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c?!到底什麽情況啊?明天不是還有一天考試嘛?要不要這樣突然秀恩愛啊啊啊!]

[平安夜喂狗糧嗚嗚嗚嗚QAQ]

[好甜啊!主播那邊下雪了嘛?]

[歡迎收看“學習對照組”在平安夜帶來的特別節目!火鍋對照組!]

鏡頭裏的兩人貼得很近, 肢體語言極盡親密,小臂貼著小臂,手肘碰觸手肘, 隻看畫麵便能猜測出, 兩人間是什麽樣的關係,更遑論另一隻手,如今已經戴上周老師曾戴過的戒指了。

兩個人很少說話, 主要是周老師不喜歡說,於是另一人零星問了幾句, 便也跟著沉默。

但是,直播間中仍舊有人,從那“戒指男人”剛剛的隻言片語中,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這個聲音, 真的好像溫敬啊?

[話說, 你們覺不覺得, 這聲音巨耳熟啊?]

[……我知道你想說誰, 求求了!明星流量還不夠嗎?別來蹭了!!!]

[服了,怎麽哪裏都有他, 不蹭素人會死???]

[窩再拿著大喇叭說最後一遍:zqw考不了清華!Wj也學不會低調!Over!]

與此同時, 隻見直播屏幕中, 兩人將涮鍋的底料做好——一個相對簡易的清湯番茄鍋。

奶白色的濃湯左翻右滾, 湯麵上漂浮著一半又一半的小番茄, 熱氣騰騰的蒸汽朦朧了鏡頭,卻也更激發了一些人人都有的“窺私欲”。

但見周老師那雙素淨的手,將火鍋食材們一一擺盤裝好, 小口蘑挨著小口蘑, 小丸子靠著小丸子, 分外可愛——而這擺盤的人,就連做這種再簡單不過的事,都悉心得一絲不苟。

然而,在周老師的手邊,卻有源源不斷新洗好的食材遞來,隻是遞食材這人不太正經,因為每次遞來東西時,都要有意無意地碰一下周老師手背的。

貼。

再貼。

繼續貼。

一直貼貼。

“好了,”那隻被碰得頻繁的手成攥拳,有些刻意地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就聽這人微乎其微地歎了口氣,清泠泠的聲音道,“差不多了,吃飯吧。”

話音一落,另一隻手便立刻離開桌台,微微急促的腳步聲也從聽筒中傳來,下一刻,便見桌子旁邊的椅子被那雙大手拉開,然後,周老師緩緩走過去,在拉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見到此情此景,彈幕可謂無解又亢奮:

[尼瑪?有沒有搞錯??]

[周老師不是長手了嘛???剛剛還在擺盤的啊!!!為什麽他的凳子還要人拉啊???]

[你懂什麽啊,談戀愛就是這樣的啊(#狗頭]

[嗚嗚嗚,寵妻真的好好嗑啊!!!]

[我就試問wj和你們的cpf:Wj能不能幫zqw拉椅子?不能就憋來碰瓷了啊!]

彈幕癲到飛起,然而無人在意,鏡頭裏的兩個人根本沒看彈幕,而鏡頭隻照到周老師白襯衣袖口,和來自周老師老公的一雙筷子。

周老師的襯衣很白,手腕很細。

他捏著筷子的手指又纖又長,指甲蓋有珠澤的光感,指尖蔥白,看上去脆生生,又泛著瑩瑩的淺粉。很奇怪的是,這人明明生得不嬌,卻長了一雙這樣嬌的手,就好像不是故意生得這麽漂亮,可偏偏就生得這樣漂亮。

另外一人便基本看不到手了,隻有一雙筷子,來來回回地往旁邊的碗裏夾菜,海底撈的服務都沒這人勤快。

一筷子,再來一筷子。

各種各樣都夾點,沒一會兒就把那碗裏堆成了小山。

唯一可惜是,這二人也不知是不是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就連吃飯時,說話的次數都很少,大多時間都是筷子碰撞碗碟的聲音,叮叮當當,很清脆,也很愜意的。

