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躡足潛蹤,悄無聲息的來到廚房的後門口。

透過滿是油漬的窗子,恍惚的看到裏麵有兩個人影晃動。

看身形就知道,他們是那兩個矮子。

他們彎著腰,像是在搬動什麽。

雖然看不清裏麵的狀況,但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我就說,別在下麵弄死他,到處都是血。”

“怕啥,天亮找王總拿到錢咱就走了,有血怕啥?走時候一把火,把這房子燒了,啥都沒了,怕啥?”

“我擔心讓人發現了,壞了咱墨家的名聲,咱隻出技巧,不殺人害命。”

殺人害命?

我一下警覺起來。

他還在說在地洞裏弄死什麽的事情,之前我以為說的是殺狗,我也親眼看到了地動裏掛了幾隻剝了皮的死狗。

現在怎麽越聽越像是真的殺了人?

“得了吧,這話也就能騙騙外人,十五年前那次咱沒殺人?”

一個矮子說道。

兩人開始沉默。

半分鍾後,另外一個人說:“那……那不算吧,當時他也沒死。”

說話的語氣,明顯缺少底氣。

“嗬嗬,沒死?還不如死了,剁手砍腳,摳眼珠子捅耳朵。人都廢了,比死了都慘。”

聽到這些,我的腦袋轟了一聲。

十五年前,我七歲,我爸就這麽慘。

難不成是他們幹的?

這個念頭一出,我的心頭騰的燃起一把火來,眼睛一下就紅了。

隻感覺兩隻耳朵嗡嗡的鳴叫起來。

不過,我還是強忍著,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急,哪有那麽巧,讓我一下就找到我爸的死因?

穩住,再聽聽,看看他們還說什麽。

我咽了一口唾沫,牙關緊咬,努力控製身體的顫抖,側耳細聽。

“話不能這麽說,當年,咱們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再說了,黑狗令都出了,那小子的命就等於沒了。五十萬的花紅,咱們不動手,也有別人動手。”

黑狗令?

我聽說過,也隻是聽說過。

因為在如今的江湖上,黑狗令也隻是個傳說了。

畢竟十多年沒人見過這東西了。

所謂黑狗令,是江湖上一個叫“黑狗堂”的組織,向整個江湖發布的懸賞令。

黑狗堂是中立的,不參與任何的江湖恩怨,隻負責幫人匿名發布懸賞。

無論是誰,隻要出的起錢,他們就幫忙把消息發布到整個江湖。

他們抽取三成的花紅作為酬勞

黑狗堂由來已久,據說有百年的曆史,在江湖上聲名顯赫。

所以買動黑狗令的價格越來越高。

每次有黑狗令發布,都會引來八方俠士。也有一些亡命之徒,專門以此為生。

如果他們說的真是我爸白勝利,那麽他到底得罪了什麽樣的人,能出那麽多錢買他的命。

兩人沉默了一會,一個矮子說“行了,別說了。趕緊收拾,天亮了去拿錢,然後趕緊走。”

然後,兩人再次沉默,隻聽見稀裏嘩啦收拾東西的聲音。

再過看一會,裏麵徹底的安靜了,看來,下麵的通道,還有另外出口,這倆人已經走了。

側耳細聽,確定下麵沒動靜了,我像上次那樣,在屋頂的橫梁上吊了一根繩子,我抓著繩子,垂入洞穴之中,扭頭朝裏麵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差點沒撒開抓著繩子的手。

就在我的正下方,有兩個陶土的壇子。

壇子不大不小,大肚圓口。

每個壇子都裝的滿滿登登,最頂上,都有一顆人頭。

沒錯,不是道具,是真的人頭。

那兩顆人頭應該離開身體很久了,好在現在是冬天,減緩了人頭腐爛的循序。

那兩個人果然不見了,壇子後麵不遠處的地麵上,牆壁上,到處都是黑褐色的血跡。

洞穴對麵,有冷風吹來,看來,這兩個洞穴的確有第二個洞口。

我放開繩子,跳進洞裏,雙腳落地。

強忍著胃口裏的翻江倒海,蹲下身子,仔細觀察兩個壇子。

壇子裏汪著黑紅色的血水,洞穴裏的光線暗淡,看不清血水下麵到底是什麽。

不過也不用看了,是什麽已經心知肚明了。

上麵的兩個人頭是勉強可以看出性別的,一男一女,都三十七八歲的樣子。

他們的皮膚粗糙,生前應該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

尤其是那個男人,看上去多少有些眼熟,但我確定我不認識他。

回想起剛才那兩個矮子的對話,不用問,人是他們殺的。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能下這樣的狠手,這著實太殘忍了。

風是從前麵過來的,我迎風走過去,走路不遠,便看到地麵上有車轍印,是那兩個矮子留下的。

他們已經離開了。

回想起剛才在地穴裏,偷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從中得到的信息是,我的任務隻是為我設下這個陷阱,讓我產生幻覺,與他們製作的道具老鼠搏鬥,

我贏了,成功的逃出生天。他們卻說完成了任務,等天亮就去找所謂的王總領取賞金。

難道他們的任務,僅僅是戲弄我?

為了完成這個如此簡單的任務,如此殘忍的弄死了兩條人命你?

不行,盡管被他們殺死的這兩條人命我並不認識,也與我無關,可畢竟是因我而死,我一定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找這兩個矮子當麵認清。

我心中有怒火,腳下的步伐也快了起來,往前走了一陣,車轍印消失在一片牆壁下。

我用手輕輕的一推,在一陣隆隆的聲響過後,竟然出現了一個暗門。

我隻看了門後一眼便知道,這便是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經過的密道。

我跟了進去,迎風往前走,彎彎曲曲的又走了一會兒,果然到了銅像的後麵。

我從裏麵爬上去,看到積雪上的兩處車轍,沿著小公園的邊緣,一路向北,隱末在恍惚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