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從天而降的火車

當我們一行人從江安小區回到局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聽了我的結論之後,雖然王燕和小李都表示不相信局裏有內鬼,但是我知道他們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樣,雖然不原因相信,但是卻不得不去懷疑,畢竟一名普通人,先要在現場那麽多位警員的雙眼中拿走現場證物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正的有這種本事,可是在我們現場拍照的時候,除了我們自己人之外,根本就沒有外人,那麽他就算想拿也根本拿不走,所以唯一有可能拿走這本筆記本的人,隻可能是我們局裏內部的人員所為。

照理來說,如果我真的懷疑是內鬼所為的話,那麽那天在場的所有人都一定有嫌疑,而我就更不應該吧這個推論告訴給小李和王燕,除非我能確定他們兩不是嫌疑人。

我之所以能確定他們兩不是嫌疑人原因在於,小李雖然當時出現在死者家,但是他僅僅隻是站在房間外看了一眼現場,隨後便幫死者的父母做筆錄。而王燕從一進入現場之後便一直在對死者的遺體進行檢查,所以他們兩基本上是沒有希望接觸到那本白色筆記本的。我今天之所以會帶他們兩出來,也是為了對他們說明我的懷疑,希望他們也能暗中幫我進行調查。

回到警局以後,大隊長薑文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麵色鐵青地對我嚴厲道:“小張,你在刑偵隊工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麽明知道有這樣一條重要的線索,卻不向我報告。”

“薑隊,這次的事我承認是我的疏忽,不過之前我已經向楊副市長報告過了,後來他還讓我們盡快結案,我自然就沒對你說了。”斷了斷我繼續道:“任憑誰也想不到兩名死者會死的如此離奇,就算當時我告訴你現場有一本筆記本消失了,你又能怎樣辦?不一樣要查,結果不還是一樣什麽也找不到?到最後不也隻能不了了之!”

大家一定很奇怪,身為下屬的我,為什麽敢對領導如此不敬,隻要你們慢慢聽我說便知道其中的原因。

薑文和我其實上可以說是師兄弟,薑文早我五年進刑偵隊,然而我們卻都跟著同一個師父白安懷,其實起初我們師兄弟兩人關係十分的要好,可以說是形影不離。那時候薑文還單身,而且他家的舊房子就在刑偵隊附近,為了方便我,他熱情的邀請我住到他們家去。

我們兩每天一同上班,晚上沒事的時候,就愛買上一些啤酒和小吃一起坐到電視機旁看看球賽或是到後院裏了了案情,總之關係鐵仍誰也分不開。

記得當初我放錯誤的時候,薑文還曾想要幫我把黑鍋背下來,不過我對他說,師兄弟二人有這個心就足夠了,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至於為什麽我如今對他如此不尊敬,還是得追溯道六年前,當時發生了一起轟動A市的搶劫殺人案,我們在追捕犯人的過程中,薑文的配槍被他不小心遺失,輾轉之後落到了疑犯手中,最後疑犯用那把警槍打傷了我們兩名同事。雖然最後兩名同事都隻是受了一下輕傷並無大礙,可是遺失警槍那可是十分嚴重失職,如果被上麵知道了一定會被革職。

我們的師父當時身為刑偵大隊的大隊長,為了不忍心看著愛徒被革職,偷偷的做了手腳,並將自己的配槍與薑文的配槍做了交換,決定獨自一人獨攬這個過失。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這件事就被上麵的領導查到,雖然薑文遺失槍支犯了嚴重錯誤,但是相比起我師父所做的事,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沒多久師父便被革了職,而薑文也隻是受到了降級和暫停職務的處理,沒過多久便又回到了警局。而我師父,自從被革職之後便一病不起,半年之後便離開了人世,雖然師父臨終前再三叮囑我不要怪薑文,還說一切都是師父自願的,薑文事先根本毫不知情。但是在我的心裏,我卻始終無法再接受這個為了自己前途而害死師父的凶手,從那時候起,我便搬離了薑文家,也再沒有給薑文過任何好臉色。

這件事刑偵隊裏所有老警員全都知道,所以每次見到我和薑文吵架,大家也隻能視而不見。

當我一臉怒火地從薑文辦公室出來,走到樓道轉角處的時候卻聽到小李的聲音道:“張隊又和薑隊吵起來了。”

我正準備發作,卻聽到王燕的聲音道:“他們師兄弟每天不吵一架心裏準不舒服。”

這時小李接著道:“可是畢竟薑隊是他師兄嘛,而且又是他的上司。哎,真不知道應該是薑隊脾氣好,還是應該說張隊太記仇。”

“因該說恩怨分明。”王燕接口到。

我怒火一來管他三七二十一鐵青著臉走了過去叉著腰道:“我應該說你們多嘴還是八婆?”

