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時辰以後,顧輕瀾將變黑的銀針盡數拔出,老夫人也吐了好幾口汙血。
但是每次吐完汙血以後,臉色都要好上少許,顧常柏見此才沒有懷疑,直到顧輕瀾拔出了所有銀針,他才注意到至關重要的一點。
“你這是銀針?老夫人果真中毒了?”顧常柏知曉一些藥理基礎,顧輕瀾手裏的銀針尖盡數烏黑,這樣看來毒性還不弱。
顧輕瀾暗中運功治病,這次身上除了疲乏沒有其他異常,顧輕瀾這才相信楚雲修給的解藥確實奏效了。
“不然呢?旁人三番四次說老夫人中毒了,顧相一直不肯相信,如今親眼所見,還是不肯相信嗎?府內恐怕也不是很幹淨,居然害到老夫人頭上來了。”顧輕瀾抬眸看向顧常柏:“顧相,你還是打算縱容嗎?”
顧常柏眸中閃過一絲糾結,緩緩握緊手掌,片刻後不得不鬆開:“這段時日你好好給老夫人治病,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顧輕瀾收拾藥箱的動作一頓,眼裏的期待瞬間熄滅,所以顧常柏這是表明依然會縱容段氏了?
“顧相,我不得不告知你一個事實。老夫人不僅接連兩次中了蠱毒,而且還中了慢性毒。這次雖然能救回老夫人一命,但是我也不知曉她會恢複成什麽模樣。若是還有人對她不軌,就算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這!當真?”顧常柏沒有料到還有慢性毒,看來老夫人身邊著實不幹淨了,這諾大顧府,他又能相信誰?
“輕瀾,為父可以相信你嗎?”顧常柏沉聲問道。
顧輕瀾聞言一愣,因為顧常柏的言語中似乎帶著一種期盼,需要顧輕瀾去肯定。
顧輕瀾受不起顧常柏對於自己的期盼,因為她不是原主,注定不會走原主的老路,成為一個沒有自己的思想與靈魂的乖女兒。
“這要問你自己,你願意相信就相信,不願意相信就不相信。因為你相不相信對於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損失。”顧輕瀾麵無表情的實話實說。
顧常柏原本以為顧輕瀾會因此感動,會哭著求自己相信她。
可是眼前的顧輕瀾說了什麽?
她怎能比自己還要麵無表情?
她怎能說出這般忤逆的言語?
她難道不知道尊老愛幼?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話對於她而言就是恩賜,就是不可違抗的命令嗎?
顧常柏暫時還不習慣這樣擅於懟人的顧輕瀾,氣得胡須直打顫:“行!既然如此,老夫人的一切事宜就交給你來打點,老夫人若是再有半點差池,就唯你是問!”
“什麽!”顧輕瀾急得一把揭開口罩:“憑什麽!我不願意!”
開玩笑啊,老夫人這種情況這麽危險,隨時都會出問題。
更何況老夫人的毒極有可能身邊人下的,自己在顧府獨立無援,真的是防不勝防。
一切交給自己打理,那自己不得時刻提防著有人要害了老夫人。
“這是顧府,老夫人是你的祖母,顧輕瀾,你怎能如此狠心?”顧常柏痛心疾首道。
顧輕瀾聞言氣得真想翻個白眼:“我狠心?當初是誰三番四次冤枉我,是誰不顧親情要打死我?現在給我說什麽親情,顧相,你不覺得很諷刺嗎?再說如今我在顧府沒有半點實權,下人個個不服我,我要是抓住了真凶,你說我有權利懲罰嗎?”
顧常柏聞言一愣,這才明了,顧輕瀾這是拐著彎想要實權呢!
顧常柏雖然不擅長後院有些門道,但關於權勢他還是很敏感的,立即讓人吩咐下去:“以後大小姐接管老夫人院中一切事宜,誰要是不服管教,任由大小姐處置!”
顧輕瀾聞言挑眉,這一次顧常柏倒是很上線啊。
“顧相,你說的是老夫人院中歸我管,那要是院外的人進來鬧事,我管不管?”顧輕瀾追問道。
顧常柏還是希望後院安寧,隻給顧輕瀾一定範圍的實權,就是為了避免她仗勢欺人惹到段氏母女。
他最希望的還是顧輕瀾與段氏各管一方,相安無事。
“進了老夫人院中,你便可以管。但是不允許你越界挑事。”
顧常柏發現如今的顧輕瀾越發難以拿捏,不得不再三告誡。
“顧相放心,除了老夫人院中和玉璃苑,我哪裏也不會多管多問。”顧輕瀾恭敬保證道。
顧常柏見顧輕瀾這般姿態,心裏的火氣稍微降下來些許,這才離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
老夫人一直昏睡著,顧輕瀾接管了青禾院,因為老夫人情況特殊,自然暫時要在院內住下了,便安排了下人立即收拾一個屋子供自己休息。
苦了誰也不能苦了自己,顧輕瀾可不想為了本就不重視自己的人而損了自己的健康。
連翹作為顧輕瀾的貼身丫鬟,自然成為了院中的第二主事者。
但是這番改動,自然引起了院內人的不滿,為首的便是趙嬤嬤。
“大小姐,事兒可不是這麽安排的,你剛回顧府不懂規矩也就罷了,怎能由著你的丫鬟也不懂規矩?你們什麽也不懂,憑什麽管我們?”趙嬤嬤諷刺道。
她覺得自己跟在老夫人身邊幾十年,是最有資格也是最會伺候老夫人的,現在老夫人病重,顧輕瀾居然一手包辦了院內所有事宜,甚至還不許旁人接近老夫人,這又叫個什麽事兒?
彼時顧輕瀾坐在正位上,瞧著最前方的趙嬤嬤,微微揚起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
“啪!”赤練長鞭一鞭打在了桌子上,木桌瞬間一分為二。
“啊!殺人了!”有人立馬尖叫出聲。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命令是顧相下的,本小姐如今全權負責老夫人的健康和安全,誰要是不服我的決定,就是和顧相作對,將老夫人的性命當做兒戲!趙嬤嬤,本小姐再問你一遍,服不服?”
顧輕瀾身量瘦弱,可是眼裏的光芒鋒利刺骨,底下的人忍不住渾身發抖,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分裂成幾塊的木桌,立馬低頭,再也不敢去看,連呼吸都刻意壓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