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雖然在鬧市區,縱深處卻毫無都市的繁華氣息,相反倒是有點僻靜,上午八九點,夏日的陽光還是溫和,如少女的眼睛凝視著小巷深處的一個小院落。
小院落很破舊,牆體斑駁,許多地方布滿青苔,門窗是朱紅色,古色古香,雖然殘缺不堪,依稀可見當日的繁華。一些爬山虎翻過牆頭,帶著盎然的綠意,一位老人,頭發半白,圍著一個沾滿油汙的粗布圍裙,倚在一個椅子上,悠閑地望著牆頭上的幾隻小麻雀。
無論從環境還是從氣氛,這裏隻是一個老人頤養天年的地方,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這裏卻是個小飯館,有酒有菜,當然酒菜也是最簡單的那一種,沒有菜單,因為菜單是多餘的,這裏隻有一道招牌菜,和這道招牌菜比起來,其他菜隻是陪襯,可以忽略不計。
招牌菜當然是吸引顧客的絕活,老人靠著它滋潤地活了大半輩子,而且要一直滋潤下去,他並不擔心顧客,隻有顧客擔心他的菜不夠,來的稍晚就難以品嚐了。他一般也不預定,誰先到誰就先品嚐,當然,一些有地位的人除外,比如廚王或是烹調學校的老師,隻要他們事先說一聲,老人多少還是會給他們預先留下一點。
今天老人更加悠閑,菜已經做好,而且一大半已經被人定下了,定菜的是四大廚王的弟子,他是不好不給麵子的,尤其是那個秦天柱,據說是年青一代的領軍人物,未來的廚王人選。
一群人說說笑笑地從遠處沿著小巷走過來,老人疑惑地皺了皺眉,怎麽來得這麽早,秦天柱不是說中午來嗎?眯著眼一瞧,有男有女,領頭的不是秦天柱,中等個,身材結實,臉頰線條明朗,眼睛明亮,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見到老人遠遠地揚了揚手:“劉老爺子,您好啊。”
“你是、、、、、、、”老人仔細看了看,似乎見過,但你這裏來來去去的人很多,當然無法記得清楚。
“我叫風小雨。”青年走到近前,親熱地笑著:“我們一夥人來品嚐您做的美味來了,我知道您每天隻做幾十斤,所以早點過來,不算遲吧。”
“風小雨?”老人念叨了一句,眉頭舒展開來:“有點印象,聽我侄兒說你最近很出名,據說和四大廚王的弟子的聲名差不多了。”
“那是別人瞎傳的,我不過是一個小廚師。”風小雨拉了一把身邊一位眉目如畫的姑娘:“這位才是廚王的弟子,藍盈盈大小姐。”
“你就別拿我開心了。”藍盈盈柳眉微皺:“你帶我麽來這裏吃什麽?”
“我看也沒什麽好吃的。”喬春林站在風小雨身後,瞄了一眼四周,低聲和身邊的平南燕說道:“平師姐,風小雨是不是又耍什麽花招作弄人。”
“他不會作弄我們的。”嬌俏秀麗的平南燕笑得很水靈:“就算風小雨敢對付我們兩,他卻不敢戲弄藍盈盈師姐。”
“為什麽?”喬春林故意誇張地叫了起來。
“因為、、、、、”平南燕剛開口,藍盈盈忽然轉臉瞪了她一眼。厲聲說道:“平南燕,你要是胡言亂語別怪我不理你。讓你滾出四海酒樓。”
“凶什麽凶。”喬春林嘟囔了一句:“跟老板娘似的。”
藍盈盈白了喬春林一眼,她對油嘴滑舌的人可沒有辦法,唯有置之不理,轉臉問風小雨:“你昨天就鬼鬼祟祟說帶我們品嚐美味佳肴,現在總該揭曉謎底了吧。”
“豬頭肉,你總聽說過吧。”風小雨一臉微笑,怪怪的,意味深長。
“什麽?”其他三人一起驚叫起來,尤其是平南燕,噘著嘴說道:“我可最討厭那種油膩了。”
“等會。”藍盈盈忽然想起了什麽,望了望老人:“您就是我父親說的劉老師父,燒豬頭被譽為天下第一。”
“你父親是藍運吧,難得他還記得我。”老人嗬嗬笑著:“各位裏麵請,算你們運氣不錯,遲來幾步說不定就吃不到了,今天的豬頭已經被秦天柱定下了大半。”
“秦天柱?”平南燕再次驚呼了一聲,目光閃動:“他也要來嗎?”
