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難道你不知道?”少年雙手叉腰,數落著狐塵,站在那裏顯得更加挺拔,忽的歎了口氣道:“你需要修改的地方還有很多,不然你遲早會和她一樣,皇帝是個女子,在這個以男為尊的時代,你如此明目張膽的騙了他們,即使你是皇族人,怕是被發現了,你也會命不久矣。”

少年指了指錦夕的墳堆說道,狐塵捂著頭蹲下身子,狐塵覺得頭好疼,她什麽都不想,也不敢想,就那樣蹲著,輕微的抽泣,少年也蹲下了身子,輕輕拍打著狐塵,欲言又止。

樹林裏,隻有絲絲微風吹過,刮動著樹葉,發出“嘶嘶”沙啞聲,慘白的月光照射在剛剛堆起的墳堆上,更加顯得悲戚極了,狐塵更是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少年靜靜地等待狐塵,待到狐塵哭的差不多了,沙啞著發不出聲了,狐塵這才抹了抹臉頰,回頭說道:“走吧。”隻是聲音更加滄桑沙啞。

諾大的街道上,狐塵和少年一起走著,月光拉長了他們的身影,漸漸融合在一起。

“你會說出我的身份嗎?”狐塵忽的停下了腳步,凝重的看著身後的少年問道,眼裏的淚水還未散去,看起來惹人心疼。

“我既然救了你,又為何要害你。”少年誠懇地說道,然後又變戲法兒似得掏出一塊斯帕,遞給了狐塵,“擦把淚,這樣子可不像一個皇上。”

“你一個大男人的幹嘛帶那麽多斯帕?”狐塵覺得有些好笑,竟不由得“噗呲”出聲了,在這種情況下,狐塵笑了,笑的很好聽,但混合著淚水,倒是有些悲戚了。

“嗯……或許是為了給你們準備的吧,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少年也低著頭笑了,他的笑在狐塵看來很幹淨,嘴角微勾的弧度攝人心弦,卻又如同炎炎夏日的冰塊讓人感覺清爽。

狐塵看著少年,心裏湧起一絲安慰,自己在這個朝代還能遇上一個這麽好的人,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麽,我叫墨染,墨水的墨,渲染的染。”少年微微一笑說道,眼睛裏閃爍其詞。

“墨染,墨染,順口又好聽,我叫狐塵,狐言天下的狐,塵埃落定的塵。”狐塵也是很輕快地說道,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些傷感,墨染聽出了狐塵的語調,很是高興。

月光下,兩人肩並肩的走著,時而說笑,時而不語,看起來風輕雲淡,流動的氣息卻是透著傷感。

是夜,月上柳梢頭。

大街上早已經空無一人,墨染忽的說道:“前方有個客棧,我們今晚便在那裏歇息一晚,明日我送你回宮怎麽樣?”

月光撒在墨染藍色的長衫上,看起來飄若虛幻,白皙的皮膚透著月光,明亮的眼睛看著狐塵,“嗯,謝謝你。”狐塵低下了頭,聲如細紋的說道。

京城最大的客棧——暗香客棧,此時門口掛著兩盞燈籠,忽明忽滅的燭光搖曳著,店內的小二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掌櫃的早已經打起了鼾聲。

墨染輕輕咳嗽了幾聲,似乎驚嚇到了小二,隻見小二立馬跳了起來,驚慌失措的左顧右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狐塵和墨染,這才拍著胸口喘息道:“呼……二位客官可嚇著我了,請問二位客官是住宿的嗎?”

“嗯,準備兩間上好的房間,再去找兩套幹淨點的藍色長衫。”墨染說著,便掏出一個錢袋,拿出了兩錠銀子放在桌子上,倒是旁邊的狐塵看著小二過激的反應不覺得有些好笑,低聲笑了起來。

“好勒,客官稍等。”小二歡天喜地的收起銀子,狐塵倒是奇怪一件事情,難道那個小二沒看到自己渾身是血?竟然毫無反應?怎麽樣自己身上都是帶著一股子血腥味的吧?狐塵感到奇怪,卻也不想多想,小二跑到櫃台推搡著掌櫃的說道:“掌櫃的,掌櫃的,收錢了,有客人來了。”

“唔,怎麽了?”掌櫃的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麵容清秀,手指纖細且白,朦朧的揉著眼睛,一臉困意。

“那邊兩位公子要住宿,你快些的記賬吧。”小二指了指狐塵和墨染對著掌櫃的說道,然後打了個哈欠道:“記完了帳,就可以關門了。”