酒足飯飽,周老師站起收拾碗筷,

“不用你做。”男人說,便連忙將他手裏的東西奪過來:“你放這兒就好了。”

於是周老師什麽都沒說,便將這場突如其來的“吃播”給關閉了。

屏幕黑了,彈幕火了,成片的問號和夾雜著書名號,在黑掉的直播間層層飄過:

[???]*10086

[《不用你做》]*10010

[受不了了!甜得我要打胰島素了!!!]*溫敬身份證號

而與此同時,終於有人,拿著“周老師”的手照,去比對周清皖在《榮耀之巔》中的手照,拿著“周老師男朋友”的聲音,去比對溫敬的聲音,結果當然是出奇相似!

於是技術帝立刻寫出了非常詳盡的技術分析貼,還將貼子po在了某瓣小組:

《實錘!溫敬開吃播沒分手,溫敬老婆要考QH了》

帖子一經發出,便收到了相當強烈的反應,然而還沒等社會麵給出反應,帖子卻被刪了,該八卦組也被官方給關了,突然說是要“整治”……

因而如此一來,知道這事的人還是少,除了一群嘴硬的“直播對照組”粉絲,便隻有少量天天住在瓣組裏的吃瓜群眾了。

周清皖第二天還有考試,因而吃過了飯,便去房間裏溫習功課。

溫敬在廚房中霹靂乓啷地刷著鍋,不知是要清潔炊具還是要砸廚房。

這兩人不約而同的默契,溫敬沒問周清皖考得怎樣,周清皖也不問溫敬工作怎樣,即便是講話,都是一些很沒營養的事。

溫敬洗完手,趴在周清皖的背後,貼著他耳朵看他讀書,禁不住還是想要打擾他問:“你喜歡吃什麽味道的口香糖?”

“都可以。”

“那你喜歡什麽顏色?”溫敬又問。

“都可以。”周清皖的眼睛始終沒離開書卷。

“好吧,”溫敬聳聳肩,又叨擾道,“草莓還是薄荷?”

“薄荷。”

“藍色還是綠色?”

“綠色。”

於是,溫敬把薄荷味的口香糖含在嘴裏,咀嚼了一會兒,吐掉,下一秒,溫敬便將周清皖手裏的書本抽了出來,扳過周清皖的下巴,跟這隻一臉懵的漂亮小貓接了一個薄荷味的吻。

周清皖一邊挨親,一邊還不忍放棄他的書,試圖用手肘去把書本劃回來,被溫敬一把按住,蠻力禁錮住他的手腳。

“別學了,已經很厲害了。”溫敬有些蠻橫地徹底扔開他的課本,決定身體力行給周清皖減減壓,端著人就往**去抱,然後又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包綠色的……跳跳糖。

周清皖被親得淚眼朦朧,渾身酸軟,拿想將溫敬推開,推不動,紅著眼去嗔溫敬——這人居然還想吃了跳跳糖再來親他?

“滾。”周清皖言簡意賅道。

然而他的語調太軟,罵人也聽上去不像罵人,倒像是欲拒還迎,打情罵俏。

好在溫敬聞言,果然不再親他,反而將周清皖的褲子褪下來,又含一口糖,向著周清皖的下方尋去……

“溫敬?……你,你瘋了麽!”周清皖紅著臉大叫出聲,手腳並用去推溫敬。

溫敬卻像鐵了心似的,一手按住周清皖的腰,一手捉住周清皖的一隻腳踝,徹底埋下頭去。

周清皖從未體驗過這般羞憤的感覺,頭皮是麻的,整根脊柱也是酥麻的。

他尖叫了一聲,聲音卻是啞的,脆弱的尾音發著顫,“不要,你快放開。”周清皖急得緊了,隻能用兩隻無力的手,不斷地推打著溫敬的肩膀。

溫敬於是放開他的腳踝和腰,捉住那兩隻手腕,用了力氣按下。

溫敬有些鬱卒,將那破糖給扔了一邊去,愈發賣力地伺候他的漂亮小貓,然而小貓顫巍巍得抖動著,溫敬於是這才終於想起,似乎上一次也是,自己即便再努力,周清皖一直都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隱約發現了不對勁的溫敬,小心翼翼地放開周清皖,抬起頭來,一雙俊秀的桃花眼,看上去無辜極了,像一隻拆完了家的狗子。