“那是一個意思。”王燕那丫頭居然還敢頂嘴。

大概是見我要發作了,小李急忙上前一步殷勤地道:“張隊,我們這不是關心你的前途嗎?你再這樣跟薑隊對著幹的話,很難有出頭日的。”

“刑偵隊是什麽地方?在這裏講求的是能力,隻要你沒做錯,有什麽好擔心的。”一見到小李那殷勤而虛偽的假笑,我那一肚子火立刻便滅了一大半,怎麽說這也太假了吧,看那眼耳口鼻都快被他揉作一團的樣,真恨不得給他幾個巴掌。

“好了好了,看你那虛偽的樣,真經一點,老馬他們那邊進展如何?”我正色問到。

小李聞言,急忙吧懷裏的文件遞給我道:“這是口供,我剛看完,根據死者的班主任和楊副市長的千金回憶,張萍出事之前,出了精神有些不太集中,老愛開小差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這麽說,何娟出事之前似乎精神狀態也不太好,但是出了精神狀態之外,其他似乎並沒有什麽共同點啊。而且但凡想要自殺的人,自殺前精神狀態不好那是很常見的。”我一麵看著了老馬做的筆錄,一麵又道:“嚴格來說,有自殺傾向的人,精神狀態一定是長期處於抑鬱、緊張等負麵情緒下,最終才會選擇自殺。又或者是突然之間遭受到了什麽無法承受的嚴重打擊,才會一時想不開想要自殺。”

沉思了片刻我又道:“不論是張萍還是何娟,她們身前精神狀態一直很好,直到事發前一天才出現精神恍惚的症狀,可是她們一沒有什麽經濟上的問題,二家庭也沒有遭受什麽巨大的變故,三也沒有存在失戀之類的情感瓜葛,四又沒有任何疾病纏身,那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兩名學生就這樣無故自殺的呢?”

抱著這個問題,我一再反複思考和研究案情,希望能從中找出任何一個可以成立的共同點,但是除了她們都是在出事前一天精神狀態出現重大變故之外,我依舊毫無所獲。

看著煙灰缸裏堆積如山的煙蒂,我輕輕的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讓自己稍稍放鬆一下。隨後我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淩晨一點了。

“看來我今晚又很難睡得著了。”知道自己一旦有事情想不通就很難入睡的毛病,我自嘲地笑了笑,習慣性地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吊墜。

“叮….叮….”正當我的思緒漸漸飄回到兒時的時候,我的手機再次響起。

回過神來的我,也沒注意電話是誰打來的,就聽到電話另一端小李急切的聲音道:“張….隊!”

不用想我也知道,後麵的話是什麽,所以我也不等他說便立刻道:“這次又是什麽位置。”

小李此時的聲音比上一次顫抖的更加誇張地道:“火…..火…..火車站。”

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任何的警力,反而讓我覺得意外的是,今天晚上火車站內明顯要比之前吵鬧的多,大批大批的乘客不知道在那裏叫囂著什麽。

由於有案件發生,我也顧不得過多的了解,急忙打了個電話給小李。

大約十五分鍾之後小李開著警車來到我麵前,我上車之後隻見小李神色十分的異常,臉色不僅僅是蒼白,而且充滿了驚恐的神色。

“哎我說你這家夥,到底怎麽了,死人你還見得少啊?居然嚇成這樣,你也太沒用了吧。”我見小李連起步都熄火了幾次,忍不住叫他坐到副駕駛位上。

將車發動之後小李才吞吞吐吐地對我說道:“張隊,我想…..我想辭職。”後麵那幾個聲音小的就想蚊子叫一般,不過我還是聽的很清楚。

“開玩笑吧,一個死人就嚇的要退出了,你還當什麽警察?”我看小李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忍不住有些生氣。

小李搖了搖頭,就想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搓著手掌道:“不是死人的問題,我覺得…..覺得真的鬧鬼了。”

“放屁!這是世上哪來的鬼?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見小李那扭扭捏捏的樣子,我真恨不得給他幾巴掌。

小李聲音有些顫抖地道:“根據王燕的推斷,這名死者的死亡的時間應該是今晚的十二點到十二點半之間,死因是因為橫臥在鐵軌之上,被疾駛而來的火車將身體壓坐三段,頸椎和頭部受到重創而亡。而壓死死者的火車也在壓死死者之後順利進站,王燕已經在火車車輪和車體上找到部分懷疑是死者皮屑的組織和血跡,所以推斷就是十二點二十八分進站的B縣開往A市的K639次列車。”

聽完小李簡單的講述之後我不以為然地道:“被火車壓作三段很正常啊,火車司機沒看到鐵軌上有個躺著,壓死人之後它又繼續開進站也沒什麽不妥啊,從火車進站的時間和死者死亡的時間推斷也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啊。你小子是不是耍我呢?”

