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一直沒有注意。

不過現在細細想來,應該是當時方九附體在季鵬成身上的時候,被蘭馨撕裂掉的。

那鋒利的獠牙隻要遠遠的掃過那根紅繩,想必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氣,就可以將貔貅輕而易舉的脫離季鵬成的身體。

隻是這會兒無論是什麽原因,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林冬生附體後的季鵬成,正在張牙舞爪的站在我和王三萬的麵前,似要他已經等不了多少時間一般,焦灼的目光眼看就要將我吞噬。

這時,王三萬一把將我推開,將一手的符文撒向了林冬生。

不出所料,他還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我踉蹌了幾步,嗤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裏不禁疑惑了起來。

明知不敵還非要拚死一戰,這哪兒是林家村的一個村民,分明就是一個典型的軍人。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講,林冬生可以說是一個百折不撓,又沒有多少能力的下級軍官。

一往無前的精神固然可表,可是實力真的隻能讓人唏噓不已。

王三萬口中一直默念著咒語,我也沒有想去打擾他,一個人坐在車裏,琢磨起王三萬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季鵬成的手機在很長時間之前就掛斷了電話,並且現在還一直找不見他的手機,王三萬縱使是有千裏眼順風耳,也不可能想到我們在這個服務區。

更何況,嘉城縣到瑞城的高速公路上何止百八十個休息站,就算他一個一個挨著找過來,也不可能在黃昏日落之前及時趕到。

想到這裏,我竟覺得王三萬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可是,再扭頭看了一眼他還在製服著林冬生,又將這一疑慮徹底打消。

鬼,是不可能為了我去製服另一個陰魂的。

過了片刻,我聽見王三萬支支吾吾的哼哼聲,我知道他這是在叫我的意思。

旋即下了車以後,我走到王三萬的身邊,問道:“王叔,叫我有什麽指示?”

一直以來,他的法力我已經見識了幾次,除了能定住像林冬生這類的陰魂之外,他並沒有消滅鬼魂的能力。

叫我過來除了是讓我在對方的額頭貼上符文,想必也沒有別的事。

當然,明知故問還是做一下的。

否則的話,又怎麽體現出王三萬的高深莫測,還有我的愚昧不堪呢?

王三萬抬起下額衝著林冬生的方向點了幾下,我會意的點了點頭,便從他的手中接過幾紙符文,沾了些自己的口水貼了過去。

一切熟練的像是在做一道一加一一樣的算術題,不會錯,也沒有多少的激~情。

將符文貼在林冬生的眉心之後,我轉身好奇的問道:“王叔,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王三萬深吸了口氣,緩了緩心神,說道:“林烯,你們這兒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想找不見也沒辦法。”

他不提醒,我還真就忘記了不遠處的那起連環車禍。

這時扭頭再看,連天的熊熊大火已經和落霞連為了一體,看樣子似是要不燒成灰燼,絕不罷休的樣子。

那幾個服務區的男人們有的已經累的躺在了地上,有的還在拚命的救火。

一個個看起來已經不像是剛才的惡匪,而是像為了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挻身在一線的英雄。

我側頭歎笑道:“真沒看出來,剛才這幾個人渣現在還挻像那麽回事兒的。”

我的話音剛落,王三萬緊接著問我:“林烯,季鵬成的頭發怎麽都白了?我看他臉色也不太好,煞白沒血,不連嘴唇上怎麽也沒點兒血絲。”

剛才我還蹲在他身邊看過,季鵬成雖然全身脫力,但是也絕不會像王三萬說的這麽慘不忍睹。

否則的話,我現在也絕不會還有閑情雅致看看周圍的情況。

我轉身走到季鵬成的身邊,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這時才發現果然如王三萬所說,甚至都有點命不久矣的感覺。

我輕聲告訴王三萬剛才方九和蘭馨的事情,王三萬一邊聽著,兩眼越瞪越大。

看樣子是被我的言辭所嚇,可又感覺是他要嚇唬誰一樣。

片刻之後,王三萬驚叫道:“林烯,你快去把季鵬成的墨玉貔貅給他帶上,要不然這老小子一會兒怕是要不行。”

服務區裏停的車越來越多,比剛才的空曠顯得更加的噪雜。

我走過去撿起墨玉貔貅的時候,旁邊還有不少的人朝著我們這裏張望。

為了不讓他們知道這兒還有個陰魂,我刻意裝成了黑社會的痞子,衝著他們擺了擺手,“看什麽看,不說是去救火,就他媽的知道看。”

