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館是個百年老店,以經營各種家常小菜而聞名。比如銀芽雞絲,茨菰燒肉,家常豆腐、、、、,價廉物美,風味地道。據說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華僑在這裏竟然吃出了兒時的味道,拍案叫絕,菜館一時聲名鵲起,顧客盈門。
順昌集團到揚州發展首選就是家常菜館,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看重它的名氣。經過一年多的交涉,順昌集團終於合並了這家百年老店。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裝修,調配人手,把菜館打造成一流的餐飲企業。
風小雨拖完地扳,打了一盆熱水倒進許多食用堿(那時洗滌劑還沒上市)用手攪勻,把幾塊抹布揉8搓片刻,開始賣力地擦著玻璃。飯店的玻璃都很大,落地式的,高處風小雨站在凳子上踮起腳尖才勉強到位,貼地的玻璃風小雨幾乎趴在地扳上擦洗。
吳浩這幾天好像勤快起來,專門指揮打雜工和學徒打掃衛生。說是監督,他好像隻是針對風小雨一人。風小雨稍有不慎就被他抓住把柄,大聲嗬斥:“你小子要是連雜工都幹不好,幹脆早點滾蛋,別礙手礙腳。”
風小雨幾次想把抹布摔到吳浩那張陰沉沉的臉上,他並不在乎這個工作,苦力活到哪都能找到。可想起吳浩輕蔑的眼神,風小雨又忍了下來:“老子非證明給你看,沒有我做不了的活。”
手上不小心劃了幾個口,泡在食堿水裏。鑽心地疼,風小雨心中不停地詛咒吳浩:“幹嗎和我過不去,看樣子也就是個管閑事的料,難怪背地都稱呼他懶鬼師父,說不準會不會炒菜,炒出來也象一盆豬食、、、、、、、”
倒是蕭雅幫風小雨鳴過幾次不平,但立即被吳浩頂了回去:“你少管閑事,風小雨自己要幹,又不是我逼他。”
蕭雅不服氣地說:“但是你對他要求未免太嚴厲了吧,大多數的活都被他一個人幹完了。”
吳浩蹬著眼,象一個刺蝟,大聲叫道:“我高興這麽做,好像還輪不到你管,信不信我照樣讓你滾蛋。”
荷花急忙把蕭雅拉到一邊小聲說:“蕭雅姐,別說了,這人有後台,誰都惹不起。”
蕭雅氣得滿臉紅雲,低聲罵道:“真是變態。”
蕭雅說得不錯,吳浩似乎真有點變態,接下來幾天更加變本加厲地對付風小雨,好像以此為樂,而且樂此不疲。
累是累了點,風小雨也有愜意的時候,就是可以堂而皇之地觀看美女。開業前幾天,方寶兒和另一個賓館的領班齊小姐訓練服務員,從語言到姿態,從穿著到笑容。訓練就在大廳裏進行。十幾個姑娘一色粉紅衣裙,上身開胸偏低,露出一截粉頸,緊束的腰身忖托出胸部的高聳。超短裙下麵是兩條修長的玉腿。
方寶兒確實有一手,走起步來嫵媚而不失莊重,說話悅耳動人而不膩。尤其是微微晃動的腰肢,引人眼球的酥胸。第一次看得風小雨臉紅心跳,方寶兒經過風小雨身邊還有意拋了個媚眼,風小雨心中顫抖,一下子從板凳上栽下來,倒在方寶兒腿邊,方寶兒低頭譏笑風小雨,卻見風小雨正仰著臉,眼神慌亂。她立即意識到春光泄露,一把捂住超短裙跳到一邊,顧不上斯文,漲紅著臉大聲罵道:“風小雨,你、、、你、、、個流氓、”
齊小姐等人一起捂著嘴偷笑。風小雨腦袋亂糟糟,盡是兩條雪白粉嫩的玉腿,手忙腳亂地站起來,他也覺得不妥,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張眼就看見、、、、、、、”
“住口。”方寶兒一聲尖叫打斷了風小雨下麵的話。幾個服務員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人重複了一句:“你看見什麽?”
