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部隊
你,是一輪滿月,高居夜空,卻靜靜地居住心裏;你,是一朵淚花,開在眼裏,卻默默地落在心上;你,是一片心海,幾許洶湧,幾多澎湃。你的愛,不講任何條件,所以無言;不附任何條件,所以銘刻;不摻雜任何雜質,所以純淨,無悔,永恒!這愛,不為風不為雲隻為雨;這愛,不傾國不傾城隻傾所有;這愛,不唯美不唯情隻唯心!
張輝和嚴冬兩個人第一次有了意見分歧,張輝堅決要複員,而嚴冬想繼續留在部隊發展。張輝很痛苦,他知道這次的分離很可能兩人的感情畫上了句號,嚴冬要想轉誌願兵很可能會在部隊呆上十年八年,很多的誌願兵都是這樣,而他會即將複員回到老家,他的家鄉離部隊有好幾千公裏,路途遙遠不說,參加工作了也沒時間來看嚴冬,而部隊更不能隨意請假。他心裏清楚,如果嚴冬不和他一起複員,那麽他們的感情也就到此為止,今生今世再見麵可能都會很難,更別說廝守終身了。人,在生命的長河中,本身都是匆匆過客,今天來相聚,明天又別離,緣聚緣散,人生無常。
嚴冬更痛苦,他從來都是委屈自己不能虧待別人的人,現在張輝要求他一塊複員,讓他進退兩難。張輝是他的好弟弟,需要他一生為之付出,一生來保護的人。而且張輝和自己那種情感糾葛完全是由於自己的原因,是自己先愛上張輝,才讓張輝也逐漸喜歡上自己,依賴自己,直至無法分離。這是緣分,是天意,他們的認識是那麽巧,讓這個像和平哥一樣的男孩子調整到他們班裏,讓他們有了緣,有了情,有了愛,這緣分來了真是擋不住的。唉,在愛和仕途之間選擇竟然是如此之難啊,哪個都放不下,可又不能兼得。
嚴冬這幾天心情也不好,經常歎息,對別人他都會經常妥協,可是對自己最好的弟弟為什麽不能讓步呢?他知道他離不開眼前這個帥氣任性的男孩兒,他怕失去他,如果這次留在部隊可能會永遠不再相見。可是仕途的誘惑又讓他心猿意馬,拿不定注意。家鄉那麽窮,他不想回去。反過來說了複員了又會怎樣?就一定能和張輝在一起嗎?他自己也說不好。緣分,緣分,讓人頭痛的緣分。
記得有一次連長請大家吃飯,大談緣分:“這人啊是要講緣分的,相聚便是緣。你說世界那麽大、那麽多人偏偏就咱們遇到了一塊,你們說是不是咱們有緣分,是不是上輩子咱們修來的。比如說:今天咱們這些人聚到一塊吃飯,下次再聚到一塊兒,還是咱們這些人,還在這個地方吃飯的機會應該說不可能了。因此,咱們今天這些人也是有緣才來相聚。佛說過‘五百年的一回眸,才迎得擦肩而過’,我們這樣相聚可不是擦肩而過,何止是五百年的一回眸啊。有名太短說的好: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以我說啊,你們這些小年青別輕易就說分離,別張口就說要離婚,夫妻也是上千年的修行啊,那是緣分。”
當時張輝有些喝高了,壯著膽子和連長大聲說道:“連長啊,衝你這句話,我明天還在這個地方,還是這些人一定要在聚到一塊坐一坐,讓你的真理話成為謊言。”嚴冬桌下用腳踢著張輝,不讓張輝說可張輝根本不理那個茬,反正連長也喝多了,不會在意這些。
“來,來,來,大家喝一杯,這小子又種,敢和我叫板,我等待著你的好消息,大不了我說的不對,但我還能喝一頓酒不是。就算你刻意為之,恐怕也難以實現。小子,毛-還沒長全,就敢說大話,如果你不能實現今天的承諾,看我到時候把你的褲子脫下來,怎麽收拾你。”
“連長,別說的那麽難聽,怎麽叫毛-都沒長全,你以為我是孫鵬啊!這幾年在部隊鍛煉的早已成為堂堂正正男子漢了。”這張輝真是喝多了,任嚴冬怎麽用手掐他的腿就是不理那個茬。
“孫鵬是誰?他怎麽了?”連長問道。
於是大家向連長講了孫鵬的故事。
連長笑了:“咱連還有這樣的事,還有這樣的孬種,作為男人長-毛-毛那是一種雄風的象征,是一種男人的威嚴,沒毛可不行,你們都有毛吧?”