周清皖雙頰紅透,惡狠狠地看著溫敬,不知該要怎樣評判溫敬的突發奇想,或是早有預謀。

溫敬耍賴似的抱住他,長手長腳蓋在周清皖的身上,膩歪得周清皖都要煩了,溫敬這才隻好依依不舍地開口,“你怎麽……不舒服嘛?”

周清皖麵如死灰,不是很高興地看著他。

溫敬:?

周清皖:。

當晚,溫敬睡了沙發,而且再沒能蹭進臥室的門裏,周清皖一點也沒心軟。

第二天的考試,是溫敬手拉手帶著周清皖去的,不長的路被他倆走了30分鍾,臨考前壓馬路的小情侶,方圓500公裏應該找不出第二對。

臨別時,溫敬把一顆巧克力塞進周清皖的手裏。

太甜了。

周清皖不是很想吃,於是把巧克力塞進包裏,和安全_套放在了一塊。

“進去了。”周清皖說。

“嗯嗯,加油!”溫敬道,“不行,要不要再抱一抱?”

周清皖麵無表情拒了這個粘人精:“不要。”

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溫敬原本是想在周清皖的考場學校門口,一直等著的,等到周清皖出來,然而他的時間也有限,畢竟明天一早又要趕回劇組,今天到底也要去了解一下案子的情況,便將自己的律師約到了學校附近的咖啡廳。

寇禮將三塊方糖和兩隻奶包,倒入自己的咖啡杯裏,攪合攪合,在溫敬嫌棄的目光下愜意地喝了一口,笑:“你們家這個小可愛,真是夠倒黴的啊?”

溫敬冷著臉,抄著手,像一隻學著別的動物冬眠的二狗,“廢話少說,他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到我了。”

寇禮無奈地挑眉搖頭一笑,將包中的一遝卷宗拿出來,遞給溫敬道:“行,先說飛機上的那個私生粉的事——15天的拘役結束後,聽說被單位開除了。”

“嗯,下一件。”打了個嗬欠,並不是很關心地說。

“下一件就是昨天的事,那個襲擊非禮你老婆的人,叫孫祥翔,據警察說,這個孫祥翔在一個傳銷組織做小頭目,平時是做傳銷的,經常到洗腳城去洗腳,認識了一個名叫‘吳理’的青年,也是教唆他去做這件事的‘老板’,所以這人才跟了你老婆這麽久,因為‘吳理’每天都會給他的賬戶上打錢。”

“這小老弟跟警察扯犢子呢?”溫敬發出嗤笑,“——據我所知,這個吳理沒什麽錢,他們家也一般,根本雇不起這種長線投資。”

寇禮點點頭,表示同意,繼續道:“你說的情況,我們的民警同誌也調查到了,這件事確實有些古怪,因為公安發現,每月給孫祥翔打錢的賬戶,是一個海外賬戶,具體還追蹤不到,至於這個孫祥翔所說的‘吳理’,警方查了他的大數據行程記錄,發現這人在今年10月的時候,就已經出境飛到緬甸去了。”

“緬甸?”溫敬把手指關節按得咯咯響,“去緬甸有錢賺?跳舞啊?”