來到這裏停車的人莫不是因為怕死,他們見我脾氣暴躁,嘟囔了幾句看口型是問候我全家的話,扭轉身再也沒有朝著這裏張望。

走到季鵬成的身邊,我按照王三萬的吩咐將墨玉貔貅給季鵬成帶在了脖子上。

當然,紅繩已斷,我為他重新打了個蝴蝶結,就是女人們頭上紮辮子用的那個模型。

王三萬還是頭一次見男人脖子上掛著蝴蝶結,看了一會兒不禁笑出了聲。

他憨笑的問我:“林烯,你就不會打個死結嗎?弄這麽個活疙瘩,一會兒萬一又掉了。”

從昨天嘉城縣火車站的候車廳,到現在高速公路的服務區,季鵬成脖子上的墨玉貔貅掉了兩次,哪一次不死結?

有時候,該掉的東西總會掉的,不管它是不是讓你堅信不疑的陪在你的身邊。

我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了自己隻會打這種蝴蝶結的無奈。

王三萬便沒有再和我多說什麽,親自為季鵬成重新打了個結。

過了良久,我見季鵬成還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便扭頭問向了王三萬,“王叔,這林冬生什麽時候才走啊,天色快黑了,我們也得往回趕路了。”

之前每次貼了王三萬的符文之後,隻一會兒的功夫林冬生便會離開。

沒想到,這次他居然一直附體在季鵬成的身體遲遲不走。

也不知道這符文是不是和吃藥一樣,對他已經有了免疫力了。

王三萬自然是知道天色將暗,在這兒呆下去也難免再生是非,他一臉的愁容望著我,似是也不解其中的玄機。

其實在某種程度,保持現在的狀態,我也是比較樂意的。

現在,附近的人又這麽多,林冬生竄逃出去,再附體到別人的身上,一時間根本無法分辨。

這種隱隱的擔憂,就像上次在瑞城縣招待所一樣,再也防備不了從哪個角度捅來一刀。

可是,如果夜裏再出現一個幽魂,想必對於王三萬來說,也隻能束手就擒。

一時間,我也竟茫然了起來。

這時,王三萬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林烯,這小子肯定一直跟著我呢,要不然他也找不到這兒來,一會兒這樣吧,我把符文拿開重新再貼一下試試。”

我知道電腦程序有了問題可以用這種重啟的方式,可是林冬生又不是電腦,更何況,這一解鎖,後果是什麽誰都不知道。

我沒有同意王三萬的辦法,也沒有當場反駁他。

猶豫了片刻,我打算把季鵬成抬到車裏,先往瑞城趕再說。

可是在我和王三萬闡明了自己的觀點以後,卻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反對。

“林烯,你是不是覺得活膩歪了,怎麽能帶著林冬生一起坐車回去呢?如果高速上還有別的車輛,他突然離開季鵬成的身體,附體在別的司機身上,那將是一場極速死亡,你懂不懂?”

這個道理其實不用他多講,隻剛開了個頭,我便知道他的意思。

隻不過,現在要讓我放棄季鵬成,我還是做不到的。

當我剛要開口向王三萬說出自己的為難之處,王三萬揮了揮手打斷道:“林烯,這麽著吧,我的車在馬路對麵停的,你去後備箱裏把所有的符文都拿過來,我全都都給他用了試試。”

我想,這好歹也是個辦法,也沒有猶豫,點了點頭,便衝著馬路對麵走了過去。

高速公路上分得上行下行兩條主路,一條各三個車道,還有一個應急車道。

本是行人不能穿梭的地方,這會兒已經站滿了行人,包括下行道的車輛也都減緩了速度,過來過去在眼下講應該是安全的。

可是當我剛要翻越中間的隔離欄時,一輛疾馳而來的白色雪佛蘭卻突然衝著我毫不減速的撞了過來。

我的右手還沒有大好,身子活動起來並沒有之前那麽靈活。

在我踉蹌的返回上行車道以後,雪佛蘭直接撞在欄杆上,並且看樣子還在踩著油門非要撞到我似的。

為此,我一直向後倒著,直到靠在了一個人身上,我才停住了腳步。

不小心踩了別人的腳,當然是要說一聲道歉。

我轉身微彎著腰剛要準備張口,那人的嗓子眼這時蹦出來一句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林烯,還跑呢?”

我抬眼詫異的看了一下他,支支吾吾的問道:“林冬生?”

男人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帶著的金絲眼鏡,看起來也是很有文化。

若不是這一粗狂的聲音,我還真以為他是一個平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