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暗損韶華(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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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芷善那日從暗香閣出來後,一路橫衝直撞,春花紛紛揚揚撒了滿身滿臉,遮避了耀目的光線,遮蓋了縈紆的小徑,也遮擋了清晰而朦朧的視線,一直在眼前徘徊不定的人影最終都折疊成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正盈盈轉過身來拈花微笑。
這樣溫熏明媚的日光是那麽的似曾相識,仿佛多年前曾經傾泄一地直至如今。那時候自個兒正值青春少艾,雖然是客居,卻有姨媽包容著,表哥寵溺著,下人們奉承著,吃穿用度比起自己府裏的姐妹們還要精貴三分,一點也沒有寄人籬下的無奈與嗟怨。一切都是那樣的順遂,日子如流水一般滑過。少時的兄妹情誼轉化為淡淡的曖昧不明,自個兒也不再是那個瘋瘋癲癲,動不動就上房揭瓦,上樹掏鳥窩子的莽撞丫頭了,隻因為他的一個若有似無眼神,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語,就惘然若失,傷春悲秋起來。
拿起針線,一個荷包,一串絡子,一條汗巾子,滿載著懵懂繾綣,卻不能明說的少女心意。記得那一次,表哥接過自己熬了幾晚方才繡好的滾玄色邊描金紅錦緞香囊,手指間的溫暖一霎那間交匯,衝入四肢百骸,自個兒就像被夏日隆隆作響的雷電擊中一般,驀然呆住了。可表哥卻笑著撫摸香囊上色彩斑斕的魚兒戲蓮圖案,嗔道:“想不到野丫頭也長大了。知道學些針線活兒了。莫不是惦記起了出閣要早早兒準備好嫁妝不成?”而自己呢隻覺雙頰滾燙,見他打趣,一雙粉拳輕輕柔柔的直往他身上招呼。卻不料被一把抓住,順勢貼近了彼此間的距離。那一刻陽光是多麽的赫赫炎炎,教人心裏燥熱難安,鼻尖上滲出了點點汗珠。燦爛的光線透過香囊下的五色串珠纓絡折射出炙熱而氤氳的光圈,記得那日表哥用低沉而溫柔的嗓音教自己一首詩兒: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那抑揚頓挫的語調蕩氣回腸一如自己百轉千回的心思。
那時,姨媽言語間漸漸透露出親上加親的意思教人幸喜若狂,從此便不肯再輕易見人,隻留在房中一針一線仔仔細細地繡著嫁衣,滿心憧憬著即將來臨琴瑟和鳴的幸福的婚姻生活。
也許突如其來的巨大狂喜背後常常隱藏著猝不可防的殘酷與沉重。當自己滿懷期待地回到那邊府裏待嫁,等候著心上人騎著高頭大馬隨著大紅花轎風風光光將自個兒娶進門的時候,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女人硬生生地奪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姨媽含淚拉著自己的手,不停地歎道:“好孩子,姨媽真真是沒法子,委屈你了。”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卻猶如千金重石壓在胸口,教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接連幾日以淚洗麵,不吃不喝,終於忍不住背著家人拖著孱弱的病體混入侯府道賀的人群裏,眼見一對新人在漫天花雨,鞭炮齊鳴,鼓樂喧天的喧鬧中執手相立,拜天地,入洞房,那鋪天蓋地洋溢著喜氣的紅色是如此的刺目,生生要灼瞎了人的雙眼。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撿起地上散落的綾綢絹花,雙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狠命撕扯著,卻毀不了一分一毫,那花兒如同新人一般依舊是那樣嫵媚炫目,羨煞旁人。
