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點點頭，這麽說也有道理。

萬榮更加來勁，“而且張萬那家夥有私心！”

霍從軍疑惑道：“這怎麽說？”

往辦公室望了望，萬榮湊近霍從軍，壓低聲音道：“他在咱們廠做了五年技術員，又當了三年的工程師，早就想往上爬了！”

原來是麽回事，霍從軍聽明白了，萬榮和張萬之間肯定有矛盾，是怕張萬出了頭，他受到擠壓。

故意說道：“這個我也看出來了。”

萬榮登時樂了，“霍廠長，還得說是你。行了，別的也不多說了，你要是讓我萬榮負責，我保管給你生產出最合格的雙相鋼！”

“行，這件事和我徐廠長他們商量一下。”

“那我先走了。”

送走了萬榮，霍從軍關起門，閉上眼睛開始思索這件事。

非常明顯，萬榮更多的是從他自己的利益出發，怕張萬升職會影響到他，才故意說熱軋不行；反觀張萬，什麽保證也沒給，隻說了有老師傅把關，把握會更大些；而且從個人行為上看，張萬也更加磊落，萬榮則屬於背後告狀的小人。

有了重生的經驗，霍從軍深信，人品決定行為，這個活隻有交給張萬才能放心！

正是八月中旬，晚上八點，太陽早已落山，外麵是漆黑一片。

鎖上辦公室，霍從軍正要回家，就看見黑暗中跑來道嬌小身影，朦朧中有些熟悉。

“從軍，是你嗎？”那道嬌小身影喚道。

“慧！”霍從軍飛上幾步，將鄭慧抱進懷裏。

接連跑了有十一二天，霍從軍忙的連家都沒回過，今天鄭慧買了條魚做了清蒸魚，給婆婆送去半條，在路上聽人們說起霍從軍回來了，還給技術員開了會，半道上就拐彎跑到了鋼廠來尋霍從軍。

“哎呀，被人看見了！”鄭慧假意往開推著自家男人，內心裏卻是分外享受這種被包圍的感覺。

霍從軍抱得更緊，笑道：“天這麽黑，就算看見也不知道咱倆是誰。”

“萬一有那嘴長的瞎說，說你找了別的女人，咋辦？”

“讓他們說去！”

夫妻倆相擁著回了家，少不得一敘相思。

次日任命正式下達，張萬升為技術副廠長，負責雙相鋼的生產，熱軋車間也臨時劃歸張萬管理。

聽到這個消息，萬榮是又氣又想不明白，怎麽昨晚說的好好的，今天霍從軍就變了卦。

冷清了許久的鋼廠熱鬧起來，尤其是熱軋車間的工人，個頂個的有幹勁，張萬更是投入全部精力，牢抓每個工藝環節，加班加點的生產。

僅僅用了十六個小時，第一批雙相鋼就生產出來了。

霍從軍的心思都在生產上，下班以後就沒回家，聽小劉說這麽快就出了產品，出了辦公室，去車間查看。

走進車間，裏麵的燈光通明，氣氛卻是有些不對勁，每個工人都是無精打采的，完全不像早上的樣子。

走到爐前，隻見張萬也是無精打采，霍從軍問道：“雙相鋼出來了？讓我瞧瞧。”

“出來了，失敗了。”張萬非常簡捷地說明了情況。

原來是這麽回事，霍從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沒關係，我們是第一次生產，不成功很正常嘛。已經半夜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起來總結了經驗繼續改進，肯定能造出雙相鋼！”

工人們都散了，張萬也回辦公室休息去了，霍從軍離開車間，心情挺沉重。

雙相鋼不好煉，這點他預估到了，真正讓他發愁的是明天。

已經過了淩晨十二點，確切地說是今天。

今天是月底發工資的日子，工人們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發了工資買米下鍋，自己手裏就剩二十萬，都不夠給工人們發工資，更何況還要預留出一些做應急款項。

這可怎麽辦？

月亮已經升起，工人們都走了，鋼廠中顯得空空****，唯一陪伴自己的隻有自己的影子。

霍從軍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反複思考著這個老早就開始想的問題。

次日，財務小馬走進辦公室，發現霍從軍躺在沙發上正睡著，剛要悄悄走開，霍從軍就醒了，揉揉眼睛問道：“有什麽事嗎？”

小馬隻好停下腳步，答道：“霍廠長，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我是來向您匯報，我們廠裏的賬麵上已經沒錢了。”

“這個事啊……”霍從軍拿起枕著的黑皮包，交到小馬手上，“這裏是十五萬，拿去給工人們先發工資。”

“霍廠長，你都準備好了？”小馬頗為意外，本來還想著如果霍從軍說沒錢，自己該怎麽處理。

霍從軍叮囑道：“這些錢不夠給工人們發全部工資，這個月先發百分之六十。”

“好的。”小馬答應聲拿著皮包走了。

霍從軍揉揉眼去洗了把冷水臉，讓小劉把張萬叫來。

“昨天的開頭挺好，起碼我們自己也能開始煉雙相鋼了。”霍從軍上來就是番鼓勵，“不要氣餒，無非就是多做幾次試驗嘛，放開手大膽幹！”

有領導給撐腰，張萬精神振奮，“老霍你放心，這鋼我一定會煉出來！”

忽然外麵傳來嚷嚷聲，小馬慌慌張張跑進辦公室，“霍廠長，不好了，工人們都在鬧事！”

霍從軍道：“小馬，可不能這麽說，肯定是工人們有了什麽意見才會這麽大聲音。外麵發生了什麽事，你慢慢說說。”

“我按著您的吩咐，給大家夥按百分之六十發工資，剛開始大家都沒問題，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聚集起來，說，說……”

說到後來，小馬不敢再往下說。

“他們說什麽了？”霍從軍追問道。

“您還是自己去聽聽吧。”

“行，那我就出去看看。”

霍從軍走出辦公室，隻見前麵的空地上站了有幾百號工人，麵上都是不平之色，一看到霍從軍，人群裏就響起怒喝聲。

“給我們發工資！”

“我們要吃飯！”

工人們都跟著喊了起來，“給我們發工資！”，“我們要吃飯！”

霍從軍讓小劉搬來隻凳子，站到上麵高聲問道：“大家夥都領上工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