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萬計劃將群狼分成了四個部分,主力從正門的方向強攻,其它三個分組的狼群相對少一些,在剩餘的三麵等待那些狗急了跳牆的小鬼。

我自然是沒有異議,這樣的安排很周全,不可能出現漏網之魚。

墨玉貔貅旋即安排了這個布置,我和王三萬走到了廟堂的正門,和大部隊一起等著白狼的一聲號令。

狼與狼之間的信號傳遞方式,比信號槍都靈敏。

我本來想著以口哨做為攻擊的口令,被墨玉貔貅拒絕了。

用它的話說:“狼的事,人少管。”

我還有林小花在身邊,不想太過沒有麵子,隻得聽命,不再掙紮。

五分鍾的時間都沒有到,隻聽見我身後突然響起了白狼的嚎叫,緊接著四下裏的群狼也跟著叫了起來。

這種感覺似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也更像是戰士們衝鋒前的廝殺聲。

眨眼的功夫,主力部分的群狼都衝了進去。

一時間,裏麵的求饒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王三萬一個人喃喃自語的說:“其實這些陰魂也是冤枉的,若不是當初的交通事故,它們也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有些東西人們以為忘記了,卻總是會時不時的想起。

其實不用王三萬說,我剛剛陪著他一起巡視路線的時候,便回憶起了林東生和我說的話。

那種發自心底的愧疚,在這個時候,我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若不是非要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我也不會下令讓狼群進攻。

它們已經不再是那些普普通通又善良的百姓,它們已經是無惡不作的陰魂、怨鬼。

也不知道裏麵究竟藏匿著多少厲鬼,直到太陽下了山,天邊都染成了血色,群狼才精疲力竭的跑了出來。

那一個個餓狼疲憊的麵靨上,還掛著殺伐的氣息,我本想問一下墨玉貔貅裏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它先一步和我說道:“林烯,你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王三萬的本意應該是要進去一下的,可是他沒有叫我,而是衝著我笑了笑,一個人踱步走了進去。

裏麵還有不少的群狼,再加上他也會一些法術,我還是放心的。

當然,我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叫我,即便他叫我一起去,我也會拒絕的。

所有的根源都來自於我,麵對那一個個枉死的冤魂,我怎麽可以再當做若無其事?

天色漸漸地暗沉了下來,直到幽藍色的夜空上掛起了一彎斜月,王三萬才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

他衝著我微微點了點頭,什麽也沒有說,拉著我朝著村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小花在我的身後叫我:“林烯,你們要去哪?”

王三萬回眸間,朝著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跟著就好,不要多問。

站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王三萬讓我帶著林小花躲得遠一些,他一個人繞著大槐樹走了幾圈,口中一直喃喃自語的說著些什麽,又將口袋裏的符文灑了一地,才走到了我和林小花的身邊。

我詫異的問他:“王叔,你這是突然唱得哪出啊?”

王三萬諱莫如深的黑眸,似是暗淡了幾許,輕聲說道:“林烯,幾次我來到林家村,總覺得這棵槐樹有點異常,剛才進了廟堂,我發現了槐樹的樹根都長到裏麵了,這才反應過來,這些陰魂一直聚在林家村的原委。我不知道這棵槐樹裏還有沒有藏匿著冤魂,又不想真的趕盡殺絕,所以下了符文把他們困在這裏就行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長歎了口氣,也算是默許了王三萬的提議。

當然,我是知道這也許是一個隱患的。

可是,再這樣屠戮下去,林家村說不定會被跟著連根拔起,也說不定會讓這些漂泊的冤魂到最後連個家都沒有。

我聽村裏的老少們曾經說起過這棵槐樹,至少上千年的老樹,盤根錯節的已經深入了林家村的每一寸土地。

用王三萬的話講,“這樹都快成了精了。”還怎麽能再多一個殺伐呢?

林小花的母親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她慈眉善目之間仍舊隱含著一框熱淚。

我看了眼林小花,又看了眼她,支支吾吾的問道:“我能不能帶著林小花一起走?”

小花的母親問我:“要帶著小花去哪兒?”