跌跌撞撞回到府中,在眾人指指點點的目光裏越發挺直了脊背,冷眼寒光一個一個掃了回去。在家廟跪了三天三夜,水米不進,不討饒,隻求退婚。憑什麽那個身份卑賤的女人能嫁進侯府,名正言順地站在表哥身邊。而自己堂堂尚書千金,樣樣比人強,卻要屈為側室,守著規矩,忍受屈辱,去服侍那個下賤的女人。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恨意在那一刻湧上心頭,化為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直燒的人體無完膚,幹幹淨淨,日日夜夜反複折磨著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沒過多久無意中聽說那個女人似乎並沒有得到表哥多少喜愛,再加上姨媽對她百般挑剔,表哥又一向孝順恭謹,自然更加疏遠了她。已經漸漸冷卻的心腸卻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死灰複燃了。
不顧眾人的非議和攔阻,自己便毅然決然以探親的名義再次住進了侯府。再見到表哥,真真恍如隔世,猶如曆經滄海桑田一般。他越發的儒雅風流,穩重端謹起來,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成熟風致。隻是眉宇間隱隱的一段陰霾暗暗透露出對婚後生活的些許不滿。更可喜的是那魚蓮香囊依舊掛在他的腰間。
笑靨如花,瑰若桃李,耀若春華,雍容雅步上前行禮道福,強作心中毫無芥蒂,嬌羞脈脈地送上賀禮。長顰減翠,瘦綠消紅,略微消瘦的身子衣帶漸寬,卻蛻變出難以言喻的嬌媚與風情。表哥眼中的憐惜與驚豔教人心頭一暖,卻在看到那個女人的一霎那冰冷了下來。
柳依依,這個讓人蝕魂灼魄的名字,就在那時伴隨著銘心刻骨的仇恨深深地、狠狠地印在了心底深處。明明是個低賤卑微的女人,卻偏偏要裝出一副端莊嫻靜,高高在上的模樣。真真教人惡心!
心裏這樣恨,恨得必須死命咬住下唇才能阻止那積攢了多日的刻薄怨毒的話語在這一刻就傾吐殆盡,麵上不動聲色上前拉住她那纖細瘦弱的柔荑,看著她望著表哥那含情脈脈的模樣,不由得使了大力。她吃痛失聲,自己方醒悟過來,強作懊悔嬌嗔道:“芷善第一次見到表嫂這般貌若天仙標致的美人兒,一時失了神,表嫂千萬別惱啊。不然表哥可就要趕我出去了。”
表哥忙辯白:“芷善妹妹肯來,咱們求之不得呢,哪裏還敢攆你。隻盼你長長遠遠地安心在這兒住下才好呢。”
那女人可真是蠢哪,既看不出表哥眼中明目張膽的柔情也聽不出他話中蠢蠢欲動的暗示,居然還一副親切熱情的樣子:“夫君說得對,妹妹可是嬌客呢。若不嫌棄時常到我那裏坐坐。”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自個兒和柳依依倒是相處和睦,往日姨媽若有什麽找茬難為她的地方,自己也常在一旁求情,處處維護她。表哥和姨媽看自己的眼光越發的不同,連素日裏做事一板一眼的侯爺也讚自己端方豁達,隨分識禮。那蠢女人更是傾心吐膽,猶如孿生姐妹一般。
忍辱負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在一個蟬噪鳥鳴,驕陽如火的午後,自己和表哥終於趁著那女人出門去廟裏祈福的機會在他們新房中那張老紅酸枝木花蝶紋架子床上,大紅緞繡龍鳳雙喜字的被褥間翻雲覆雨,成其好事。動情處床第咯吱作響,彩繡百子圖紗帳隨風起伏,打在香汗淋淋的冰肌上惹起一陣顫栗。感受著表哥忘情的劇烈運動,逢迎承歡,心中驀然湧起絲絲報複的快感,教人禁不住失聲呐喊,一吐一直以來憋在胸口的悶氣。
那次歡好之後,像是中了蠱毒一般,就又有了幾次:白晝、中宵、水閣、閨房,從來不知道偷歡的滋味竟是如此的教人沉溺。但他卻遲遲不提休妻的事兒,即使在最暢快沉醉的時刻。
於是自己偷偷將那香囊從他身上取了下來,將他寫給自己的一首詩裝了進去,又在那女人麵前佯裝暈倒,煩她幫忙取藥,故意教她瞧見匣中的香囊。可以肯定,她必然是起了疑心的,自個兒丈夫的貼身之物又豈能不知,瞧她那瞬間變白的臉色,可真教人解氣。
也難怪,那確實是一首再明白不過的男女歡愛的情詩: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⑴
這首隻有表哥,自己和柳依依知道的詞,又怎麽會出自一個剛剛入府不久的郡主口中。。。。。。
⑴出自李煜《菩薩蠻》這首詞是李煜描寫自己和小周後幽會偷歡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