風小雨害臊得臉紅似豬肝,偷眼瞄了一下方寶兒,隻見方寶兒又羞又怒,眼中兩顆淚珠眼看就要落下。她咬著牙叫道:“你看什麽,還不快滾。”她真害怕風小雨再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風小雨踉踉蹌蹌向後堂跑去。
接連幾天,風小雨看見方寶兒都低下頭,方寶兒也不敢招惹風小雨,兩人相安無事。倒是幾個學徒爭著到大廳擦玻璃,乘機一飽眼福,風小雨也輕鬆了許多。
開業那一天,高朋滿座,風小雨早晨起來掛好燈籠,又把幾十個花籃在門前擺成幾排,接著擦玻璃,拖地。客人到齊,風小雨還負責把一張張菜單送到配菜間,跑來跑去。一身是汗。方寶兒領著幾個人進來,看派頭都是貴客,走上紅地毯方寶兒讓到一邊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那幾人昂著頭毫不謙虛,經過風小雨身旁,方寶兒嗅了嗅,低聲說道:“哪來的一股臭汗味。”風小雨正低頭揀幾個小孩胡亂扔下的易拉罐,聞言一抬頭,見是方寶兒,調皮地也皺了皺鼻子:“茉莉花香水。”
方寶兒微笑:“你鼻子挺靈。”
風小雨說道:“你也可以。”
方寶兒用手指刮了下鼻子:“是你身上的汗味太大。”風小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不起,我換身衣服不多。”
方寶兒目光盯著風小雨上下打量。風小雨惱火地說:“有什麽好看的,我就是個窮光蛋,你管得著嗎。”
方寶兒撅了撅嘴:“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
看著方寶兒纖細的背影,有點莫名其妙,這小丫頭真怪,時好時壞,難怪有人說世上難懂女人心。
吳浩忽然拍了一下風小雨的胳膊:“發什麽呆,看中寶兒啦,我給你做媒。”
難得吳浩也開了個玩笑,風小雨卻並不領情,冷冷地說:“我對這些大小姐沒興趣。”
吳浩笑道:“你就得了吧,去後麵把垃圾倒了。
垃圾很多,有生活垃圾,還有一些魚腸,雞腸以及菜皮。每過幾個小時風小雨就要清理一次,和另外兩個雜工抬出去倒進大垃圾箱。
中午休息的時間很短,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多才宣布下班。等到人都散盡,風小雨拖完最後一遍地板,,關好門窗,拖著沉重的兩腿正準備回宿舍,吳浩忽然笑眯眯出現在眼前。
風小雨撇了撇嘴:“吳大師父,好像下班了。現在我不歸你管,有事明天見。“
吳浩一把拉住轉身離去的風小雨:“你小子別得意。明天起給你換換工作,提前一個小時報道。”
風小雨一咬牙:“誰怕你,不過提前一小時算加班。”
吳浩一揮手:“別討價還價,試用期免談。”
風小雨氣得甩手就走,吳浩喊道:“風小雨,我話還沒說完呢。”
風小雨加快腳步,毫不理會。吳浩緊跑幾步,把幾件衣服塞到風小雨懷裏:“把你身上的臭衣服換一換。”
風小雨一愣:“你的衣服。”
吳浩說道:“我沒那麽好心,別人托我轉交的,你別多問。”
“不問就不問。”風小雨拿起衣服:“反正我和乞丐差不多,談不上什麽麵子,有得穿就行。”
衣服稍微有點大,還算合身,麵料也不錯,穿起來挺舒服。洗完澡風小雨一覺睡到天亮,一看鬧鍾,七點。早點部是夜裏三點上班,餐飲部八點半,另外幾個學徒正在蒙頭大睡。風小雨腦袋還有點迷糊,想再躺一會,猛然想起吳浩的話,可不能讓那個懶鬼師父小看了。風小雨跳下床,跑進衛生間胡亂洗了把臉,直奔飯店。
吳浩一個人翹著二郎腿坐在配菜間的椅子上,望著風小雨:“還不錯,你要是嫌累跟我說一聲,我放你一馬。”
風小雨可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倔強地一搖頭:“別婆婆媽媽,什麽活,說。”
吳浩指了指案板上的幾把廚刀:“你把刀磨一下。”