“看你這話說的,咱們想到這裏,秦天柱又不傻,難道想不到。”風小雨撇了撇嘴:“這裏的扒燒豬頭被譽為第一,烹調大賽比試揚州三頭,不到這裏學習一下行嗎。”
“看來你確實有所準備。”藍盈盈一聽說秦天柱也要來,立即對風小雨刮目相看:“沒想到你比秦天柱還考慮得早一步。”
“你以為我會有心事開玩笑。”風小雨對於藍盈盈的不大信任略顯不悅,淡淡說道:“我的考慮並不比秦天柱早,隻是想到一塊了,看來要戰勝秦天柱確實很難。”
“這話不假。”喬春林連連點頭:“同樣是到這裏取經,又都是烹調高手,這道扒燒整豬頭比試起來誰勝誰負確實難料。”
藍盈盈和平南燕麵麵相覷,她們也覺得喬春林的話有理,現在就想兩個人拜同一個師傅,手藝高低確實難以預料。
“你太小瞧我了。”風小雨領先向一個小房間走去,淡淡說道:“既然我想到秦天柱會來,就有把握在這道菜上取得先機。”
“什麽辦法?”喬春林等人異口同聲地地叫起來。
“天機不可泄露。”風小雨側臉詭秘地笑了笑:“隻要按我的吩咐行事就可以了。”
“切。”對於風小雨的故作高深,三人同時呲之以鼻。
幾個人坐下來,冷菜是簡單的幾樣,涼拌幹絲,花生米,椒鹽排骨。蓑衣黃瓜,平南燕輕聲說道:“我和藍盈盈不喝酒,把豬頭端出來嚐一嚐吧。”
“急什麽。”風小雨不緊不慢地說道:“喬春林,先把酒倒上來。”
“好嘞。”喬春林應了一聲,拿過一個淺藍色塑料大酒壺,打開蓋,一股清香飄逸開來。
“我剛才還納悶喬春林提著兩個酒壺幹什麽,原來是自帶美酒。”平南燕提起另一個酒壺,晃了晃:“這一壺也是美酒吧,不過你們兩個人怎麽喝得了這麽多。”
說完,平南燕順手打開壺蓋,出乎她的意料,沒有清香,連酒味都沒有,忍不住好奇地倒出一點嚐了嚐,臉色微變,低聲對藍盈盈說道:“一壺自來水。”
“你真聰明,一下子就嚐出是自來水。”喬春林把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裏,微笑著調侃道:“平姑娘真是味覺靈敏,不愧是出色的廚師。”
“喬春林,你再拿我開涮,當心我告訴王小梅收拾你。”平南燕俏臉薄怒,瞪了瞪眼。
“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喬春林連連擺手。
“這還差不多。”平南燕勝利地笑了笑,接著說道:“你告訴我,帶著一壺自來水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喬春林無奈地額聳了聳肩:“我隻是按照風小雨的吩咐辦事,要不是他答應帶我吃天下最好的美味,我才不會帶上一大壺三十年的竹葉青。”
“好香。”平南燕還要好奇地詢問,被一聲大叫打斷,剛才那個老人大步走了進來,端起風小雨麵前的酒碗,毫不客氣地嚐了一口,砸了咂嘴:“竹葉青,三十五年。”
“高。”喬春林豎了豎大拇子:“您真是酒中的行家。”
“不瞞你們,我這人沒有別的愛好,隻愛一個酒。”老人一邊說一邊毫不客氣地在一旁坐下,風小雨急忙給他倒上一碗:“老爺子,您來一碗。”
“謝謝謝謝。”老人見到美酒就興奮起來,活脫脫一個酒鬼。
“您喝酒,菜怎麽辦?”藍盈盈笑意滿臉地看著老人。
“沒事的,我侄兒在後麵忙碌著呢。”老人揮了揮手,緊接著端起酒碗:“來我們喝一口,我這人有個怪毛病,沒人陪著酒很難下肚。”
“我來陪您喝。”風小雨笑著舉了舉杯,和老人同時喝了一口。兩口下肚,老人的酒碗已經見底,他自己抱起酒壺倒起來,風小雨低聲對喬春林說道:“你別光顧喝酒,有時間溜到廚房,把做豬頭的鹵汁灌上一壺。”
“要那鹵汁幹什麽?”喬春林瞄了一眼正在打量酒壺的老人,壓低聲音:“要是需要大可向老人開口。”
“你這個笨家夥。”風小雨罵了一句,接著說道:“這鹵汁上百年,是老人的**,不是誰都能得到的。”
“老人好像很機敏,我們必須先把他灌醉。”喬春林心眼轉得很快,難怪風小雨一再吩咐,裝水的塑料壺一定要有一點顏色,原來他要來個偷梁換柱。
“我原來也是這麽想的。”風小雨眨眼示意藍盈盈和平南燕也敬老人一兩次,自己繼續低聲和喬春林商量:“可是看老人的架勢,我們今天跟本不是他的對手,況且今天店裏還多了老人的一個侄兒,祖傳的東西他們可不會輕易讓我們接近。”
“你說怎麽辦?”喬春林撓了撓腦袋,等待風小雨的吩咐。
“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風小雨眉頭鎖了起來。
藍盈盈和平南燕雖然不知道風小雨為什麽要她們向老人敬酒,但都照辦,風小雨既然能想到這兒,讓她們做一定有風小雨的道理,她們頻頻把碗端起來,不過隻是淺嚐則止。
老人的酒量確實厲害,幾個人輪流進攻好一會,他依然麵不改色,風小雨暗暗後悔怎麽沒有把老酒鬼吳浩帶來,吳浩和老人的酒量或許可以一拚。
老人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廚房間的門,不時瞄上一眼,顯然對於百年鹵汁小心謹慎,別人很難沾邊,況且廚房間還有他的侄兒在忙碌著,要想偷到鹵汁比登天還難。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身,風小雨抬起頭一望,不由得滿臉苦笑,低聲驚呼了一句:“秦天柱,正是冤家路窄,看來今天的計劃要告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