“這就不得而知了,至於他叔吳平之,據說是沒出過清水市,一直老實呆在家裏,收廢品呢。”

溫敬長籲了一口氣,隻覺聽到這兩個名字就晦氣,“行了,那有進度了你第一時間告訴我,這件事不可能簡單算了——如果要按‘猥[褻未遂’來判,我是絕對會讓周清皖提出上訴的。”

“嗯,知道,不過你得做好個心理準備,就算是按故意傷人,孫祥翔也不會被判得很重——”寇禮的話音一頓,語氣也更加嚴肅起來,沉沉說,“而且對方請的律師,似乎還有起訴你‘故意殺人’的意向。”

溫敬聞言,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啊,那就讓他告,我怕他我不姓溫。”

寇禮失語,看著麵前這隻不知輕重的溫敬,由於深知溫敬脾性,便根本也懶得勸,隻將自己分內的事做好:“我們的律師團隊是在積極交涉,最好還是讓對方打消起訴的念頭,不然,無論你這官司輸贏,大明星是別想做了。”

溫敬長手長腳的,坐在舒軟的卡座裏,兩手愜意搭上椅子邊兒,把咖啡廳的卡座坐出了金鑾殿的龍椅氣勢,那張高貴冷豔、斧鑿刀刻的臉繃得像個“忠言讒言、油鹽不進”的帝王。

寇禮覺得無語,就聽溫敬似乎固執地不願再提此事,於是畫風一轉,又問:“和椰子傳媒打的官司怎麽樣了?”

寇禮於是道:“開庭審理的時間定下來了,在明年農曆新年之後,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充分的證據鏈,有九成的勝算。”

溫敬的眸光一頓,“怎麽才九成?”

“你這就門外漢了吧,”寇禮咂咂嘴,“打官司就像做手術,九成已經不錯了——隻是我擔心的是,即便贏了,也像輸了。”

溫敬猛灌了一口冰咖,苦得皺起了眉頭,“你是說昨天盛典的事?”

“嗯,”寇禮應聲,“我們辦了那麽多年的名譽糾紛,應該也知道他們這種手段。換言之,他們現在的目的,無非就是將你搞得臭名昭著,這樣跟你作對的人,也變成了正義的一方,無論法院最後怎樣宣判,輿論還是會站在他們那邊——椰子傳媒就是玩營銷起家的,很擅長這樣的操作手段。”

溫敬默不作聲,看著寇禮的領結出神,就聽這位律師先生,用溫文爾雅的聲音繼續問道:“你要聽聽我的建議麽?溫大影帝。”

溫敬的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他這位高中舍友,總是如此龜毛。

溫敬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煩躁道:“快放。”

“大眾心理是有逆反閾值的,他們喜歡去同情弱者,反而大多對強者抱有抵觸的心理——你這個出身,這個性格,所作過的事情,就別想著裝弱了——也就騙騙你家小朋友還行,騙老百姓,他們隻會說,你家一個月交的電費,都趕上他們家一年的生活費了。”

溫敬蹙起眉頭,罵:“放屁,我家很環保。”

“咳,我這也就是打個比方。”寇準將自己的奶咖喝光。

“什麽意思,聽不懂。”溫敬這學渣的求學態度很成問題。

“……”寇準舔了舔唇角,笑得像看傻逼,“哎,你真的好笨啊——我的意思是,你家不是有一個弱的嗎?他那履曆,妥妥地慘上加慘,這難道還不‘能打’麽?幹嘛放著不用?”

溫敬這下聽明白了,把咖啡杯往桌子上一磕,褐色的汁水濺了寇禮一手,就聽這人罵:“你讓他去賣慘?——還是讓我拿他的經曆去被大眾消費,你特麽以為我跟你一樣有病嗎?”

寇禮兩眉挑起,眼睛睜大,受不了溫敬突如其來的一驚一乍:

“罵人幹嘛啊?我隻是給出一種建議,再說了,你老婆昨晚那直播開得不是挺好的?你就不想想他為什麽、為了誰才打開直播的?”