我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想帶著她一起浪跡天涯。”

最後也不知道小花的母親答應了沒有,我隻輕拍了下王三萬的肩膀,便帶著他們兩人朝著遠處走去。

狼群一直悄聲的跟在我們的身後,轉身的時候,我遠遠的看見那無邊無際的綠光,心中突然想到了季鵬成生前交待我的事情。

趁著“勝利”的喜悅,我和王三萬提議道:“王叔,我們一起去一趟嘉市吧,季鵬成的遺願不幫他完成了,他說不定在地下也會埋怨我們的。”

王三萬一直沉默著,沒有接我的話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小花先打破了這夜的寧靜。

她輕聲問我:“林烯,我陪你去嘉城吧,王叔要是有別的事情,就讓他先忙。”

王三萬和我一樣,現在已然孤苦伶仃,他還能有什麽事呢?

我搖了搖頭,歎笑道:“小花,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說了。王叔一定是在擔心什麽?”

說話間,我側目瞟了眼王三萬,他那雙燦若星辰的黑眸中,似是有一種遇到知音的首肯。

片刻之後,王三萬才娓娓道來了他的擔憂。

“林烯,部隊上的陰魂,既然能抵擋住最旺盛的陽氣,我不知道咱們帶得這些狼群去了,究竟能不能像現在一樣凱旋而歸。”

軍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知是死,也要“若你看見排山倒海,那便是我來了。”

對於季鵬成而言,他一個不通幽冥的人能做到如是,我又為什麽不能做到呢?

在我的心裏,我早就是一個視死如歸的戰士。

停駐腳步,我問王三萬:“王叔,如果這次不去的話,以後咱們到了下麵,該怎麽麵對季鵬成?又該怎麽麵對自己的良心?”

王三萬支支吾吾了半晌,告訴我,他一個人帶隊去就可以,但是被我嚴辭拒絕了。

現在的我,怎麽可能讓王三萬單槍匹馬的前行?我們兩人在一起死生數次,早在冥冥之中就已經命牽一線。

又和他說了些過往,王三萬終於點頭同意了我和他一起趕赴嘉城。

我和他都被軍方和警方通輯,不能坐火車、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而狼群並不適合長途奔襲,所以我們開始了長達一個多星期的步行。

翻山越嶺,披星戴月。

期間我們碰到過白虎,黑熊,也遇到過劇毒的叢林蟒,都因為狼群的原因,我們總是化險為夷。

一天,紅日徐徐升起。

我和王三萬,還有林小花站在一處山崗上,遙望見嘉城部隊的駐地,我們一起大聲叫喊著:“嘉城,我們來了!”

在這次行萬裏路的過程中,我們以天地被,以地為鋪,以林間的野果和野畜為生,一時間被溫暖的陽光灑滿了全身,每一個人的臉頰上都洋溢起了濃濃的倦意。

“終於快要走到了。”王三萬的聲音有點沙啞,眉眼間的深沉已經被疲憊不堪所代替。

我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再堅持一下,出了這片林子就好了。”

由於對部隊駐地的地形不太了解,我們先在高處審視了一圈,以便確定最短的路徑。

可是,卻被在附近隱匿的警戒哨所抓捕。

萬萬沒有想到,這幾個戰士還認識我是誰。

一個二毛一的高參詫異的叫出了我的名字,“王烯?”

我微微點了點頭,疑惑的眼神瞟向了王三萬。

他和我一樣,也在震驚和驚恐中沒有緩過來神。

當然,他們看不見林小花,否則的話,一定會轉身撒腿就跑。

我顫聲問二毛一,“我們見過?”

他嗤笑了一聲,說道:“見過個毛線,部隊裏的人沒有不認識你的,你現在的名氣比團長都大。”

也許是太累了,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我是被通輯的,照片在檔案裏有,想來部隊上的人沒有一個不認識我的。

王三萬跟著恍然大悟的笑了笑,我們二人沒有做任何的反抗,便被幾個戰士用杠八一半自動步槍頂著後背,朝著營地走了過去。

開始還琢磨著怎麽能從最近的路線去部隊,現在看來也不用費這個心神。

隻是走了沒幾步路,他們便發現了一直跟在我身後的群狼。

這無數的灰色如潮一般的狼群,即便是瞎子,也不得不注意到。

二毛一潛意識下就要扣動扳機,被我一聲厲喝阻止了。

他驚恐的問我:“這些狼是你們帶來的?”

我微微點了點頭,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邪笑。

我心想,若不是我們帶來的,就你們這三五個人,還不夠它們塞牙縫的。

即便這幾個當兵的個個都是神槍手,四個八一自動步槍裏也頂多一百多發子彈,而麵對這無數的狼群,也隻能用杯水車薪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