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說這些也沒用，我們再等等吧。”霍從軍安撫過小劉的情緒，坐在沙發上耐心等候。
過了一會，青年回來了，“呂廠長這會有空，我們過去吧。”
三人跟著青年到了廠長辦公室，呂濤還是一樣的客氣：“請坐。”
霍從軍在沙發坐下，從皮包裏取出那份資料，探著身子遞了過去，“這是我們廠的具體資料，請呂廠長過目。”
呂濤拿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放下資料問道：“這是你們廠的全部資料嗎？”
看來這份資料，對方還是不滿意，霍從軍答道：“當然不是，我們廠的鋼材種類很多，主要涵蓋了冷軋熱軋鍍鋅線材幾個方麵，具體的產品有上百種，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主要是為了推廣我們廠。”
實際上，鋼廠真正生產的品種隻有三十多種，徐福貴和小劉都知道霍從軍是為了拉到業務，兩人都閉口不言，任由霍從軍發揮。
呂濤點點頭，道：“霍廠長的誠意我都看到了，目前我們廠需要的主要是雙相鋼，複相鋼，馬氏體鋼，還有淬火延性鋼，如果你們廠有這些種類，我們可以考慮合作。”
徐福貴聽懵了，當廠長十幾年，說到Q195Q215ST13ST14DC01什麽的他都知道，可這雙相鋼這些，是一個也沒聽說過。
霍從軍毫無猶豫，一口應承，“原來是這幾種鋼，早知道就把它們的資料帶上了。有，我們廠都有！”
徐福貴登時慌了，答應好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行，可到時候拿不出東西，那可是影響聲譽甚至要賠償的！
當著外人的麵，又沒有辦法明著說，隻能咳嗽聲，道：“霍廠長，那個資料……”，邊說邊給霍從軍遞著眼色。
霍從軍卻是全當沒看見，笑道：“徐廠長，我都翻過了，那個資料我們確實沒帶！”
又向呂濤解釋：“這是我們廠的老廠長，按著年紀已經退休，卻還主動留下來為我們廠發光發熱！”
呂濤淡淡稱讚了一句“老同誌是個好榜樣”，隨即說道：“我們廠對鋼材質量的把控非常嚴格，昨天D國人來就是說這個事的，此前給我們廠供貨的廠家他們的鋼材質量基本都不過關，霍廠長最好能先給我們送一些樣品，如果合格我們肯定會大批量采購！”
“行，沒問題，我們回去商量下怎麽才能盡快把樣品送過來。”
霍從軍主動站起身，和對方握手道別。
出了汽車廠，確定前後左右都沒人了，徐福貴才露出急相，責怪道：“小霍啊，你怎麽能這麽魯莽呢！我們鋼廠哪有什麽雙相鋼複相鋼，就算業務談不下來也不能這麽騙人吧？”
老同誌的心情霍從軍是非常理解，開放前是個講求老實的時代，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做老實人，每個人都講誠信了，辦什麽事都不怕買什麽貨都放心，這樣可以大大降低社會成本。
可現在鋼廠再不開工就真塌了，自己當不成廠長也就罷了，讓陳河受了牽連可說不過去。
耐心解釋道：“徐廠長，我剛才也是權宜之計。”
“我不是說你的辦法不行，是我們根本就沒貨，拿什麽給對方？”
“這件事從長計議，我們先回招待所再說。”
回了招待所，霍從軍先去泡了壺茶水，給老同誌倒上，這才緩緩說了起來。
“徐廠長，鋼廠的情況您也都知道，可以說我們跑遍了半個國家，也沒找到一家能向我們訂貨的單位。”
“魔都！這裏！可是我們最後的希望！要是這個希望再抓不住，我們還有臉回京城嗎？”
說到這些，徐福貴很是無奈，歎了口氣道：“你說的沒錯，可是我們總是要拿出東西來的呀！”
霍從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說的什麽雙相鋼複相鋼我們是沒有，可終歸這些也都是鋼，我們可以改組一下工廠，肯定能生產出來這些鋼材！”
徐福貴的眼神猛地亮起，“這個辦法可行！我們這就退房，回去改造車間！”
顧不上喝茶，站起身就收拾東西。
霍從軍拉住這個可愛的老同誌，道：“不急，我們先談下合同再回去！”
徐福貴和小劉都傻了，“談合同？怎麽談？”
從來談合同也好談合作也好，都得有東西才能談，現在車間都沒有改造，對方要的鋼更是影兒都沒有，霍從軍卻說要談合同？
小劉想不明白，徐福貴也想不明白。
霍從軍沒急著解釋，而是問道：“徐廠長，就算我們現在就開始改組車間，需要多長時間？”
徐福貴回憶道：“最快也得二十多天，上次改組還是在八年前，我記得那次花了有四十三天。”
霍從軍點點頭，又問：“改組完了生產出合格的鋼再運到魔都，得多長時間？”
說到這裏，徐福貴已經明白霍從軍的想法，“你是說……”
霍從軍重重點頭，“對！我們要搶在其他對手之前拿下合同，再去改組生產也不遲！”
在汽車廠時，呂濤提到過他們有合作的鋼廠，隻是對方的產品質量不達標，這才想換家合作的企業單位。
霍從軍他們能想到改組，那家鋼廠更能想到提升產品質量。
這可是一場商業之戰，更是一場時間之戰！
想明白了這節，徐福貴還是搞不懂，“我們沒有產品，拿什麽和汽車廠談判？”
霍從軍從容笑道：“我有辦法！”
一天匆匆又過，霍從軍三人再次來到汽車廠，進門的時候和門衛打了聲招呼，就直接進去了。
辦公樓裏，也沒去找青年，直接到了廠長辦公室外，定定心神，霍從軍敲下門。
“進來。”裏麵傳出呂濤的聲音。
推門走進，辦公室裏除了呂濤還有一個中年人，穿著身藍工服，不過麵皮特別白淨，兩隻手也是又白又細，指甲縫裏一點油汙也沒有。
這是車間的管理人員，要麽就是技術人員。
霍從軍從那人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呂濤，笑道：“呂廠長，我們又來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