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門口的紅燈亮得刺眼,藍盈盈頹然坐在門前的水泥地麵上,地麵徹骨的寒冷,她的心更加冷,這種感覺隻有小時候聽父親說母親永遠離開的時候有過。她記不得自己怎麽到醫院的,好像喬春林背著風小雨拚命奔跑,自己和王曉梅一路跌跌撞撞緊跟著,看著風小雨被推進手術室,然後三人腳底發軟,扶著牆壁慢慢癱下來。

世上的許多東西往往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但即將失去的患得患失更加煎熬人的心靈。藍盈盈忽然覺得風小雨那種特有的淡淡微笑已經深深印在她的心底,如春天的溫暖陽光慢慢融化了她靈魂深處的堅冰,自己已經漸漸接受男孩的欣賞目光,不再報以冷漠,感覺到人生變得越來越美好。可是風小雨卻忽然倒下了,看著他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想起他奮力一撲救護自己,藍盈盈心碎了,一種無邊的恐懼瞬間吞噬了她,風小雨和她似乎毫無關係,剛剛相識兩個月而已,但藍盈盈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全部生命仿佛都係在風小雨身上,隨著他飄搖不定。

“風小雨,你會沒事的。”藍盈盈喃喃念叨著:“你有辦法,一定有辦法,任何事都難不倒你的。”

時間過得很慢,慢得藍盈盈等人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

終於,們吱嘎一聲打開,風小雨被推了出來,仰臉向上,雙目緊閉。藍盈盈一下子跳起來,猛撲過去,驚恐地叫了一聲:“風小雨。”

“小姐,請冷靜一點。”一位護士攔住藍盈盈,微笑著說道:“病人沒事,生理指標一切正常,頭部受了點外傷,傷口已經處理好,剛打完麻藥,腦部又受了點震蕩,估計明天一早就會醒來。”

“真的嗎?”藍盈盈來不及擦去臉頰的淚痕,驚喜地搖著護士的肩膀:“他真的沒有一點危險。”

“當然。”護士溫柔地拍了拍藍盈盈的雙手:“看你又驚又喜的樣子,是你未來的老公吧,自己推過去吧,八號病房。”

喬春林和王曉梅幫助藍盈盈把風小雨在床上放好,蓋上棉被。風小雨頭部纏著一圈紗布,臉色稍微有點蒼白,其他一切正常,呼吸平穩,嘴角居然還帶著微笑。

藍盈盈拖過一個凳子在風小雨身邊坐下,一手托腮,一手伸出手指在風小雨鼻子上刮了一下,嬌嗔說道:“你還笑,人家都擔心死了。”

喬春林看著藍盈盈旁若無人的親密舉動,忍不住嘴癢,張口想調侃幾句,王曉梅忽然在他腰間撞了一下。

喬春林轉過臉,王曉梅立即拉著他悄悄走出病房,在走道邊一個長椅上坐下,責備道:“藍師姐難得對男生有好感,你就別大煞風景了。”

“說得也是,我跟著湊什麽熱鬧。”喬春林頭倚在潔白的牆壁上,思索著說道:“王曉梅,你說藍盈盈會看上風小雨嗎?”

“不知道。”王曉梅老實說道:“我總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藍盈盈鋒芒畢露,風小雨表麵上溫和,骨子裏倔強,兩人相處會有抵觸的。”

“得了吧,跟個專家似的。”喬春林嘻笑道:“你又沒有談過戀愛,我看藍盈盈漂亮聰明,風小雨機靈能幹,天生一對,他們不相配,難道我們相配。”

“去你的大頭鬼。”王曉梅笑罵道:“我出家做尼姑也不會看上你。”

“你做尼姑,我隻好做和尚了。”喬春林語氣裝得可憐淒淒:“我們老家有一個廟,明年就去剃度。”

“你們那的廟在山上嗎?”王曉梅好奇地問:“是不是很好玩。”

“我的家鄉有山有水。”提起家鄉,喬春林心中升起一股思鄉之情,語氣悠遠舒緩:“小溪水清澈透明、、、、、、”

喬春林不停地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兩人都很疲憊,漸漸靠在一起呼呼大睡,已經是下半夜,一陣風吹過,春寒襲人,王曉梅忍不住抖了一下,喬春林迷迷糊糊睜開眼,把王曉梅向身邊摟了摟,兩人同時感覺一陣溫暖,重新睡去。

病房內藍盈盈依舊看著風小雨嘮嘮叨叨:“現在老實了吧,你幹嘛那麽拚命,我就這麽重要嗎?你以為我會感激你,我才不,你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會內疚一輩子,我寧願自己躺在病床上,不過你會守著我嗎?、、、、、”

藍盈盈打了個哈欠,聲音也是越來越低,眼皮越來越重,緩緩伏倒在風小雨的枕邊。,

“懶丫頭,起床了。”一個笑嗬嗬的聲音把藍盈盈驚醒,她慢慢抬起頭,風小雨滿臉微笑正看著她:“你看都淌口水了,餓了吧。”

藍盈盈下意識擦了一下嘴角,嬌嗔道:“你騙人,我從來不淌口水,倒是你睡覺口水一大片。”

“說得跟真的似的。”風小雨撇撇嘴:“你什麽時候看過我睡覺。”