風小雨拒絕道:“這不是我的事,刀應該是學徒磨。”飯店裏不成文的規矩,師傅的刀都是由徒弟來磨。每天上班學徒的第一件事就是磨刀,俗話說:君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吳浩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和他們說好了,最近刀都由你來磨。拖地和擦玻璃的活由別人幹。你不會連刀都磨不好吧。”
“好,我幹。”風小雨知道無法推脫,幹脆抓起幾把刀向後院走去。後院有一個大水池,每天幾個學徒都在那裏磨刀。風小雨拿起一塊磨刀石擺在水池邊上,抄起刀貼上去。
“等一下。”吳浩跟著過來:“你在磨刀石下麵墊一塊抹布,否則,磨刀石滑動,不小心就會傷著手。”
風小雨幾天前見過一個學徒磨刀的時候傷了手,心中對吳浩有點感激,但並不放在臉上,墊好布,拉開架勢磨起刀來。剛磨幾下,吳浩拍了一下風小雨的腦袋:“一邊去,我磨兩下,你看著。”
吳浩接過風小雨的刀:“看好了,磨刀的時候前後腿分開,一手大拇指和無名指,小指握刀柄,食指和中指按在刀身上,另一手四指平放用力壓住刀的另一端,胳膊用力前後推動。”
吳浩又看了看風小雨:“中國各大菜係所用刀具各不相同,揚州的刀是方頭,前麵用來切,後部用來砍。所以前半部分要求越薄越好,放平了磨。後半部分要求厚一點,大約和磨刀石成十五度夾角。”
風小雨沒想到磨刀還有如此學問,看來這吳浩並非一無是處,他撇了一下嘴問道:“你還會別的嗎?”
風小雨如此問話實在沒有禮貌,但他對吳浩沒好感,說話也用不著客氣,有時候還巴不得吳浩出醜。
吳浩果然有點不高興,粗聲說道:“你先磨好刀,我會的可比他們多,想當年、、、、、”吳浩還想說下去,可一接觸風小雨不屑地目光,立即停住:“不和你說了。”甩手就走。
後院裏隻剩下風小雨一人,呼哧呼哧地磨著刀。一個小時過去,風小雨兩隻胳膊又酸又麻,,放下刀,風小雨用力甩了甩手,活動一下。
張豔紅來得比較早,換上工作服,抬眼望見後院的風小雨,快步跑了過來:“風小雨,你怎麽磨刀,誰收你做學徒了。”
風小雨苦著臉:“和你一個師傅,吳浩。”
磨刀的一般都是正式學徒,張豔紅正替風小雨高興,一聽說是吳浩的安排,立即泄了氣:“那家夥,又作弄你。”
風小雨嬉笑道:“他可是你師傅。”
張豔紅不高興地說道:“人家學徒跟著師傅,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那樣也學到東西,我倒好,師傅遊手好閑,隻有別人忙不過來的時候才可以上手切切菜,大多數時候端端盤子,清理清理冰櫃。”
每一行都有競爭,沒有哪位師傅願意幫別人帶徒弟,吳浩東遊西蕩,張豔紅難免受到排擠,另外一點,女孩子做廚師的比較少,也是張豔紅無法融進去的原因。
風小雨安慰道:“你的水平比那些師傅差不了多少,學不學無所謂。”
張豔紅幽幽地說:“我學的多數是書本知識,還需要實踐。廚師分為三級,二級,一級。特三級,特二級,特一級。我最近正準備參加三級考試,需要大量的練習機會。”
風小雨揮了一下手:“管他呢,你比我好多了,你看我連磨刀都不會。”
張豔紅拿起風小雨磨過的刀,用手指在刀口上摸了摸:“你確實不會,你知道刀要磨到什麽程度嗎?”
這一點風小雨真不懂,急忙問:“有什麽標準?”
張豔紅把刀湊到風小雨眼前:“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切一塊生薑,生薑呈絲狀結構,刀口光滑不起毛就可以。還有另外兩種方法。一。用大拇指沿著刀口8交8叉的方向拉動,有一種澀澀的感覺就算磨好。二,刀口向著臉,看不到一條白線就算鋒利,著也是最簡單的方法。”
風小雨拿起刀看了看,每一個刀口都有一條白線,鬱悶地說道:“這幾張刀磨得一點也不合格。”
張豔紅柔聲說道:“別著急,沒有人一天就能學會磨刀,何況你一次磨幾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