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無法解釋
當我把車開到案發下場的時候,警戒線外,出了鐵道部門的人員之外,還有幾個零散的膽子比較大的圍觀群眾。警戒線之內,距離的大部分同事臉色都顯得十分的難看。
見我到了之後,有一部同事甚至用那種看到救星一樣的眼神看著我,一瞬間我覺得頗為不自然。
當初我進警隊之後,由於楊虹當年的案子給我帶來的精神上的打擊和激勵,我拚了命一般將精力放在了破案之上,短短三年時間,我便破獲大小案件上百起,同事們私下都說著世上恐怕沒有我破不了的案子。久而久之,每一次遇到什麽棘手的案子,一些能力一般的同事,很自然的就會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由於之前的那些案子不論怎麽棘手,卻總能被我很快地找到突破點,所以一直以來麵對任何案件我都表現的很有自信。
然而從李麗的案件開始直至張萍,雖然我也並沒有懷疑過我的破案能力,但是在某些方麵來說,我的自信確實開始出現了動搖。尤其是今天這一起,且不說死者究竟是他殺還是自殺,單從案件的離奇程度來看,就已經遠遠的超出了我能理解和接受的範圍,老實說,就從目前已掌握的情況來看,我的心裏還確實沒有低。如今這些同事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免不了壓力就頓時倍增。
“張兵,你師父呢?”見到張兵在屍體旁忙著取證,我便上前問了一句。
張兵抬起頭看著我,臉色顯得有些難看地道:“張隊,我師父到火車站去K639次列車上取證了,應該差不多要回來了吧。”
我點了點頭,將現場的幾位有職位的警員全和鐵道部門的有關領導全都叫到一旁對他們吩咐道:“這次的案件十分的棘手,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必須封鎖所有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猜疑。”說罷我又對臉色蒼白的小李和臉色同樣不好看的另外一名同事道:“小李,你們兩幫助鐵道部的同事把圍觀群眾遣散開,免得到時候消息外露。”
當我安排好一切之後,王燕、老馬帶著鐵道局的段副局長以及兩名列車員來到我麵前,老馬對我們相互介紹了之後,段副局長對我說道:“張隊長,楊副市長已經和我通過電話了,我們鐵道局一定積極配合你們刑偵大隊的工作。”說罷他指了指身旁的兩位列車員道:“這兩位就是K639次列車的列車員,有什麽不明白的情況,你可以和他們了解。”
我點了點頭,示意老馬做好記錄,隨後便開始對兩位列車員道:“你們今天從E縣出發以後,中途是否停過車?”
兩位列車員同時搖了搖頭,左邊的一位道:“沒有,今天從E縣出發之後一路上都很正常,一直到了車站我們才停下的。”
“也沒有看到鐵道上躺著個人?”我又問了一句“沒有,我很肯定。”右邊的列車很肯定地說了一句,而後他又繼續道:“進入A市以後,由於當心會有人為了方便而橫穿鐵路,所以我一直緊盯著鐵道,所以我很肯定沒有看到任何人。”說到這,他又有些疑惑地道:“隻是….”
“隻是什麽?”我似乎嗅到了疑惑點的氣息。
“隻是,在進站前幾分鍾,我感覺車頭似乎很不自然地震動了一下。”那列車員有些不確定地說到。
這時左邊的那名列車員驚訝地問道:“你也感覺到了?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
“那,你們記不記得確切的時間,或是準確的位置呢?”我又補充了一句。
右邊的一個人像左右看了看,然後向著車站的方向走了大約近二十米的時候突然停住道:“應該就是在這個位置,我記得當時車頭不自然的震動的時候我曾經看了一眼四周,那時正好看到那邊的廣告燈,就和現在我站在這裏所看到的角度是一模一樣的。”說罷他抬手指向右前方的一個彩色的廣告牌。
我走過去站到他的位置,再會有向案發現場看了看,從我這裏到達死者死亡的地方大約比一節火車車頭略長一些。找位置來看,如果我所在的地方是火車車頭的話,那麽死者死亡的地方正好便是火車的第一節車廂!