“那天、、、、、、”藍盈盈忽然愣了一下,臉頰通紅,她可不能說風小雨趴在她胸前留了一大片口水,話鋒一轉:“看你吃東西的饞樣,睡覺當然淌口水。”

“你也就瞎猜。”風小雨慢慢坐起來:“天時不早,王曉梅和喬春林去買點吃的,沒有叫醒你。”

“嗯。”藍盈盈微微點天,望了一眼窗外的太陽,忽然一震:“不好,今天和西門豪的切磋八點半開始,好像時間過了。”

風小雨猛然從床上跳下來:“我們快點,還來得及。”

“算了吧。”藍盈盈伸手把風小雨按在床邊坐下,目光明亮:“在我看來你的生命比什麽都重要。”

經曆過生離死別的心靈掙紮,藍盈盈忽然發覺有許多東西比名譽更重要。

“我沒事。”風小雨舞動一下胳膊:“我們的努力不能白費,在我看來我的生命沒你的事重要。”

說完,風小雨快速脫下病人的服裝,抓過床頭的衣服套在身上,他做事不拘小節,一時忘了藍盈盈站在身邊,換衣服的刹那,隻穿一條短褲,身軀勻稱有力,肌肉凸起,藍盈盈第一次近距離觀看一個幾乎赤裸的青年,一陣臉紅心跳,慌忙轉過身去。卻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瞄了幾眼。就這幾眼象攝像機一樣把風小雨健壯的身軀永遠留進她的記憶深處。

風小雨拉著藍盈盈一路小跑,藍盈盈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風小雨語氣急促:“時間緊迫,快說。”

“我想問、、、、、”藍盈盈扭捏了一下:“你在危險的時候撲過來推開我,當時是怎麽想的?”

風小雨愕然地瞪大眼睛,女孩子太奇怪,那時千鈞一發,有什麽好想的,如今和西門豪的比試要緊,她怎麽還有時間想這些。風小雨眼珠一轉,嬉皮笑臉地說道:“當時我想這下可以抱一抱美女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死蛤蟆。”藍盈盈撅著嘴罵了一句,扭頭向前走去,身後傳來風小雨壞壞的大笑聲。

天藝烹調技校和西門豪的切磋按原定計劃在星期天準時舉行,西門豪風頭正健,又沒有好的對策,天藝幾乎是公認的敗局已定,走個過場而已。

上星期建國技校大加宣傳,結果成全了西門豪,讓一個不起眼的外鄉人在揚州一夜成名,眾人矚目。天藝不進行大的宣傳,但也不能太寒酸,盡力顯得大度一點,幾個評委早就打過關照,不是弄虛作假,隻為了說話的時候留點餘地,盡量保持一點天藝的尊嚴,這也是天藝幾個領導人能做的最大限度。鄭劍鋒和李鳳陽得過刀王的傳授都一籌莫展,就別說其他人了。學生中開始的時候隻有藍盈盈竭力堅持,後來忽然沉默下來,幾乎看不見她的蹤影,說不定她也象新元技校的趙寶樂那樣閉門不出,即使這樣老師們也可以理解,讓一個自負的高手麵對一場注定慘敗的比賽簡直就是心靈的摧殘。

比賽在會議廳,也就是風小雨和王曉梅上次參加比賽的地方。能夠容納上千人。太陽剛剛從東方露出半個笑臉,許多學生就忙著清掃會議廳,還在門前拉了一個橫幅:歡迎西門豪切磋刀工。

如果西門豪第一個光臨的是天藝烹調技校,這個橫幅根本用不著,因為他名不見經傳,太普通,現在不同了,聲名的高漲最明顯的體現就是接待的規格,太寒酸貶低對方也貶低自己。

三樓的一間教室內,鄭劍鋒等幾位老師招集了一群學校的精英做最後指導,高寒,林燕燕,花幽香都在其中,唯獨缺席了被公認刀工最厲害的藍盈盈。

鄭劍鋒臉色嚴肅:“各位同學,西門豪的刀工有目共睹,實話說贏的希望渺茫,但我們要保持一種風度,盡最大努力把我們學校的實力展示出來,你們都是我們學校的驕傲,比賽也有不確定因素,發揮得好贏一場也不是沒有可能。”

鄭劍鋒頓了一下:“接到周宇飛的電話,他說為了更顯出切磋的交流意義,第三場任由我們挑選方法,切,剁,砍,花刀,雕刻。隻要和刀工有關就可以,這一場可以說是分成若幹小場,你們想好自己的特長可以一一和西門豪比試。”

隨意討教,這樣比賽的氣氛就淡了許多,這是西門豪考慮到天藝烹調技校的顏麵,也可以多多見識淮揚菜的絕活,更加表現出西門豪的自信,就如同老師指導學生,有問必答,而且是最佳答案。

西門好是謙虛,在學生看來就是蔑視,高寒首先站起來:“鄭老師,你放心,我們每個人都會竭盡全力,不讓學校失望。”

“對,我們每人想一種方法,不相信他西門豪就沒有一點缺點。”學生們群情激昂,置之死地而後生,說不定能激發出他們的潛能,兩軍相逢勇者勝,放在任何場合都一樣,抱定了輸的態度放手一搏說不定會有奇跡發生。

任何一種戰鬥需要的就是士氣,不屈不撓,勇往直前就是一個集體奮鬥的靈魂。看著學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鄭劍鋒和李鳳陽露出會心的微笑。,他們要的不一定是勝利,要的是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