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水總是來去匆匆,夜裏雷電交加,傾盤大雨淋漓盡致。清晨卻是豔陽高照,空氣中散發著水淋氣息,令人心情舒暢。

風小雨打開四海酒樓的大門,在寬廣的大廳隨意走了一圈,沿著木製扶手樓梯慢慢登上二樓,樓梯左邊也是大餐廳,許多屏風折疊著放在一邊,定製宴席的客人分許多家,屏風可以把每家的賓客隨意分隔開來。緊貼著樓梯右邊是經理室,經理室過去是兩排對麵的雅間。

經理室布置簡潔明了,一張辦公桌,兩盤富貴竹,兩個沙發,一個茶幾,牆上一麵是山水畫,一麵是個大大的落地窗,窗簾沒有拉上,沿著窗戶望出去是一條穿城而過的河流,兩岸石階縱橫,綠樹和花草交織,優雅寧靜,和四海酒樓正門前的繁華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酒樓的廚房間很重要,負責接待和日常事務的經理同樣重要,四海酒樓雖然是交給風小雨打理,但風小雨還是明白自己的實力,做廚師可以,論管理和交際可就不行了,自己在揚州並沒有什麽地位,關係網幾乎是一片空白,需要一位過得硬的經理配合工作。蕭雅說已經有合適人選,保證風小雨滿意,風小雨猜來猜去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看著房間的布置很中性,經理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還好,今天新經理就會過來安排人事,謎底馬上就揭曉,風小雨也就懶得琢磨。他坐在經理桌邊舒適的靠背椅上,愜意地點上一支煙,慢慢吞雲吐霧,享受著難得的清閑。

這幾天林秀秀似乎很忙,兩人都沒有回那套住房,藍盈盈,高寒還有林燕燕正進行二級廚師考試,也不見蹤影,風小雨獨自一人在家常菜館客房部找了一個房間住下,潛心把夏爺爺的那本古菜譜研究一下,有不懂的地方也不深究,幹脆背下來,然後把菜譜包好壓在箱底下,每天到家常菜館廚房間練練廚藝,早晚則練習刀工手法,實力是練出來的,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短短幾天,感覺刀工又上了一個台階,風小雨很滿意,四海酒樓的布置也比想象的還要周到,看來這個沒有謀麵的經理算得上經驗老道,會不會是個老頭?風小雨搖了搖頭,翹起二郎腿,看著天花板陷入沉思。到揚州僅僅一年多,自己從一個鄉下少年到一家酒樓的總廚,一切恍如夢中,將來又會有什麽離奇的變化,他不知道,隻覺得命運並不按照自己的願望運行,如同飛馳的列車,當你想看一看沿途的風景,風景卻一帶而過,容不得半點思考。

嘣嘣嘣,腳步聲輕快而急促,風小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是夏之威。他立即把煙頭摁在煙灰缸裏,他可不想給孩子留下壞影響,要有一個長輩的架子,雖然他年紀並不大。

“師傅。”小威推門進來,叫得很甜。

“小威,你不在家常菜館幹活,過來幹什麽?”風小雨坐正身軀,一本正經地看著夏之威。

“今天這裏進行人事安排,我怕把我忘記了。”小威繃著臉,說得很認真。

“在那邊學徒不是很好嗎。”風小雨身體前傾,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夏之威:“張豔紅師傅,石守仁師傅,還有好多師傅,他們都喜歡你。”

“我想到這做學徒。”夏之威腦袋搖晃著:“他們說你最厲害,跟著你才能出類拔萃。”

“要想學好廚師可是很辛苦。”風小雨想起自己經受的折磨,有點後怕。

,“我不怕。”夏之威說得很幹脆:“我要做好廚師,烹製全天下最好的菜肴。”

“有誌氣。”風小雨讚賞地輕輕拍了一下桌子:“你在這邊學一年,明年把你送烹調技校培訓培訓。”

“謝謝師傅。”小威高興地從沙發裏蹦起來,彎腰給風小雨鞠了一個躬。

“下麵好像有動靜。”風小雨聽到樓下響起一陣腳步聲,拉著小威快步下樓。

“風師傅早。”大廳裏站著一群青年男女,見到風小雨立即恭敬地打招呼,神情都很拘謹,他們是第一天過來上班的服務員和服務生,知道風小雨是這裏的頭,自然畢恭畢敬。

“大家不用客氣。”風小雨溫和地笑了笑:“以後就是同一條船上的兄弟姐妹,我還要請大家多多幫忙,齊心協力把酒樓管好,大家有什麽意見和建議盡管告訴我。”

“意見沒有,建議倒有一個。”青年男女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一點,細高個姑娘輕聲發言:“我叫高玉梅,在其他飯店呆過一段時間,我覺得把雅間按照一號二號排列的方法改成好聽的名字,比如什麽齋,什麽廳的,好記又好聽。”

“有理。”風小雨點了點頭:“這麽多雅間,名字一定要簡單易懂,大家想想看。”

“用花草樹木吧。”高玉梅大聲說道:“牡丹廳,荷花廳,桃花廳,翠竹廳。”

“梅花廳,鬆濤廳,薔薇廳,秋菊廳、、、、、、、”