頭腦中聯想著這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件,不自覺地一滴冷汗順著我的臉頰再次滑落。
我讓老馬留下了兩位列車員的電話之後,又來到王燕身邊,我不知道這丫頭究竟是不是麵對屍體的時間太長了,練就了一身鐵膽,雖然之前在說張萍使用塑料尺子割脈的時候,她曾經顯得有些膽怯,但是如今麵對這起更加離譜的案件時,她居然表現的冷靜得異常。
“王燕。”我叫喚了她一句,可是她卻似沒聽到一般,繼續盯著手中的報告觀看著,無奈之下我又提高了一點音量道:“王燕。”
“啊!”或許是被我嚇到,王燕身體微微的一震十分警覺地轉過頭看著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叫我?”
“難道有鬼叫你不成?”我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誰知道王燕這時卻將右手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小聲一點的動作,然而靠近我身邊低聲道:“小聲一點,你就不怕引起恐慌,你看小李嚇得。”
“哎,我說你這丫頭,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別人的感受了?”我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她聞言愣了楞,隨後恢複到原來的語氣道:“找我幹嘛?”
“現在死人了,這裏是案發現場,你作為一名法醫,我找你能幹嘛?”我沒好氣地問。
“哦。”王燕點了點頭,打開懷裏的初檢報告對我詳細地講述起來,其內容就和之前小李在車上跟我報告的沒多少區別,隻是後麵她講述了在列車上發現疑似死者皮屑和血跡的詳細位置,不過卻聽得我很難明白,因為她好幾次要不就說錯了,要不就重複了。最後沒有辦法,我隻好將報告拿過來自己看,當我注意到報告上那幾滴似被水滴濺到的痕跡和有些扭曲的字跡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這丫頭並不是不害怕,恰恰是因為太害怕,所以才強裝正定。
其實我很明白,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會對這件匪夷所思的案子不感到心裏發毛的,就包括我自己,此刻心裏也早已經沒了低。如果說有人在遇到這樣事情,心裏卻沒有一點點發毛的感覺的話,那我隻能說他已經超越了人類。但是就算這樣我們也得堅持下去,因為這就是我們的職責。
在現場折騰了幾個小時之後,我們回到了警局,看著在場的眾人個個麵無血色的樣子,我知道自己也比他們好不了多少,但是即便如此該做的事還是必須得做下去。
除了鑒證科的王燕和張兵師徒二人對死者的屍體再次進行詳細的屍檢外,其餘的同時全都和我一起來到了會意室,開始對案件進行從新整理和分析。然而就跟在現場時候一樣,不論我們怎麽分析怎麽整理,卻絲毫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疑點。
終於小李忍不住發言道:“會不會是兩名列車員知道自己撞到了人,怕承擔責任而視線商量後給我們做了假口供?”雖然我知道我這樣說,並不無可能,但是其中也存在很多的盲點和問題。
果然老馬這時候回應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K639次列車究竟是怎麽避開牛頭山這段塌方的路線的,我為了確定兩名列車員所說的話的真假,曾經親自詢問過K639次列車的乘客,他們都表示K639次列車在到達A市之前確實每一個站都有停過,而且從E縣車站出來之後,直至A市車站這段路途之中,並沒有停留過。”
此話一出,頓時整個會場一片死寂,眾人全都低著頭沉默不語。因為大家都知道,就算兩名列車員真的在說謊,可是他們是在絲毫沒有停留的過程中,順利的通過了牛頭山塌方的路段,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王燕突然顯得十分激動地拿著驗屍報告走了進來對我說道:“張隊,新發現,今夜的死者經過指紋對比,就是前幾天盜竊張萍家的竊賊,並且在死者的上衣內口袋裏,找到大約一千塊的現金,因此我推斷應該不是劫殺。”