“主子說了?那好,我快些記賬,兩位公子可否過來簽個字?”掌櫃的打起了十八分的精神說道,然後嘩啦嘩啦的翻著賬本,對著狐塵和墨染道:“二位客官可否前來登記一下?”。

狐塵和墨染走了過去,大筆一揮,簽下了名字,小二連忙引路到二樓的天字號客棧,因著墨染的要求,狐塵的房間就在墨染隔壁,晚上也有個照應,兩人在各自的房間門口停住了,對視而望。

“謝謝你,墨染,晚安。”狐塵看著墨染,眼睛明亮閃爍,淺笑著說道,便推開了房門,留給墨染一個背影,略顯孤寂。

狐塵進了房間,胡亂洗了把臉,洗漱了一番,趴在**,腦海裏是錦夕臨死前的慘相,眼角不斷流淚,狐塵握緊拳頭,呼吸急促,暗自道:“錦夕,我會為你報仇的!一定會!”

狐塵凶狠的目光看著窗外的景色,瘦削的臉龐顯得格外剛硬。

夜,月上柳梢頭。

“主子,皇上遭到刺殺……”一身黑衣的無言單膝跪下地上,聲音平靜的說道。

“還活著嗎?”溟淵咻的睜開眼睛問道,對於狐塵遭到暗殺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墨家的那位公子救了她,我本來想出手的,但墨家的那位公子識得我,怕是暴露了行蹤,不過皇上身邊的丫頭死了。”無言依舊低著頭說道,聽不出喜怒哀樂。

“死了……也罷,就算是給皇上提個醒,你退下吧。”溟淵若無其事的說道,仿佛死了的不是一個人。

“是……”無言默默的退下,關上了房門,隱藏在黑夜裏。

早晨的陽光照射在狐塵的臉頰上,**漾著圈圈光暈,狐塵用手遮擋陽光,慢慢適應著睜開眼睛,覺得一陣刺痛,坐了起來,連連搖頭,卻發現頭疼的發慌。

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就著鐵盆裏的水衝了下臉,拿著毛巾擦拭幹淨後,理了理頭發,這才走了出去。

狐塵輕輕敲響墨染的房門,裏麵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隻聽道:“你稍微等一下,我馬上就好。”狐塵便靜等了片刻,墨染才洗漱好了走了出來,撓撓頭道:“習慣了晚起,讓你久等了。”

“沒事,我們去吃點東西,然後你送我回宮吧。”狐塵的聲音依舊沙啞,墨染笑笑著應道:“好。”

吃過早飯,兩人出了客棧,早晨的大街上人山人海,卻依稀有些討論。

“你知道嗎?昨天出人命了哩。”一個老翁坐在石頭墩子上唏噓道,眼睛一片渾濁,搖了搖頭。

“可不是麽?聽說東大街那裏死了三個人,可慘了,中間那個馬夫打扮的人硬生生被刺了十幾劍,雙手都斷裂了,慘不忍睹啊!”另一個拿著菜刀的屠夫,一邊砍著豬肉,一邊插話道。

“這有什麽?西大街的還有一個,也被刺了十多劍……”又一個挑菜的青年正摘著爛掉的黃葉子說道,又是引來一陣唏噓。

“唉,世道混亂啊,聽說此事還驚動了向來不問世事的溟王爺,怕是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嘍……”坐在石墩子的老翁眯著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歎息道,邊上的屠夫和青年連連搖頭。

狐塵聽著三言兩語的議論,腦海裏回想起了車夫的影子,鼻子一酸,墨染急忙遞給狐塵一塊斯帕,輕聲說道:“弱者喜哭,你是皇帝,難道你要做弱者嗎?”

“我不想做弱者,可是……可是我連我自己都保護不好……”狐塵略帶哽咽的說道,眼神暗淡,眼眸垂了下去。

“你想變強嗎?想讓天狐國一切反對你,想要刺殺你的人被你打敗嗎?”墨染詢詢**道。

狐塵聽了這話,當即停下了腳步,思索了幾秒,便抬起頭,淚眼婆娑看向墨染,語氣堅定而強硬地問道:“如何變強?”

墨染看著狐塵堅定的眼神,嚴肅地問道:“你想要變強是嗎?”

“對,變強!”

“哦,我也不知道。”墨染看著狐塵突然咧嘴一笑說道,然後彈了一下狐塵的額頭,飛快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