溫敬眨眨眼睛,看樣子像是思考起來,就聽寇禮回擊罵他:“真是一隻笨瓜。”

寇禮走後,這隻有點帥的笨瓜,抱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周清皖幹嘛在昨晚開直播,在溫敬看來,開直播無非想秀,開心的時候才要開直播。

然而寇禮的話著實提醒了他,周清皖根本並非自己一類的人,周清皖所做的每一步都有明確目的的,所以確實不太可能為了“秀恩愛”,就去做這種很可能會暴露,也很可能惹人非議的事。

溫敬想得頭疼,幹脆不再繼續想。

他不喜歡猜,因為他覺得自己問周清皖,周清皖便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溫敬想著想著,便禁不住勾起唇角了。

溫敬從咖啡廳裏出來,他戴著帽子和口罩,沿著街道走了。

11:20分,溫敬手抄口袋,再次出現在考場門口,等待著他的愛人。

很奇怪的,別人送考都緊張得要命,溫敬卻有一種篤定狂妄的信心,和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不出溫敬所料,周清皖是整個校區考場裏,第一個出來的。

這人穿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米色麵包服,學生仔似的牛仔褲,巴掌大的臉蒙了一半在豎起的立領裏,帽子也戴好,隻把一雙的杏眼露出來,完美的眉骨和高聳卻偏窄的鼻梁,將那雙純淨清亮的眼,襯得更是漂亮。

就是這樣一個漂亮又完美的人,向著他溫敬走來了。

溫敬下意識就去牽他的手,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麽出來這麽早。”

十指交纏,周清皖的手被溫敬牽著放入口袋,聲音淡淡道:“做完了。”

溫敬想了想,蹙眉:“不會是因為我在等你,才早交卷的吧?”

周清皖一梗,介於大庭廣眾,已經有人在向這邊看,於是用力將自己的手從溫敬的口袋中抽出來,眼神冷得像冰,然而仔細看來,隻有藏匿住的羞赧,而少有真正的嫌棄。

周清皖說:“少自戀了。”

於是,這二人便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戀人,肩並著肩從校門口離開了。

午飯在租的房子裏吃,溫敬司機去飯店打包好、帶回來的韓式料理:烤肉,羅宋湯,還有飯團,沙拉,拌飯,因為不知道周清皖喜歡吃什麽,就每樣都買了一些,看上去每一樣的賣相都很好。

溫敬趁周清皖去洗手的間隙,每一隻飯盒打開,再掰開兩對一次性筷子,把湯勺給周清皖放好,想了想,怕周清皖吃得麻煩,便親手取過兩片大葉漂亮的生菜,將冒著香氣兒的烤肉蘸了醬料,包在生菜裏,放到周清皖座位前的碗碟中。

周清皖洗淨了手,站在溫敬身後看了一會兒,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將唇線抿緊,才勉強穩住了心緒,麵無表情地再溫敬身邊坐下。

溫敬見他來,略顯疲態的眉宇之間,便立刻展開,一個笑容綻開,於是使得溫敬那張其實並不常笑的臉,變得毫無攻擊性,俊朗又溫暖。

“你洗好啦,”溫敬眨眨眼,獻寶似的把手裏的餐盒給周清皖一遞,“吃吧,看看好不好吃。”

周清皖捏緊了指根,心中酸軟一片:“嗯。”

“好吃嘛?”溫敬問。

“嗯。”周清皖答。

“問你個問題好不好呀?”

周清皖用餘光瞥了溫敬一眼,見溫敬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眸光稠得像拉絲的熱巧克力醬,“你問。”

“昨天晚上,你為什麽要開直播呀?”

溫敬呀來呀去,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此時的語氣多麽像在哄小孩。

周清皖咀嚼地動作一頓,看向羅宋湯的眼神飄忽而慌亂,隻是淡定的語氣仍舊卻聽不出端倪,“想開就開了。”

“哦。”

顯然,溫敬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可溫敬也不惱,他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在射到獵物之前,會不厭其煩地擦拭他的槍,於是溫敬也任著周清皖猶豫、躲避、猶疑,隻是一張又一張地用生菜包著烤肉,一隻一隻,整齊地碼在周清皖的手邊。

而那些被包起來的生菜卷兒們,也被溫敬賦予了靈魂,仿佛在哭著拷問周清皖道:

“哎,要這樣敷衍我嘛?”

“嚶,我難道還不夠好嘛?”

“嗚嗚,好難過呀,會告訴我叭?”

於是,沒過一會兒,溫敬便用五隻“生菜包肉”撬開了周清皖的嘴——隻聽周清皖語焉不詳的說:

“嗯,是為了日後的一些目的,我希望這次……你能按我說的來。”

溫敬笑著看他,情誼朦朧,“嗯?”

