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濤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仍舊是客氣說道：“請坐。”

霍從軍坐下，笑道：“昨天回去以後，徐廠長給我提了條建議，我覺得非常好，對你們廠有利對我們廠也有利，這就又上門拜訪你來了。”

呂濤生出點興趣，問道：“是什麽建議？”

霍從軍不慌不忙道：“你看啊，我們回去再往來送鋼材樣品，等你們檢測過了，我們再來簽合同，然後等我們回去後再開工生產，這來來回回得耽誤不少時間。”

說到這裏，霍從軍有意頓了頓，見呂濤點點頭，才繼續說道：“我們老廠長給我的建議就是，先和你們簽個試合作的協議。”

“試合作的協議？”呂濤也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名詞，和工服中年人相互看看，問道：“這個怎麽說？”

有戲！

霍從軍笑著解釋道：“就是我們雙方先簽個小合同，量也不用大，除了試驗檢測外，還能夠你們生產一個批次產品的，如果質量合格，那我們就可以長期合作。”

呂濤問起最擔心的問題，“那萬一……”

霍從軍早有準備，“萬一你們檢測以後，質量不合格，可以全部退回，運費由我們承擔！”

這下大家都聽明白了，不管汽車廠用不用這些鋼，都沒有任何的風險，卻可以節約很多時間。

呂濤很滿意，不過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關於款項的話……”

霍從軍直接拍板，“鋼合格，你們生產了以後再結算！”

“行，那就這麽決定了！”呂濤也非常痛快，當即和霍從軍簽了二十噸雙相鋼的合同。

走出汽車廠的時候，小劉激動得跳了起來：“霍廠長，你也太牛了，什麽東西都沒有就能談下二十噸的合同！”

徐福貴也是欽佩萬分，由衷稱讚道：“小霍啊，還得說是你們年輕人，腦袋瓜靈有辦法！”

霍從軍笑道：“我這也是被逼出來的。”

又正色說道：“現在合同拿到了，我們要抓緊時間才行！”

提到這個，徐福貴麵露難色，“你說，要是我們改組不成功，或是生產的工藝不行，那……”

小劉接道：“那我們廠不是要虧損好多嗎？”

霍從軍緊緊捏起拳頭，“必須成功！”

從魔都到京城有近二十個小時的車程，這二十小時中，霍從軍隻休息了三四個小時，其它時間都在構思改組和生產的方案。

除去先前支付的貨款和開銷之外，目前手裏還剩下不到點二十萬，和徐福貴合計了一下，可能將將夠改組的錢，可是這麽一來，就沒有錢給工人們發工資了，這眼看月底馬上就到。

“先解決改組車間的事，工資這塊我來想辦法！”

回到京城，是下午四點半，趕回工廠時，馬上就五點，工人們全都做好了下班的準備，有那膽子大的已經悄悄溜了。

霍從軍沒有去管這些，而是讓小劉去通知所有技術人員到會議室開會。

下班時間開會，技術人員們都有些意見，不過霍從軍都不叫苦，他們也不好意思喊累。

“都到齊了吧？”會議室裏，霍從軍挨個掃視過去，目光和張萬對上時，微微點頭。

“技術主任五人，工程師八人，特崗技術員十八人，機修工四十二人，都到齊了！”技術廠長萬榮簡單地核實過人數答道。

自鋼廠成立以來，第一次開這麽大規模的技術會議，原本寬敞的會議室裏坐的是滿滿當當，最後來的十幾個人沒了位子，有的站著有的跨坐在窗台上。

霍從軍沒有責怪，點點頭，說道：“我和徐廠長還有小劉跑了趟魔都，為我們廠拉到了二十噸的合同！”

聽到這個消息，會議室裏立刻吵鬧起來，人們的臉上都露出笑容。

二十噸的產量對於鋼廠來說就是個毛毛雨，可是它代表的是鋼廠又開始生產了！

待大家的熱情勁稍平，霍從軍道：“不過對方的要求很高，他們要的是雙相鋼，這次叫大家夥來就是商量一下，我們怎麽才能更快更好的生產出雙相鋼。”

聽到這個名詞，技術員們沒有人感到意外，這些東西當年都學過，隻是他們鋼廠不生產罷了。

“雙相鋼主要應用在汽車上，”技術廠長萬榮說道：“我們廠從來沒有生產過這種鋼，如果要投入新的生產線，至少需要三十萬的資金！”

“這麽多？”霍從軍感到意外，火車上和徐福貴合計的時候，隻需要二十萬就行，怎麽到了萬榮這裏變成了三十萬？

萬榮解釋道：“添購設備的錢就不用說了，現在我們廠有五個車間都有生產線，要是應用新的生產線，就需要蓋新的廠房，還需要再招一部分工人進來，另外調試設備和試生產也會產生一些浪費，這都是錢。”

怪不得單位冗餘呢，霍從軍算是明白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也就罷了，現在蘿卜都閑下來還不往別的坑裏填，能不冗餘嗎。

不過拋開這些不提，萬榮提到的調試和試生產的浪費也是一筆不容忽視的開支。

沒有任何一個產品剛生產就能完全合格，都得經過摸索不斷的調整工藝，才能達到完美，這其中的損耗就是研發成本，隻能由自己承擔。

霍從軍沉吟起來，看來困難比想像的要多。

“哪用得著那麽麻煩。”會議室的一角響起個聲音。

不用去看，霍從軍也能聽出來是張萬的聲音。

萬榮登時拉下了臉，他是技術廠長，職稱是副廠長，張萬卻隻是個工程師，嚴格說起來屬於副科長。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張萬否定了他的方案，這不是讓他當眾下不來台嗎？

霍從軍鼓勵道：“張萬，你有什麽好想法，說說看。”

“雙相鋼的鐵素體相和馬氏體相各占一半，屈服強度是310MPa，拉伸強度是655MPa，鉻含量在百分之十八到二十八之間，鎳含量在三到十之間……”

張萬先說起了雙相鋼的技術指標，在場的技術員們都聽得懂，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