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淵眼中殺氣四溢。

汪雲竹,好大的膽子!

趙德正心驚膽戰的等著皇上發落,隻聽門外響起熟悉的嚷嚷聲。

“你們皇上起來了沒有,老夫來給他診脈了。”

說罷,也不等小太監回答,便抬腳邁了進來。

見裴祁淵麵色不善的坐在**,就直接笑開了。

“喲,大早上就生氣,看來身子是無礙了,既這麽,那老夫就回去了。”

孟百川也利落,說完轉身就走。

趙德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一個箭步衝到他腳下,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孟神醫,你可不能走啊!皇上的身子要緊,您還是給看看吧。”

孟百川一被他抱著就渾身起栗,搓了搓胳膊吼:“你幹什麽,還不趕緊鬆開,小心老夫一針紮得你去見閻王。”

趙德剛在皇上那把腦袋掛了賬,現在正是表明忠心的時候,怎會輕易放他離開,鬼哭狼嚎的求他,說什麽都不鬆手。

孟百川膈應的快瘋了,扯著嗓子嚷嚷。

兩人一唱一和簡直連房頂都快掀開了。

裴祁淵糟心的揉了揉眉心,大早上吵得他耳膜生疼。

怒道:“好了!趙德,你丟盡了朕的臉,要是再不閉嘴,就去幽刑司割了舌頭!”

他聲音不大,卻有千斤重的分量,頓時讓殿內安靜下來。

趙德顫巍巍的收回手,抽噎著等皇上發落。

裴祁淵歎了口氣,平靜無波的道:“孟百川,你要麽診脈,要麽走,別在門口杵著,像柱子似的。”

孟百川也覺得大早上在人家門口鬧這一出不厚道,尷尬的動了動嘴唇,想懟回去又不想真觸怒了他,隻訕訕的走回來。

嘴裏嘀咕道:“診就診,沒兩天活頭了,還那麽大氣性,哪天惹急了我,直接把你紮的不能人道,看你還怎麽張狂。”

裴祁淵微微眯起眼睛,警告,“孟百川!”

孟百川瞪了他一眼,一副大度能容的樣子,“行行行,我不說了。”

他粗魯的抓過裴祁淵的胳膊診了一會。

“小夥子底子不錯,吊著口氣還能這麽快恢複回來,沒事了,多喝點阿膠補補就行了。”

說著,便打開藥箱把脈枕放回去,嘟嘟囔囔的道:“要是偏殿那位有你這樣的底子就好了,也不用隔三岔五的生病。”

裴祁淵眼中銳利之色一閃,“江知晚怎麽了?”

孟百川瞪著個牛眼大聲道:“你還不知道啊?也是,昨天你解完毒就睡了。”

裴祁淵冷冷的看了趙德一眼。

趙德嚇得噤若寒蟬。

他當然知道皇上最重視江知晚的情況,但打從皇上醒來就沒給他回稟的機會不是,這、這總不能怪他沒及時匯報吧?

裴祁淵眼含隱怒,聲音卻愈發的平靜,“到底怎麽了?”

趙德連滾帶爬的來到龍床前,膽戰心驚的道:“昨兒個江淑女忽然高熱不退,一整晚都昏迷不醒,傳了禦醫診治,直到今早才稍見起色。”

“放肆!”

裴祁淵怒道:“好端端的怎麽突然高熱了?她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連自己主子娘娘都伺候不好,留著何用?”

又問:“她身邊,現下是誰伺候呢?”

趙德身子抖的更大了,偷偷覷了皇上一眼,“是……霍肆。”

裴祁淵眼神一厲,隨即掀開被子下床,“更衣!”

趙德就知道皇上聽到是霍肆照看的肯定坐不住,趕緊拿來龍袍給他穿上。

一行人匆匆到了偏殿直奔內間,還沒等進去便聽從裏麵傳來對話聲。

“霍肆,我已經大好了,你回東偏殿去吧,不用照顧我了。”

“來,先把參湯喝了,你燒了一晚上,身子弱,合該補補才是。”

“霍肆,我讓你回去,你聽沒聽見!”

“我走我走,你把參湯喝了,我就走。”

殿內的沉默好似襯托著江知晚的無奈。

半晌聲音又起,“喝完了,你走吧。”

“那、那你記得太醫的囑咐,中午別忘了喝藥,千萬別貪嘴吃生冷的東西,那個冰,能不用就別用了吧?”

裴祁淵麵露寒霜,聽著霍肆的聲音,幾乎都能想到他唯唯諾諾滿臉關切的樣子,不由得更恨幾分。

他看了趙德一眼。

趙德頓時會意,高聲唱和:“皇上駕到!”

裴祁淵打開簾子走了進去,隻見江知晚臉色憔悴,正要下床過來請安。

“躺著!”他出聲製止。

隨即冰冷的目光落在霍肆身上,這個人已經沒有再留的必要了。

他不動聲色的走到床邊坐下,隻淡淡對霍肆道:“你先下去吧。”

說罷,又給趙德使了個眼色。

霍肆萬般不舍,戀戀的看向江知晚。

而她卻撇開眼睛不看自己,隻當他不存在。

霍肆泛起酸澀,卻也不願她在裴祁淵麵前難做,沉默著起身悶頭走了出去。

趙德隨後跟了出來攔住他的去路。

“霍公子留步。”

霍肆宛如小山般的身影一頓,轉身客氣的道:“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趙德一甩浮塵,“咱家哪有什麽吩咐,隻是想問問霍公子的傷勢養的如何了?”

霍肆體健如牛,在宮中這些時日雖不是錦衣玉食,卻也衣食無憂,比他從前的日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所以不僅那點傷早好了,甚至還比昔日壯了許多。

“承蒙公公關懷,已經全好了。”

趙德含笑點了點頭,“既如此,公子這就出宮吧,從前皇上是為體恤你為國盡忠受了傷,才特許你在宮中養病,如今公子已經好全了,再在宮裏就不合規矩了。”

霍肆一怔。

他早料到有這一天,卻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他並非貪戀宮中安逸的日子,隻是舍不下江知晚。

眼睛忍不住看向那關緊的窗欞,貪戀著不肯錯開。

趙德不禁勸解道:“霍公子,恕我這個當奴才的多一句嘴。”

“如今江淑女已經進了宮,是皇上的女人,你留下對她沒有好處隻有壞處,其中的緣由就不用奴才多說了吧?”

“好男兒誌在四方,您總不能因為兒女情長一直留在宮裏不走,不是嗎?”

趙德的這番話對霍肆來講,相當於當頭棒喝。

對,若想保護她隻能讓自己更強大,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