張輝喝高了忘乎所以,笑嘻嘻地指著嚴冬說:“他……。”嚴冬嚇壞了,沒等張輝說出口,趕緊站起來給大家敬酒。嚴冬怕張輝一時嘴快,把他做包-皮、備-皮的糗事說出來,在戰友和連長麵前丟死人了,這本來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是個人隱私。
正如連長說的,張輝的話最終沒有兌現,當然連長也是喝多了開玩笑,對他並沒有懲罰。
自從張輝要離開部隊,而嚴冬卻堅持留在部隊,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互不相讓,張輝經常出去喝酒。一次喝酒中張輝衝著嚴冬發牢騷:“什麽永遠不變心,什麽廝守終身,什麽一輩子相守忠誠不變,這麽點小事就可以看出,人心不古啊。男人的話老人的牙有幾個是真的,說的一點不假。”
嚴冬默默地看著張輝心裏也很難受:“輝,我真的有難處,我真的不會忘記你給我帶來的快樂,可是我真的很想留部隊,求你了讓我留在部隊吧。”
“扯-雞-巴-蛋,那是你的權利,我沒有權利幹涉你,你願意留就留唄,永遠別來見我。”張輝抻著脖子說道。
嚴冬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兩個人誰都說服不了誰,都很痛苦。
複員的前幾天,張輝玩失蹤,不願意見嚴冬,嚴冬到處找張輝想和他好好談一談,他不願意看到張輝那痛苦的神情,不願意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樣子。而且這畢竟關係到自己的前途和未來,他想張輝會想通的。但找遍了各角落就是找不到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還是怎麽的,嚴冬每到一處是不是張輝先得知消息而逃離,雖然軍營大但也不至於找不到他啊。
嚴冬終於在張輝的一個老鄉班裏找到喝的爛醉張輝,雖然他們是即將離開部隊的戰士,部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管的不嚴,但張輝這個樣子在部隊是絕對不允許的。張輝看到嚴冬後,睜開朦朧的眼睛說道:“哥,我知道,我們今生的緣分到此了,我不舍啊。今生今世遇到你是我的造化,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我也知道你也不會忘記我,可是我這心裏難受啊,說完哇哇哭了起來。”
嚴冬急了,緊緊抱著張輝說:“輝,不哭,我們永遠不分離,你到哪兒,哥跟到你哪兒。”
張輝淒然地笑了一下說:“哥,別騙我了,我們複員名單都批下來了,我們是要走的人了,怎麽會永遠不分離。”
嚴冬難過地看著張輝說:“輝,你要振作起來,哥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哥已經定了,我也和你們一塊複員。我現在明白一個道理,人不可能全部得到,必須有取有舍。什麽仕途,什麽功祿全是假的,隻有愛才是真的,是不會忘記的。”
嚴冬怕張輝摟不住性子再發生什麽事情,第二天找到連長,想把自己改為複員兵讓連長幫忙給報上去。
最初連長狠狠地批評嚴冬:“你以為這是你家啊?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這是部隊。說出的話還能收回去嗎?不可能。都要像你這樣那部隊不都亂套了,我還怎麽管理大家。再說你成績那麽好,我們也願意讓你繼續留下來,這樣對你前途有好處,你說你一個農村兵回到家裏有什麽出息。這像我的兵嗎?怕吃苦,不願意留部隊,我不是一樣要部隊呆了那麽多年嗎?不是也從苦中走出來的嗎?你看看你們現在小青年都是什麽思想。”