——那你倒是說呀。

溫敬的下半句話還沒出口,就見周清皖平靜如湖水的目光瞥向自己,即便這人的指尖都捏緊,唇角還沾了倉促的醬料,語氣生硬,緊澀,又緊張:

“我們談戀愛吧,”周清皖突然說道,“你,你不是一直想……想談——唔!”

溫敬攬過他的腰,將人蠻力按在懷裏,把這人嘴角的醬料舔去,又用力啃咬他甜甜的唇。

漂亮小貓似的人,撓人,卻也隻是輕輕撓人。

他們接了一個烤肉味道的吻,很長很長,長到……

周清皖被親哭了。

可即便是鹹澀的淚水,嚐起來居然也是甜的。

溫敬放開他,就見周清皖那張冷淡端肅的臉,終於又浮起一片可疑的潮紅,他的皮膚又薄又嫩,像輕輕抹了一層草莓醬的水煮蛋。

溫敬愛他愛得心花怒放,才放開三兩秒,便又想要和人接吻,被周清皖一巴掌拍開:

“不要了。”周清皖嚴肅說。

“我超級喜歡你。”溫敬驢唇不對馬嘴。

周清皖已經臉紅到恨不能鑽進地縫裏去,幹脆佯作冷漠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忙不迭地躲開溫敬:

“你,你先等等……我,話還沒說完。”

“嗯?”溫敬笑意盈盈的看他,像一隻搖尾巴的二哈,就聽周清皖清泠泠的聲音說:

“我有約法三章。”

——言下之意,溫敬隻有答應了,才能和他談。

可是,溫敬哪裏會被約法三章擋住,就算是周清皖現在要他的頭當足球踢,溫敬八成都能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頭擰下來。

“你,不許再做昨晚那種事。”

溫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要求,猶豫了一下,說:“可是我想讓你舒服。”

“你答不答應。”周清皖冷擰著一對秀麗的眉。

溫敬耷拉著臉,垂頭喪氣地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張不高興的臉,又重新明媚起來,“行吧。”溫敬的尾巴搖啊搖,顯然是在盤算著自己的籌碼。

周清皖很輕地舒一口氣,又緩緩道:“第二條,我們暫時,不適合公開。”

溫敬眨眨眼:“可是我們,不是已經公開了嘛?”

周清皖淡淡地瞥他一眼,說道:“他們說我們分了。”

溫敬弄懂了他的意思,反射性地罵了一聲“我操”。

——在溫敬的潛意識裏,隻有上不得台麵的情人、小三、二[奶,配上不負責任的渣男,才會談不名正言順的地下戀情,因而一句略帶暴躁的“為什麽啊”脫口而出,可他問完之後才反應過來,對麵不是寇禮,不是彭飛,是周清皖,他的態度怎麽能夠這麽不好,於是垂下頭又壓著聲問了一遍:

“嗯……為什麽啊?”

周清皖的解釋隨之而來,隻聽這人聲音沉靜道:“……暫時,會比較方便,”話音一頓,又給出第二個理由,聽上去順耳很多,也是溫敬更容易懂的,周清皖說:

“我希望,和你談沒有人圍觀的戀愛。”

溫敬這才答應下來,應聲說好,想了想,又將自己的問題孜孜不倦地搬到台麵上:“你不喜歡被圍觀,那為什麽昨天還要開直播秀恩愛?”

周清皖卻直接說了第三條:“我希望你……在我的直播裏,不要主動承認自己是溫敬,不出聲地配合我就好。”

聽周清皖說到這裏,溫敬終於有些明白了,蹙起眉毛問道:“你說的暫時不公開,是想在時機成熟後,再在‘學習對照組’這個直播間裏公開?”