大家爭先恐後,轉眼間想出了幾十種名稱,小威跑到吧台拿過紙和筆工工整整地記錄下來,,然後遞給風小雨,大家一起圍過來,風小雨一邊和他們商討,一邊用筆圈圈點點,在合適的名字上打上一個勾。

“好像挺熱鬧。”一個柔和悅耳的聲音在左邊響起,風小雨扭頭一看,平南燕不知何時笑盈盈地站在身邊,風小雨微微一笑:“稍等一下,我把幾個名稱確定下來。”

“應聘的時候好像見過你。”高玉梅見平南燕嬌柔水靈,上次應聘的時候隻見到平南燕和風小雨說說笑笑,卻沒有聽清楚說什麽,以位她是服務員,親熱地拉著她的手:“你和風大廚是親戚。”

“不是。”平南燕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是朋友。”

“原來是這樣。”高玉梅上下打量著平南燕,心直口快地說道:“風大廚有眼光,美人坯子。”

“你誤會了。”平南燕臉色一紅,急忙擺手:“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你看,還不好意思。”高玉梅和幾個服務員一起笑起來。

“你們說得哪跟哪。”風小雨從椅子上站起來,朗聲笑了笑:“我來介紹一下,這位美女是新來的廚師平南燕小姐。”

“她是廚師。”高玉梅不相信地瞪著眼睛:“這麽柔弱,端得動笨重的炒鍋嗎?”

“記得應聘那天的幾個人嗎?”風小雨微笑著提醒高玉梅:“刑天義的刀工怎麽樣?”

“刑天義的刀工不錯。”高玉梅實事求是:“可惜他不願留下來。”

“沒什麽可惜的。”風小雨興奮地說道:“平南燕就是他們學校的大師姐,她的手上功夫可是出神入化。”

“我想起來了,你還請風師傅和你一起參加什麽比賽。”高玉梅嘴巴快,反應卻比較慢,現在才隱約記起一點那天平南燕和風小雨的談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平師姐,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廚師和服務員不是一個係統,談不上照顧,高玉梅如此說話還是認為平南燕和風小雨關係非同一般,說不定就是未來的老板娘。

“我到廚房間瞧瞧。”平南燕舉止羞澀,躲開高玉梅過於熱情的目光,轉臉對風小雨笑了笑。

“小威,陪平師傅到後麵轉轉。”風小雨拍了拍小威的腦袋。

“是。”小威清脆地應了一聲。

“這是你的大徒弟?”平南燕饒有興趣地望著夏之威稚氣的臉頰,小家夥滿臉機靈可愛,大眼神光流轉。

“這是四海酒樓的徒弟。”風小雨大聲說道:“大家一起教。”

“你這是討便宜,想偷走所有廚師的絕活。”平南燕咯咯嬌笑,拉著夏之威的手向廚房間走去。

風小雨又把每個雅間的名稱改了改,抬頭看了看吧台上方的鍾,已經八點半,新經理怎麽還沒有蹤影,焦急地向門外望了望,幾個身影出現在門前的石階上,領頭的是石玲華和石守仁,身後跟著石守義,馬文成和張曼武。

另外一個人大大出乎風小雨的意料,竟然是方寶兒,她一身職業套裙,落落大方,秀發隨意披灑,精神利索。不過,風小雨進家常菜館的時候就是方寶兒招聘的,這次可能也是蕭雅請她來做個參謀。

“大家都到齊了。”石玲華目光掃了一下服務員和服務生:“我先宣布一下,前廳的領班暫時由高玉梅來做,她有工作經驗。”

“謝謝。”高玉梅向石玲華微笑著,行了個禮,石玲華指了指石守義剛剛提進來的大包:“高玉梅,你把工作服發一下,有關注意事項和工作紀律馬上會貼在牆上,大家仔細看一看。”

工作服粉紅色,溫馨浪漫,服務員立即顯得溫柔可愛。服務生則是青色西服,規矩穩重。風小雨低聲和身邊的方寶兒說道:“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一打扮都漂亮英俊。”

“我看你也不賴。”方寶兒眉眼帶笑,小聲調侃著。

“得到寶兒姑娘的誇獎,很榮幸。”風小雨依然小聲,他不願在下屬麵前留下過於隨便的印象,神色一正:“寶兒姑娘,以後還請你多多過來指導,石玲華畢竟還嫩得很。”

“什麽意思?”方寶兒柳眉微蹙,疑惑地看著風小雨。

“就這幾個人,石玲華肯定是蕭雅派來的經理。”風小雨看著正和服務員說話的石玲華:“她的前台接待能力沒得說,但是對於大局,尤其是社會關係方麵可就不怎麽樣了。”

方寶兒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嫵媚地笑了笑,幾步走到石玲華身邊,抬手做了個向下的動作:“大家靜一靜。”

聲音不大,但有一種自然的威嚴,大廳裏立即靜了下來,目光一齊對著方寶兒,方寶兒微微一笑:“下麵我宣布一下,石玲華是四海酒樓的大堂經理。”

方寶兒略著停頓:“我姓方,以後這個酒樓的大小事務就由我代勞,希望大家配合。”

“你是這裏的總經理。”風小雨失聲驚呼,他做夢也沒想到,蕭雅竟然把方寶兒請來和自己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