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夜十，我就當你已經履行了一個承諾。”顧輕瀾出聲道。
顧常柏聞言更是驚訝：“你當真為了一個卑賤的下人，浪費一個承諾？”
顧常柏當時答應隻要顧輕瀾回府，就答應她三個要求的承諾，這三個承諾對於顧常柏來說是必須履行的，所以也是極其珍貴的。
但是今日，顧輕瀾居然為了一個下人，要浪費一個承諾！
“顧相，你說錯了，阿十不是卑賤的下人。當日你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都要傷害我，隻有阿十和連翹一直拚命保護著我。對於我而言，他比所謂的親人都還要好，人人生而平等，他更不是什麽卑賤的下人！”
顧輕瀾眼裏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晃得顧常柏心中一緊。
曾幾何時，也有個姑娘如此堅定地看著他，如此堅定地要救旁人的性命。
顧常柏及時止住回想，卻沒有立即答應顧輕瀾的要求。
“我知曉你在擔心什麽。既然阿十那般護著我，我現在又救了他一命，定然不會讓他做出不利於顧府的事情。他身上的所有秘密也將隨著他的再生而化為烏有，我也定當全力救治老夫人，安心待在顧府。如此，顧相還是不肯答應嗎？”
顧輕瀾將一切都攤開了說，這一點出乎了顧常柏的意料。
顧常柏甚至下意識想要相信顧輕瀾，相信她會說到做到。
“好。”顧常柏最終選擇答應顧輕瀾的要求：“但是，以後隻剩下兩個承諾了，你不要像今日這般衝動了。”
顧常柏終究還是覺得顧輕瀾年歲太小，容易意氣用事。
今日衝動用了一個承諾，顧常柏不去追究，也答應履行，因為今日，他好像看見了不一樣的顧輕瀾。
一個眼裏有光，心裏有他人的顧輕瀾，內心的善良讓她看起來愈發順眼了幾分。
小姑娘就該這般善良，顧常柏如今倒是覺得顧輕瀾身上已經有了天下女子本該存在的優點。
……
顧常柏這邊答應放人，顧輕瀾則快步往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趙嬤嬤站在院子門口，遠遠看見顧輕瀾時臉色一變，正要上前為難她，結果看見緊隨而來的顧常柏，隨即恭敬道：“老爺。”
顧常柏微微點頭，示意顧輕瀾趕緊跟上。
顧輕瀾知曉趙嬤嬤不喜自己，她也沒必要上趕著去討好顧府的任何一個人，提著藥箱就跟著顧常柏進了屋。
趙嬤嬤瞧著顧輕瀾進了屋，想到府內某些傳聞，神情變得越發難看，緊緊攥住了手掌。
好不容易趕走了顧輕瀾，怎麽又回來了！
顧輕瀾剛剛進屋就聞見了一股子難聞的味道，即使有熏香壓著，可是接近腐爛的臭味混合著熏香，對於嗅覺敏感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顧常柏已經來過好幾次了，剛剛進屋時還得盡力壓下想要捂鼻的衝動。
老夫人雖然病著，不能言語，癱瘓在床，可是她偶爾還是清醒的，若是看見旁人捂鼻，定然會心生難過。
畢竟老夫人以前也曾輝煌過，也曾是顧府叱吒風雲的顧夫人，怎能容忍旁人嫌棄自己。
作為老夫人的兒子，顧常柏自然不能表現出任何嫌棄與不孝。
顧輕瀾卻不想為難自己，立即拿出簡易口罩捂住了口鼻。
“你做什麽！摘下來！”顧常柏瞧見顧輕瀾用布捂住了口鼻，以為她這是在嫌棄老夫人，立即壓低聲音嗬斥道。
顧輕瀾聞言直直看著顧常柏：“不摘！味道會影響為我的判斷。我若是摘了口罩，誤判了病情，你負責？”
顧常柏不曾想過遮掩嘴鼻還有這層考量，微微一愣，隨即不再逼迫顧輕瀾摘下了。
顧輕瀾見顧常柏沒有再固執要求自己，這才繞過他徑直朝著老夫人走去。
老夫人雖然病著，偶爾還是會清醒一會兒，屋子裏平常也沒有什麽動靜，伺候她的人生怕吵醒了她，更是輕手輕腳的。
所以當屋內響起說話聲的時候，老夫人悠悠轉醒。
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清澈無垢的雙眸，老夫人突然睜大了雙眼，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顧輕瀾正要抬手給老夫人把脈，卻瞧見她突然情緒波動，好像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一般。
“老夫人這是怎麽了！”顧常柏站在一旁也發現了異常，立即上前質問道。
顧輕瀾被顧常柏一把推開，她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而且她意外地發現，老夫人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情緒激動的緣由好像就是因為自己？
“顧輕瀾，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是不是不會治病？”顧常柏怒極反問道。
顧輕瀾知曉不能讓老夫人如此下去，要是治不好老夫人，自己可能就真的有嘴也說不清了！
“讓開！”
這一次換顧輕瀾一把推開了顧常柏，隨即喂給了老夫人一粒丹藥。
“你給老夫人吃的什麽？”顧常柏依然還是不相信顧輕瀾。
顧輕瀾治病時不喜被人打擾，可是顧常柏一直不相信她，一直在旁邊不停地打斷她。
縱然再好的脾氣，顧輕瀾也忍不下去了。
“你是大夫嗎？不是大夫就閉嘴！你要是盼著老夫人死，你就繼續吵！”顧輕瀾低聲怒吼道。
平日裏隻能吼別人的顧常柏聞言一愣，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顧輕瀾吼了！
“我！”
顧常柏正要吼回去，可是瞧見顧輕瀾正閉眼把脈，神色一頓，最後不甘地閉上了嘴。
罷了！這一次看在她正在給老夫人看病的份上就放過她！
下次她要是再敢這般沒有規矩，自己定然好好教教她規矩。
一個姑娘家，怎能如此不成體統！
顧常柏安靜了，顧輕瀾的世界也就清淨了許多。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顧輕瀾才摸透了老夫人目前的身體狀況。
非常不好，若是再過一兩日，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而且，顧輕瀾也隻能暫時救老夫人一命，後續恢複如何還要看調養情況。
因為她身上不止蠱毒未清，而且還有某些難以察覺的慢性毒藥。
若不是這一次一起爆發了，又剛好被顧輕瀾發覺，可能老夫人到死也不會知曉病因到底是什麽。
顧輕瀾神情有些沉重，凝神屏氣，抬手施針，針針到位，不敢有半分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