周清皖輕輕應了一聲,終於解釋說:“偏見和惡意一旦生成,就很難從大眾的的心底徹底抹消的。”

“你不要反駁說我們‘分手’的言論,也不要在任何媒體麵前提到我,拒絕接受一切關於提到我的采訪,即便他們說我是花瓶,說你是渣男,也不要反駁。”

此時的溫敬,已經完全明白了周清皖的想法——吃瓜群眾們一旦對某個公眾人物生出反感和偏見,如果從澄清的角度出發,除非澄清得非常及時,公關技巧特別得力,才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影響,然而事實是,目前溫敬的公關團隊,根本頂不上黑粉敗壞他路人緣的速度,這人又太作,占用過太多的公眾資源,肯聽那種長篇累牘的解釋的觀眾還是太少,因而周清皖隻能著手開一個新棋盤,下一盤全新的棋,製造出極致的反差。

譬如,

當所有人都認為溫敬已經和周清皖分手,

當所有人都認為溫敬是個渣男,

當所有人都認為周清皖是隻花瓶,一朵打打遊戲、靠臉吃飯、又被拋棄的小白花,

謎底揭曉時,便會衝擊所有人的記憶和固有印象,形成一種堪稱震撼的觀感。但這也便需要“學習對照組”足夠出名,並暫時地、完全地和“溫敬與周清皖”這兩個名字劃開界限,讓所有人都形成一種,周老師不是周清皖,隻是素人的認知。

所以,周清皖才要和溫敬明確地提出來“約法三章”,因為這招雖然的確很高明,卻也需要他的配合,而且可能還有溫家的配合。

“所以,”溫敬眉頭緊蹙,吸了吸鼻子,苦大仇深地問,“《實錘!溫敬開吃播沒分手,溫敬老婆要考QH了》的帖子,是你讓溫擎找人刪的——你倆人還偷偷聯係著呢?”

“嗯。”周清皖若無其事地承認,並表示自己的條件已經提完。

可他溫敬,卻也不是個完完全全的笨瓜,他把周清皖所說的一切都答應下來,而話鋒一轉,便立刻談起了自己的條件:“那我也要約法三章,不過分吧?”

周清皖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溫敬,就聽溫敬說:“第一,我要陪你治療。”

周清皖敏感地蹙起眉,“治療?”

“昨天晚上,不是意外,”溫敬眨眨眼睛,一臉純良,“我不想性在我們之間,是單純的獻身和索取,如果你堅持這樣,我也不做了——我們談柏拉圖?”

溫敬話音一落,便見周清皖的麵色黑了兩分。

看小huang文,談柏拉圖,虧這人能說得出口,周清皖卻聽不下去——就衝溫敬上次拉著他搞了六個多小時、把自己的私人宅邸設計成那種鬼樣子的勁兒,周清皖怎麽會看不出溫敬有多喜歡和他上[床。

周清皖閉了閉眼,咬了牙應下來。

溫敬的尾巴搖起來,又搖頭晃腦地編排周清皖:

“第二條,你將來要是想退居幕後,就幫我管錢吧——公司的錢,我自己的錢,都給你管。”

“為什麽?”

周清皖像溫敬問“為什麽”的樣子一樣,也將眉頭蹙起。

溫敬當然不會說,是為了拴住他,讓他跑都跑不了,“我願意,你數學好,我就要給你管。”

周清皖:“……”

“第三條呢,你不可以跟我說分手,不可以不接我的電話,不可以出爾反爾,不可以突然跑了……”

周清皖打斷他:“——你怎麽這麽多的。”

溫敬攬住他的腰,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裏:“那我不管,誰讓我臉皮厚,我就要耍賴。”

周清皖有些氣悶得看著溫敬,溫敬又貼上來,作勢還要親他,可這二人說話間,一頓飯已經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在這樣磨蹭下去,恐怕下午的考試都要來不及。

周清皖麵無表情地道:“哦,那我也有第四條。”

“唔?你說呀。”

“不許親我。”

