剩下兩個多月的日子了,沈昭月唯恐影響了謝輕舟的備考,因而這些日子她竟是沒有主動去尋過謝輕舟幾次,每回都是讓香葉送些吃食、茶水過去,安陽送來了新的茉莉花茶,比起上次的更加上等。

可等到香葉回來的時候,她卻道:“本是給六公子送去的,結果我還沒開口,就讓二公子搶了去。還說什麽‘如今天熱,這茶解暑剛好’,說完就拿走了。這不,還得再跑一趟了!”

實際上,那日也怪不得謝長翎誤會。

香葉去的早了些,北書房還未下課。她提著籃子在側門外候著,等著等著竟是打起了盹兒,坐在門檻上,靠著柱子就睡了。

謝長翎從側門走過,迎麵就看見了香葉,他冷不丁地走到了人前,問她:“有事?”

香葉被他的氣勢嚇了一遭,人沒睡醒,因而連嘴邊的口水都沒來得及擦,隻暈暈乎乎地答道:“來,來送茶餅。”

隻說了一句送茶餅,連送給誰都沒說。自上次一別,謝長已許久沒見到沈昭月,他擔心是不是自己上次的話隻說了一半,沒表明心意,反倒讓她傷了心?可如今看到香葉來了,他竟是暗自竊喜:還不是主動來尋他了。

“茉莉花茶?”謝長翎聞到了空氣中的一股茶香,正是他那次中了**後,誤入那座亭子時嚐過的茶香。上次,沈昭月說過,若是有了新出的茶,必定第一個贈予他品嚐。她倒是個守諾之人。

香葉“啊?”了一聲,隨即晃了晃腦袋,“是,是茉莉花茶。"

“天熱是該配些清爽。”而後,謝長翎長臂一伸,就從香葉臂彎上將籃子搶了過去,“你家姑娘,有心了。”

“我我……那……那是給……”香葉被他的話,說得摸不著頭腦,什麽用心了?二公子不會覺得這茶是給他的吧?

香葉正想解釋呢!結果對方一個眼神殺過來,她就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隻回了一句:“二公子,客氣了。”

沈昭月得知這一消息時,隻覺得莫名其妙,正如上次她給謝輕舟送湯,亦是被謝長翎搶先一步奪走了。難道,謝長翎就是喜“奪人之好”?

“下次別去北書房送了,隻去六郎的院子口候著。便是晚一些也不打緊,總歸不會撞見什麽奇怪的人。”沈昭月叮囑了一聲,如今她是萬萬不想再碰見謝長翎了,許是對方隻一時興起,才對她有了一些心思。

因著鄉試在即,她隻期望等時間久了,他的心思就淡了。那時,她就能和六郎雙宿雙飛。

換了一身薄紗裁製的吊帶粉裙,外頭配了一件開襟的披肩長衫,胸前用一朵珍珠繡邊的石榴針花輕輕別了一下。明眸皓齒,姣姣佳人,謝輕舟一路上都看呆了眼,他的月兒總是這般好看。

“再看,都要看呆了。”沈昭月喜歡見他癡迷於自己的樣子,如此她才知道謝輕舟的心在她的身上。“待會兒下了車,可不準你看別的女子。”

謝輕舟被她吃飛醋的樣子,可愛到了,立刻舉手發誓:“我若是看別的女子,我我就瞎了眼!”

順勢之下,沈昭月側身將頭靠在了他的肩頭,兩人十指交纏,置於膝上,姿態曖昧。本就有些熱氣的車廂,頓時就讓謝輕舟覺得難以正常呼吸了。“月兒,你最近鮮少來看我,可是有什麽事?”

還不是怕遇見謝長翎嘛!但沈昭月隻搖了搖頭,“怕讓你分心。四夫人指望著你為她爭氣呢!”

然而,謝輕舟心底更有一個疑惑想問,這些日子謝長嵐總是在私下裏針對他,更是經常就提到一句話“呸,自己帶了綠帽子都不知道。”

雖說謝輕舟一向信任沈昭月,但一句話三番五次地聽到耳朵裏,他不免起了一些猜忌,“你就不指著我爭氣了?若是,若是我沒考過鄉試,你,你還會嫁給我嗎?”

沈昭月聽出了他語氣裏的遲疑與一絲試探,她抬起眼,捧著謝輕舟的臉,“謝輕舟,便是你什麽都沒有,我都會嫁給你。”

聽了這話,謝輕舟眼中閃現了光芒,也怪他傻,謝長嵐的話怎麽可信!他巴不得早日拆散他與沈昭月呢!

“籲——公子,沈姑娘,咱們到仙鶴樓啦。”

石頭拉緊了韁繩,招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