在場的眾人聞言,臉上終於恢複一些生氣,但隨之又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我接過王燕手中的資料,仔細的看了起來。根據資料顯示,今夜的死者名叫何宇超,外號黑狗,今年30歲,十年前因為聚眾鬥毆,將人打死而被判刑十五年,兩年前因為在與眾表現良好而提前釋放,出獄之後便來到A市一直到了現在,而根據死者身份證的登記情況表明,死者身前一直租住在A市鳳華村的,某家旅館之內。
雖然暫時還沒有辦法解釋K639次列車究竟是怎樣通過牛頭山後,撞死死者何宇超的,但是至少現在又死者的身份信息,而且死者還是盜竊上一位死者張萍家的竊賊,根據這一信息,或許我們就能從中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線索。
想到這,我便親自帶上老馬、小李等七八名警力,連夜趕往風華村尋找關於死者的線索,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就算無法解釋K639次列車如何通過牛頭山的,至少也要找到死者死亡的真相,究竟是他殺、意外,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鳳華村,是A市的一個城中村,這裏的人口流動十分的平凡,因此也成了為了本市一個重點管製的區域。
當我們到達鳳華村的時候,已經是淩晨5點,在鳳華村裏找了沒多久,便找到了何宇超所住的旅店。由於時間已經不算太早,所以敲門沒多久旅店老板便出來了。
旅店老板姓董,大約五十歲,據他跟我們介紹,何宇超平日裏整天無所事事,不過卻也算安分守己幾乎不會惹事,通常都是別人先惹上門來他才會教訓別人一下。而且據說何宇超這個人平時很講義氣,所以在這一代人緣也極好,特別是跟一個外號叫八哥的人感情就好像兄弟兩。
聽老板說到這,我便詢問老板知不知道那個叫八哥的住在什麽地方,老板卻說隻是經常見他來找何宇超,卻不知道他究竟住什麽地方,隻知道昨天晚上9點左右他曾經來找過何宇超,之後何宇超便顯得有些精神恍惚地出去了,沒多久他也追了下來,還曾經問過老板有沒有見到何宇超往哪個方向走了。
何宇超住在二樓一間一室一廳的房間內,老板帶我們打開房門之後,我發現這間所謂的客廳除了有一台飲水機、一米見方的折疊式木桌和幾張配套的椅子外再無其他。
在正門斜對麵便是臥室,這間臥室大約隻有六七個平方,放了一張木質的簡易雙人床,在床下可以我們找到了一個旅行包,裏麵有幾套破舊的衣服,由此可以看出何宇超的經濟情況並不樂觀。雖然我們已經確定何宇超當我們從何宇超的房間收證出來以後,已經快到六點,為了弄清楚何宇超死亡的真相,以及追回被盜的財務,我決定留下暗中尋找那個外號叫八哥的人,直覺告訴我他一定知道一些很重要的線索。
由於時間還早,大家也餓了一夜,於是我便和老馬找了家小吃店,買了一碗豆漿和幾個包子,順便也跟老板打聽了一下八哥的住處。
不知道是我們運氣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老板一聽說八哥,立刻點頭道:“認識啊,那小子人挺不錯的,你們找他有事?”
老馬對老板表明了身份和來意之後,老板二話不說便指著門口左邊的一條小道對我們說道:“你們順著這條道一直往前走,過了兩個路口再右轉,那有一家宏興旅館,八哥那小子之前就住在那,前兩天聽他說想搬,不知道還有沒有在那,你們可以去問問。”
老馬和我對視了一下,端起豆漿一飲而盡,轉身便拿著包子向八哥所住的地方趕去。
我們按照老板所說的路線前進,果然沒多久便被我們找到了那個宏興旅館,但是一問之下才得知,那個名叫八哥的人早已經不住在那了,再問旅店老板知不知道他搬哪去了,他卻搖了搖頭。
無奈之下老馬和我又隻好繼續四處調查,幾經周折才找到了八哥的住處,可是當我上去的時候,屋子裏早已經空無一人。
“張隊,你看這小子會不會畏罪潛逃了?”老馬看著有些雜亂的臥室問了一句。
我看了看四周,又伸手到床鋪裏摸了摸,發現床鋪裏還有一絲淡淡的餘溫,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看來何宇超的死,跟這個叫八哥的確實有些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