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身上有一種天生的無懼和勇猛,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四名戰士都緩過些心神。

二毛一顫抖的聲音也略顯得平和了些,他接著質問我:“帶著這麽多狼到部隊,你們想幹什麽?”

我沒有猶豫,將這名少校叫到了一旁,把季鵬成曾經交待給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原來如此。”二毛一的眼神中似是閃現過一絲傷感,在軍人警覺的眸底,這一絲的傷感格外的顯眼。

它不同於任何的情感,我能從裏麵看得分明,這裏無論是軍官還是戰士,都對季鵬成有著一種深深的懷念。

我陪著季鵬成來過一次,也從他和戰士們之間的交談中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愛兵如子的好團長。

“那……”二毛一支支吾吾的說道:“要不然這樣吧,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先向參謀長匯報一下。”

下級遇到難以處置的事情,向直接上級匯報,這都再正常不過。

可是,王三萬卻阻止了少校離去的腳步。

他的意思很簡單,也是擔心部隊會增派更多的全副武裝的戰士們過來,這些群狼再凶猛,也抵擋不了那無數鋼鐵火炮的衝擊。

更何況,如果狼群被消滅殆盡,我們來到這裏的意義也就失去了。

二毛一為難的來來回回踱步,他也想到了這點。

我見日頭已經上了三竿,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旋即提議道:“要不然你帶我們去一下靶場吧。”

季鵬成說過,靶場是看見那十一個女兵屍體的地方,我想從那裏再找些蛛絲馬跡,有狼的嗅覺,總能知道一些端倪。

話音剛落,突然間不遠處就響起了一連串的槍聲。

潛意識下,我和王三萬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望了過去。

那裏應該是一個連的戰士,剛剛進入靶場不久。

二毛一遙指著一片土丘,說道:“王烯,那邊就是靶場,你們稍等一會兒再去吧,現在正在打靶。”

每天的艸課內容中,總有射擊這一項,這是季鵬成鐵打不動的命令。

雖然子彈對於和平時期的團級單位來說同樣的金貴,但是季鵬成一直將部隊的戰鬥力放在了首位。

甚至,他多次將自己的薪水拿出來,給戰士們拔調子彈。

我癡癡的望著那一群穿著灰綠色軍裝的戰士,不禁有一種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

我也是一個戰士,卻如今成了一個逃犯。

人世間的抉擇之中,怎麽會讓我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地步?

也許是太過出神,再回首的時候,二毛一和那幾個戰士已經不在我的身邊。

我詫異的問王三萬,“他們去哪兒了?”

王三萬微微搖了搖頭,歎笑道:“你小子總是容易被情感左右,他們剛才也和你說了,回去幫你探聽一下陰魂的位置。”

沒有任何聯係方式,難道要我和王三萬一直在這兒等著?

也不知道這幾個當兵的是不是言行一致,我疑惑的問道:“王叔,我們先往那邊走走吧,別他媽的那個少校一會兒來個甕中捉鱉。”

這個世界上,我除了王三萬還能相信,已經不可能再輕易的相信別人。

哪怕他是哭著和我說,我也絕不會再輕信誰?

王三萬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兒,深吸了口氣,我們便轉身朝著不遠處的土丘走了過去。

望山跑死馬。

等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鍾,部隊裏戰術訓練的口號聲,響徹在我們頭頂上的這片藍天。

我們沒有帶著所有的群狼,隻領了幾隻頭狼的左右。

它們在土丘的附近嗅了一會兒,用一種低沉的鳴叫聲傳達了搜尋的結果。

我自然是聽不懂狼語的,摸了摸墨玉貔貅,焦急的問它:“什麽情況?”

它告訴我:“這是一座亂墳崗,下麵的死人不計其數。”

並且,據墨玉貔貅的推斷,應該是戰士們長年累月的在這裏打靶,所以才會招來了殺身之禍。

人死了,隻求一個安寧,如果是我埋在這裏,也一定會報複。

也不知道季鵬成當年是怎麽選的這兒當靶場,心裏恍然大悟之後,我問王三萬:“有沒有別的辦法?”

