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卻是兩眼一摸黑，道：“具體的參數可以再討論，現在先說怎麽改組車間和設備。”
“這玩意兒說起來複雜，其實也沒那麽費事，”
張萬隨意的樣子，讓霍從軍想起了當初給自己製作簡單中頻加熱器的時候，外麵十幾萬的機器讓他十幾塊錢就解決了，雖說很簡陋，可是管用！
回過神來，就聽張萬說道：“雙相鋼屬於熱軋工藝的一種，熱軋車間我們也有，批量退火爐也都是現成的，隻需要想辦法加快它的快遞冷卻過程，及時進行盤卷就能得到。”
“資金的話，在初期試驗工藝的時候，會有些損耗以外，別的就沒了。”
聽到這裏，霍從軍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按著張萬的說法，連生產線都不用引進，至於試驗工藝的損耗，頂到天還能超過五萬？就按五萬算，自己手裏也能剩下十五萬！
“好，就按張萬說的！”霍從軍當即拍板，“現在起，我任命張萬為臨時技術副廠長，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
聽到霍從軍要將張萬提成技術副廠長，萬榮一下就急了。
張萬現在是工程師就敢和他頂嘴，要是當了技術副廠長，兩個人隻差半級，不得反了天？
馬上反對道：“熱軋根本不穩定，快遞冷卻的時間很難把握，冷軋才是正確的生產工藝，我們廠也有冷軋車間，完全可以用冷軋的方式生產！”
張萬冷笑道：“我們有合適的風冷嗎？就冷軋車間那幾個小風機，你不怕把雙相吹成了鐵坯子？”
萬榮立即反駁：“照你這麽說，熱軋還有疲勞失效呢！”
“我不讚成冷軋，鐵素體容易形變，結晶不完全會導致組織粗大，會大幅降低屈服度！”
“我反對熱軋，肯定會出現混晶現象，粗晶應力過於集中，鋼材會產生明顯裂紋！”
技術員之間有分歧很常見，不過大家一般都不會爭吵，而是用各自所學去推論辯倒對方。
你張萬和萬榮兩人這樣大吵的非常之少，兩個人說的還都是金屬工藝裏的術語，技術員們聽起來沒有任何障礙，霍從軍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看向徐福貴，這位十幾年的老廠長也隻能聽懂一小部分，同樣非常無奈。
霍從軍拍拍桌子，“好了，先散會，這件事再做討論。”
旁邊的張書記冷嘲了一句，“就算是再開會也還是一樣，廠長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霍從軍一怔，看向對方，張書記卻已站起身離去。
從鋼廠被霍從軍承包時開始，張書記和他妹夫楚亮就開始不爽了。
聽到鋼廠要往外承包的風聲時，兩個人就開始跑關係，精力也花了錢也花了，卻沒有想到被霍從軍毫不費力地摘了果子，這個結果兩個人都不服氣，整天思索著怎麽才能將霍從軍拉下去。
會是散了霍從軍卻沒有馬上去休息，而是叫上徐福貴回了辦公室商量這件事。
“徐廠長您怎麽看？”
“兩個方法都可行。”徐福貴對生產工藝更加了解，知道不管是張萬說的還是萬榮說的都行得通，可正是這樣，他反倒更難決定該用誰的方法。
“要不……我們兩種方法都試試？”徐福貴說罷，自己就先搖了搖頭。
兩種方法都試一下當然好，問題是資金不夠。
霍從軍沉吟起來，從感情上說他更願意用張萬，可這是生產不是家常，萬榮當了八年的技術廠長，技術經驗非常豐富，他反對用熱軋的方式生產雙相鋼，肯定有他的道理。
思索片刻後，霍從軍道：“徐廠長，你幫我把張萬叫過來，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徐福貴應了一聲出去了，沒過多久，張萬直接推門走進。
“老霍，你找我？”自從霍從軍承包鋼廠後，所有人對他的稱呼都由之前的“小霍老霍”變成了霍廠長，隻有張萬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將小霍改為老霍以示尊重。
“坐。”
霍從軍招呼張萬坐下，拿起暖水瓶，衝了杯熱茶，擺到張萬麵前，說道：“你來咱們廠也有些年頭了……”
張萬是外地人，本來鋼廠的工作和他沒什麽關係，是當年正好有個當兵的分配到了鋼廠，後來為了能回故鄉照顧父母，就和張萬對調了工作，由此張萬才到了京城。
張萬卻是將手一擺，“老霍，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沒關係但說無妨，不管你用誰的辦法我都沒意見。”
霍從軍點點頭，什麽也沒說，問道：“你覺得以我們廠的條件，用冷軋好還是熱軋好？”
“熱軋！”張萬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又解釋道：“也不是因為我說了熱軋就是熱軋好，雙相鋼對工藝的要求比較高，我們廠有退火爐，也有好幾個退火工藝的老師傅，像老洪，龔旺他們都是，相對來說把握也更大些。”
霍從軍點點頭，“我知道了。”
正要再聊聊家常，關心幾句張萬，對方卻站了起來，“你剛從外地回來又開了個會，趕緊回家休息去吧，這事完了再決定也行，不差這一時半會的。”
道了聲別，轉身走了。
前腳張萬剛出門，霍從軍就聽到走廊裏傳來兩聲特別不服氣的冷哼聲，緊接著萬榮進了辦公室。
“我就知道，這家夥肯定來告黑狀了！”
萬榮望著門外嘀咕著，回過頭立刻變成了笑臉，“霍廠長，我是來找你說事的。”
“有什麽事，說吧。”霍從軍同樣給萬榮倒了杯熱茶。
萬榮笑嘻嘻說道：“霍廠長，你剛上任沒多久，對於廠裏的情況不了解——我是說技術這方麵的。我們廠要是想生產雙相鋼，隻能用冷軋！”
霍從軍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熱軋的工藝不好把握！”萬榮吸溜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道：“這麽說吧，用熱軋鋼容易開裂。你想啊，要是別的工廠拿我們的鋼生產了部件，結果使用的過程中鋼開裂了，造成的後果怎麽算？人家會不會找到我們鋼廠來？”
“到時候，這個責任還得你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