溫敬沒聽他的,臨出門前,還是把周清皖堵在牆角上親了一會兒,一個不小心,又把人親哭了。

溫敬發現,周清皖真的容易哭。

沒有聲音,生理性的眼淚,但是溫敬覺得,周清皖的眼淚好像都是甜的。

周清皖真的好甜的。

可惜是,這麽甜的周清皖,起碼在接下來的兩三個月裏,溫敬是很難再親到了。

溫敬把周清皖送去考場之後,就馬不停蹄地坐著飛機走了。

他的日程其實有點趕,劇組不是很富裕,想要請下假來不容易,溫敬下了飛機,還要倒火車,汽車,才進得了拍攝的深山。

而加之眼下這個時令,最北邊的山路並不好走,大雪已經封山了——上去下來一趟,都還挺困難。

天氣很冷,天寒地凍。

可是溫敬走在路上,卻覺得心裏很暖。

溫敬一下飛機,便收到了周清皖考完發來的消息:

[皖:考完了,一切都好]

[敬崽超甜:可是我不好QAQ]

5min後

[皖:加油.jpg(老年人專用表情包)]

溫敬看著那“加油”,笑得像條憨狗,下一秒,又佯裝不高興,挑選了一個適合周清皖的表情包發過去:

[敬崽超甜:哥哥加油~愛你麽麽噠~.jpg(萌妹專用表情包)]

[敬崽超甜:用這個!再發一遍!]

然而溫敬隻迎來良久的沉默。

10min後,一隻泡進醋罐子裏的小貓,試探著伸出頭來,就見周清皖語氣生硬道:

[皖:你為什麽會收藏]

[皖:誰給你發過]

溫敬抱著手機傻笑。

心想:媽的,周清皖吃醋可愛死了。

殊不知,在手機的另一頭,周清皖想著溫敬會誤以為自己在吃醋的樣子,輕輕勾了勾唇角。

呆瓜。

這隻傻狗。

周清皖將手機收進口袋,他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拉著個旅行箱,一邊聊天一邊走路並不方便。

溫敬在中午臨走前,強行將那間“情[趣私宅”的鑰匙塞給了他,並不由分說地勒令周清皖在考試結束後,就立刻搬進來,理由是這個小區比較安全,保安24小時巡邏,保密性很好,不用擔心信息泄露。

於是,時隔半年,周清皖再次踏進這間堪稱奇怪的屋子。

周清皖原本做好了暫時忍耐一下的打算,然而當他打開燈,卻見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玄關鋪著厚厚的羊絨小地毯,踩上去軟綿綿,可以把換完鞋的腳踩在上麵,落地衣架旁邊是兩隻半人高的羊駝玩偶,依偎在一起,軟軟的毛,是很治愈的手感。

客廳寬敞而明亮,卻不像會客的地方——因為正中央擺著的所謂的沙發,實則是一個隻會出現在電影院的情侶卡座,卡座的對麵則是一張巨型的屏幕,雖然比電影院裏的要小很多,但周清皖還是一眼便認出來,溫敬試圖在這間客廳裏,模擬自己“生日”那天,和他約會的地方。

周清皖屏住了呼吸,打開投影,陌生又熟悉的畫麵漸漸出現在屏幕上——連電影都是那一天的那一部。

周清皖又走進臥室。

其實在推開臥室門之前,周清皖的心中,便有了隱隱的一種猜想,結果果不其然——一麵巨大的、被改造過的落地窗,看上去和《榮耀之巔》訓練基地的別墅裏,居然一模一樣……那是他們第一次做的地方。

與此同時,廚房裏奇怪的黑色囚籠也自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與《正折枝》劇組賓館類似的、放大版的小廚房。

次臥則被改造成寵物的房間,兩隻小貓都有他們自己的窩,而那貓窩做得……就仿佛周清皖的那兩隻中華田園貓,是什麽姓“愛新覺羅”的公主一樣。

[敬崽超甜:看見我準備的驚喜了嘛!]

[皖:嗯。]

[皖:謝謝你,我很喜歡]

周清皖捏緊了手機,思來想去,還是將刪除了又輸入的一句話發送出去:

[皖:也很喜歡你。]

周清皖的心裏暖融融的,連目光都變得格外柔軟。

可是……

周清皖的信息發送了三十分鍾,卻都沒收到溫敬的回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