現在我們不可能讓群狼都衝到土丘裏,若是沒有更合適的方法,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將都付之一炬。

平白走了一個多星期還是其次,如果剛才那個二毛一帶著大部隊過來抓捕我們,再活著離開嘉城就成了天方夜譚。

王三萬憨笑了兩聲,說道:“林烯,我們現在必須得到軍方的支持,否則的話,隻靠我們的一已之力是不可能消滅這裏的陰魂。”

具體的方法王三萬也說了幾個,“先調用推土機和挖掘機,將土丘移開,然後派餓狼圍殲。”

我思索了片刻,接著說道:“王叔,照你這麽說,我們隻有無條件相信剛才的那個二毛一了。”

王三萬的眸底掠過一絲無奈,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正當我們騎虎難下的時候,遠遠的我們看見了剛才的那個少校,他的身邊多了一個體態偏胖的軍官。

看樣子,應該是他的領導,要不然他不會卑躬屈膝的一副狗腿子模樣。

王三萬和我同時想到了這個人的身份,“參謀長?”

林小花在一旁應和道:“是的,我已經聽見了。”

張權海,我和他隻通過一次電話,在那次通話後,我和王三萬便帶著十五俱屍體跑路了。

在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內,我認為他是一個有板有眼,並且按章辦事的人。

沒想到,他走過來以後,第一句話便是問我:“王烯,好久不見!”

寒暄了幾句,我直接將王三萬的提議告訴了他。

當然,同時我也準備好了要就地“伏法”的心理準備。

張權海見我有點兒緊張,臉上的笑容堆得都有點尷尬,都沒有放下。

“你小子能有心幫季鵬成團長了卻心願,我們做為他的下屬,不會為難你的,你先放心,我現在就調六連過來將這個土丘移開。”

張權海說話辦事極其的幹脆利落,還沒有等我緩過神,他已經將手機拔了出去。

幾句簡單的命令之後,掛斷了電話。

王三萬比我強點兒,他似是已經分清了形勢,聲音中已經坦然了許多。

“張參謀長,我們有一個要求,想在這件事情辦妥之前,和你商量一下。”

張權海不解的看了眼王三萬,“什麽事直說。”

“我們幫部隊上處理完一幹的事宜,我和林烯要一個全身而退,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接下來都好商量。”

薑還是老的辣,我沒敢奢望過的事情,能讓王三萬理直氣壯的提了出來。

張權海沒有猶豫,含笑點頭同意。

六連是器械連,戰備的速度也快得驚人,沒用了一隻煙的功夫,三十多台各式的機械都開了過來。

好久,那身後的滾滾煙塵才算是漸漸平靜。

王三萬示意我將群狼可以調過來了,一旦有陰魂要跑,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我和墨玉貔貅安排了一下,便隨著張權海和王三萬,一起退到了不遠處的射擊位。

三百米胸環靶,我還沒有打過,站在這兒的第一感覺,就有一種衝動,想要拿一把八一自動步槍來一梭子。

當然,這也隻是想想,我並沒有提出來這個一定會被拒絕的要求。

在群狼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後,鏟車先走了一拔,緊接著挖土機便爬在了相對緩和的坡度上,一下一下的工作起來。

笨重的動作,讓我極度的焦灼,這樣下去,也不知道要挖到什麽時候才能見底。

戰鬥,無論是和人,還是和鬼,都講究一個字“快”,若是這樣的速度下去,就算是豬也能想到應對的辦法。

張權海似是看出了我的擔憂,緩緩的說道:“王烯,這隻是開始而已,就像賽跑一樣,起步的這幾秒鍾會慢一點兒,應該不出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能將這裏移平。”

我尷尬的笑了笑,算是答複了張權海。

這時,林小花伏在我的耳邊告訴我,“林烯,一會兒你小心點兒,我怎麽感覺這裏的當兵的都有了殺氣。”

對付那些殘害戰友的陰魂,誰能沒有肅殺之意呢?

鐵血將士,不用說現在了,就算是平時的交談之中,也一定會隱隱的帶著幾分灼燙的戰鬥意誌。

對於林小花的提醒,我隻是這樣回答了她,“不要分神,幫我看看土丘裏的情況,要是快要挖到有陰魂的位置,提前通知我一下。”

女人善解人意,也唯唯諾諾,她淺淺的“嗯”了一聲,便再也沒有多說什麽。

確實如張權海所說,十幾分鍾之後,三十多台機械同時發動了馬力,若不是提前知道這是一個亂墳崗,說什麽我也不會相信下麵有如此多的墳墓。

王三萬和我都是送葬師出身,遠遠看去那些密密麻麻的墓碑,後背都不禁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一個方圓一公裏左右的土丘,誰能想像到裏麵竟“別有洞天”?

王三萬顫聲提醒我:“林烯,該準備下命令了。”