後來嚴冬說自己父母身體不好,需要自己照顧,他不願意看著父母那麽大年齡了還辛苦。嚴冬長這麽大第一次撒謊,是為了他的好弟弟張輝,嚴冬說的聲淚俱下,幾乎給連長跪下,說的連長心軟了,差一點也沒跟著落淚。連長是條硬漢子,這在連部出了名,但連長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怕別人落淚,一落淚就沒轍,就心軟,大家都知道他這個弱點。因此,好多人找他辦事的時候,別人都會提醒,該哭的時候一定要哭出來,才能辦成。聽了嚴冬的話連長連連點頭:“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你也算個孝子不易啊。好了你也別哭了,一個大男人的哭會讓人感覺沒出息,哭不是我們戰士應該有的,我答應你。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邊,一、如果這次改了可不要後悔,可不能再反悔了,我沒那個本事給你改來改去的;二、我隻能說幫你看一看,不一定能成功,如果還是沒辦法改,你隻能繼續留在部隊。說真心的,像你這樣的好兵我還真舍不得讓你走,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你說你複員回去有什麽出息。唉,這想留的留不住,想讓走的找人賴著不走。”
嚴冬千感謝、萬感謝走出了連長房間。不是為了張輝,他才沒有那個膽量去找連長。嚴冬對這件事不放心,想起了錢曉宇,又給錢曉宇打了個電話。錢曉宇告訴嚴冬這事有難度,不過他可以盡最大力量來幫忙。不知道是錢曉宇給說話了,還是連長給找人了,嚴冬也順利的複員了。
嚴冬他們戴了兩次大紅花,一次是入伍,一次是退伍,而這兩次的心情卻截然不同。第一次是激動、興奮,而這次是悲傷和難過。就要分離了與這些朝夕相處的戰友們,那種離別滋味和心情不用去想,一定是痛苦萬分。
幾年緊張充實的軍旅生活中,這些小夥子苦過、累過,經曆著同齡人無法想象的磨礪,他們從來沒有在困難前流過眼淚。但是,麵對離別,誰也忍不住那眼淚從內心深處噴湧而出。
那些成功晉級初級士官(下士)的戰友們。看著自己同年戰友的離開,他怎麽也忍不住那眼淚潸然而下。有些關係較好戰友們哭得死去活來,哭得驚天動地。那場麵鐵石人看了會落淚;冷血人看了會斷腸。
廣播裏依然播的是每次有這樣場麵都要播放的電影《駝鈴》裏的插曲《送戰友》
送戰友,踏征程。
默默無語兩眼淚,
耳邊響起駝鈴聲。
路漫漫,霧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樣分別兩樣情。
戰友啊戰友,
親愛的弟兄,
當心夜半北風寒,
一路多保重。
送戰友,踏征程。
任重道遠多艱辛,
灑下一路駝鈴聲。
山疊嶂,水縱橫。
頂風逆水雄心在,
不負人民養育情。
戰友啊戰友,
親愛的弟兄,
待到春風傳佳訊,
我們再相逢。
好多人聽著廣播一起跟著唱了起來,一邊著一邊流淚。
那時候部隊操間休息的時候,廣播員小李經常會放一些當時流行而又抒情的歌曲。比如部隊老三篇,董文華唱的《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血染的風采》,李雙江唱的《再見吧媽媽》、《告別了大別山》、閆維文唱的《說句心裏話》、《小白楊》,還有《長城長》、《為了誰》、《兵哥哥》、《穿軍裝的阿妹子》、《一二三四》、《想家的時候》等等。那些讓人百聽不厭的歌曲,可是今天聽大家那麽的傷心。那些豪邁雄壯的歌曲都是在拉歌的時候唱起,以後不會在看到這樣拉歌的場麵了。
再見了軍營,縱有千萬種不舍萬種不忍,最終還是要離去;再見了軍營,那情與愛交織的地方,磨難與幸福並存的地方,讓我們在淚水中深深地再給您鞠一躬吧,我親愛的戰友,我親愛的弟兄。是這塊鐵打的營盤教育了我們,培育了我們,讓我們這些年輕的士兵培養起來了深厚的兄弟感情,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來年再相見;不要忘記給我寫信,把你那點滴進步寫在友誼的信上。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點也沒錯,又一批士兵離開了他們心愛而又不舍的軍營。
在車上張輝像個百靈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而嚴冬卻略過一絲不易覺察到的憂傷,為了他心愛的人,他選擇離開了他喜愛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