小李這時候顯得十分慌張,聲音略帶哭腔地道:“問題就在於,火車進站的時間和發現死者皮屑組織的車廂啊!”

我看他顯得十分激動,以為我說話語氣重了,加上他剛剛看到被壓成三段的屍體有些緊張,被我嚇到,於是便安慰了幾句才道:“好啦,好啦,這世上根本沒鬼,你把重點說給我聽。”

小李做了好幾個生呼吸才艱難地對我繼續道:“K639次列車是下午八點從B縣出發的,中途還會進過C縣,F縣,E縣最後才到達A市。我已經打電話道E縣火車站去問過了,站長證明K639次列車確實是晚上十點的時候從E縣出發的開往A市的,本來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成章,但是今晚十點二十分A市外十五公裏處的牛頭山山體滑坡,導致鐵道在運輸中斷,直到現在都仍在搶修中!”

“嘰!”一陣尖銳的刹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我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小李,冷汗順著我的發髻滴落到了轉向盤上,發出一聲輕微的滴答聲。

並非我撞到了人,也並非我撞到了任何東西,我們的車依舊好好地停在公路上,我之所以刹車,是因為小李的最後那句話:“直到現在仍在搶修中。”

沒錯,如果真的直到現在仍在搶修中的話,那按照山體滑坡的時間來算,K639次列車究竟是怎樣開過來的?從E縣到A市就隻有一條鐵路,雖然中間有不少為了會車而建的岔道,但是最終還得回到這條主要幹道上,而恰恰在牛頭山的這段位置,並沒有任何的會車幹道,也就是說,牛頭山的這段鐵路,是名符其實真真正正的隻有一條!如果小李所說不假,那麽K639次列車難道真的會飛不成?

小李和我相互對視著,誰也不肯說話,周圍的一切變得格外的寂靜,我甚至能聽到我的心跳在慢慢的加劇。

為了緩和氣氛,我咽了口唾沫強作鎮定地道:“還有什麽?”

小李似乎看出了我心裏的疑惑,聲音依舊顫抖地道:“在K639次列車上,沾有懷疑是死者皮屑和血跡部分並不在車頭,而是在第一節車廂的底部和車輪上!”

“什麽!不在車頭?”一瞬間我隻覺得這次的死亡事件,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人類,至少已經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從小到大我一直堅信這個世界上沒有鬼也沒有神,所以不論看什麽電影什麽小說,我都不會感覺到害怕也不會相信什麽奇跡,因為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人們虛構出來自己嚇自己,自己安慰自己的,我相信的隻有證據和真相!

從李麗的案子到現在,雖然我依舊一直這樣堅信著,但是就算前麵那三起案子可以說,是有人用了我們還沒想到的方法做到的話,那麽這一次的案件又怎麽解釋?十點二十分牛頭山山體便已經滑坡,而找火車到達的時間推算,那時候它距離牛頭山還有十幾公裏遠,那麽它究竟用什麽方法穿過這唯一一條因山體滑坡而被阻斷的鐵道的?

再換個角度來說,即便它真的穿過了,而列車員也確實沒看到鐵道上躺著一個人就這樣壓了過去,那為什麽死者的皮屑沒有附著在車頭,而是出現在車頭身後的第二節車廂和車輪上呢?

如果說之前的三家案子已經動搖了我以前的世界觀,那麽今天這期案子就徹底的摧毀了我以前的世界觀。這一連串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問題幾乎已經讓我接近崩潰,我念了那麽多年書,破獲了那麽的案件,從來沒遇到過這種荒唐而又離譜的事件。

定了定神,我掏出電話給市消防局的同學王勇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王勇那邊乒乒乓乓的吵得要命,不過我還是聽到他那特有的大嗓門道:“喲,老超,這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卻打電話給我,不會是失戀了吧?很可惜,你勇哥我沒空,正忙著呢。”

“去去去,你丫的就老沒正經,問你個事兒,今天牛頭山是不是山體滑坡斷了鐵道啊?”我緊握著心裏的最後一點信念問到。

王勇道:“喲,你小子啥時候關心起鐵道運輸了,沒錯,今天晚上十點多,牛頭山滑坡斷了鐵道,我這不是正在帶人搶修嗎?搞了幾個小時,清理了還不到一半,你也知道這邊路有多難走了,那些個大家夥又進不來,哎,看樣子,今晚勇哥我也別想睡了。”

掛上電話我捏碎最後的一點信念,吃驚地看著小李道:“媽的,這世上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