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靜下來,陷入某種略顯微妙的氛圍中。

婁丞揉著肚子直起身,蹙著眉不滿道:“爹,人家小兩口現在也沒什麽不好的。隻要他們過得幸福就夠了,你一個外人的,又不跟人家一起過日子,瞎歎什麽氣呢?”

婁父瞪起眼睛,“我這是一家人不歎兩家氣,坦誠!你知道什麽!”

“你這種坦誠傷人心,還不如閉嘴得了!”

“臭小子!你還來勁了是吧?你給我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婁丞會過去才怪,見白祁已經把蘋果削得差不多了,嬉皮笑臉地伸手拿過來,哢擦一下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對上白祁冷颼颼的視線,他輕哼了聲,邊吃邊聲音含糊地說道:“認識你那麽久,你都還沒給我削過蘋果呢!這個我吃了,你再給我爹削一個吧。”

白祁磨了一下牙,也懶得浪費口水跟他這個厚臉皮的家夥爭辯,起身又去拿了一個更大更紅豔的蘋果。

婁父看在眼裏,氣在心頭,臉都有點黑了。

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會養出這麽一個直男傻兒子!

這麽討嫌的事也幹得出來,活該他單身,隻能吃盛奕宸他們塞的狗糧!

深吸了口氣,婁父勉強按住想家暴的躁動,再次望向方奇,緩了聲道:“方奇,我並非瞧不上你,但不可否認的,現在的你確實太弱了,也沒什麽自信。”

“我理解你現在就是底氣不足,不管怎麽說,潘密的身世畢竟擺在那裏,哪怕他現在跟潘家斷絕關係了,底子裏依然是潘家最受矚目的少爺,你們的差距依然擺在那,並沒有因為你們領證了就縮短了半寸。”

“毫不誇張的說,自打你們在一起,這圈裏就一直充斥著你倆的閑言碎語,除了你們這些交好的朋友,就沒人看好你們的婚姻。”

“如果你不想被人看輕快,不願聽到類似我剛剛那些話,就得出相應的改變,努力讓自己變強,強到讓別人無話可說!你剛剛也說了,你畢竟也是個男人,既然是男人,就不要認慫,你得向世人證明,潘密的選擇沒有錯,你就是潘密的人間值得!”

潘密麵容一緊,正要開口反駁什麽,卻被方奇適時地握緊了手。

他轉頭望向方奇,方奇朝他輕輕的搖了搖頭,而後對上婁父審視的目光,認真道:“謝謝前輩的教誨,我一定銘記在心。”

到底是被社會毒打了多年,方奇雖然心理素質及不上在場的其他人強大,但他能分得出好賴,知道婁父這是在趁機敲打他,讓他別甘於現狀,勇敢地去接受現實的挑戰。

既然人家滿懷善意,他當然不會有被羞辱的感覺,不僅沒覺得難堪,反而有被深深地鼓勵到了,心裏仿佛湧起了一股幹勁,渾身都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衝動。

婁父剛瞧他那驚慌失措的,以為這是個不敢直麵未來的軟腳蝦,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不卑不亢的一麵。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倒也沒再說什麽。

解決完潘密這邊的,他望向商啟之,臉上綻出笑意,戲謔道:“啟之,你這幾年很努力啊,徹底坐實拚命三郎這個名號了!前些日子,你三叔還跟我發愁來著,說你每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對象也不談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孤家寡人過一輩子。”

商啟之唇角微揚,溫淡道:“感情的事隨緣吧。對現在的我來說,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婁父倒也不意外他的回應,理解地頷首道:“你這樣想也不錯,男人麽,不管是成家還是立業都是大事,隻要心思沒在歪門邪道上就好。反正你現在的年紀也不算大,奮鬥幾年,再考慮人生大事也不遲。”

商啟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現場還有一個人沒說過話,婁父目光移向在盛奕宸那張看不出情緒的精致麵孔上,難得得有些詞窮了。

說起來,盛奕宸是這群人裏最完美的存在,事業穩定,身體健康,娶了個那麽厲害的小媳夫,家庭幸福美滿,妥妥的人生贏家一枚。

實在要強行雞蛋裏挑骨頭,那就是缺個孩子吧,但從盛奕宸進門後,目光就沒離開過淩筠潼的這種盯夫行為推測,這位怕是隻想過二人世界的丁克一族。

搞不好孩子對他來說,不隻不是人生必備,還是分搶他媳夫的累贅來著。

實在是無言以對,又不能就唯獨漏了這麽一個,婁父糾結片刻,總算幹幹地憋出了一句,“奕宸,淩小潼是個好孩子,你……你要好好珍惜人家。”

盛奕宸眉峰微動,和他對視了兩秒,淡淡地嗯了聲。

他孤傲慣了,一路闖**到現在,除了師父,他從沒得過任何人的幫助,對這些圈裏的長輩,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麽敬重拉近乎的心思。

這次之所以願意跟著一起過來探望,完全是看淩筠潼的份上,否則根本懶得出這個門,在家裏陪小朋友看叮當貓小丸子不香麽,何必大老遠跑來這聞消毒水的味道?

麵對他的冷淡,婁父也沒覺得失禮。

盛奕宸的倨傲不馴和寡淡冷血,圈裏人盡皆知,能像現在這樣,過來探望他這個老頭子,站在床前好好地聽他說話並給出回應,已經算是給了極大的麵子,就連盛奕宸的親爹盛一凡都沒有這個待遇,他已經倍感欣慰,不敢奢求更多了。

白祁的蘋果削得差不多了,婁父正好也有些口幹了,正巴巴地等著,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剛出去的淩筠潼走進來,懷裏還抱著一個樣式古樸的黑色木盒。

“婁爸爸,之前我聽婁大哥說您特別下圍棋,這是我特意給您做的,您看看喜不喜歡。”

淩筠潼在病床前停下來,雙手遞過木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下車時忘了帶上來,剛剛才讓小五哥陪我下去拿的。”

婁父愣住,看了看他,又看看麵前這個雕著繁複圖騰的精致木盒,一時沒反應過來,“……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